正文  二十五.4月29號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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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月29號,晴,人生而無能。】
    暗沉的夜幕下,空蕩的校門外,熄火的警車內。
    “老大,你看這……咱證據都白找了,上頭的壓力也白施了吧。”
    “先報上去吧,一號嫌疑人已經自殺了,你去叫消防車。”
    “是。收到,等一下,嗯……明白,呃……”
    “怎麼?”
    “老大,看著二號嫌疑人那邊的夥計剛傳來消息了。”
    “出什麼狀況了嗎?”
    “嗯,說是高盈嵐家發生瓦斯爆炸了,好像整棟房子都嘣了,初步發現,一樓處有三具屍體,身份分別為,高盈嵐,元士林……和元士林的情婦。”
    “……唉,知道了。”
    “老大,其實還有一件事情……”
    “你怎麼變得這麼婆媽?是菜鳥第一天幹事麼?快說!”
    “是是是,醫院裏的夥計說林雪晗也自殺了,就是剛剛,她好像是毒癮犯了,神經有點問題,她趁著換班時,自己拿著護士檢查記錄時掉在桌上的圓珠筆把自己的喉嚨生生地捅出一個大洞了,呃……還有她……她把自己的兩顆眼珠子都挖爛了,用的不是利器,是手指頭……”
    “好了,我知道了,車來了,咱們先回局裏去吧。”
    回局裏的路上,我靠在窗邊,夜晚的涼風都要把我僅剩無幾的頭發盡數除根了,指縫間的煙頭正冒著火光,我一個沒注意,差點就被灼傷了皮肉。
    等結了這個案子後,我就真正退休了,家裏麵,老婆孩子熱炕頭都在等著我呢。
    我年輕時候的師傅告訴我,人生而無能,就這麼隨波逐流的活著吧。
    那兩個孩子的照片,我都見過了,都是好孩子,很好很乖的孩子。對了,還有那個女孩,我第一次見她的那時候,她還很小,才八歲。
    我看著一切,卻伸不出一隻手來。
    看,我生而無能,活著卻偏要牽掛太多,罷了,我還是就這麼隨波逐流的死去吧。
    26。【6月29日,晴朗,返校日,離開。】
    校門口。
    “林哥,今天是最後一天來這裏了,你這偉大的八卦搬運工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說個毛啊,老子終於要離開這個鬼地方了,當然隻有發自內心的開心和高興啦!”
    “嘿嘿,聽說低年級的學妹學弟們都在申請轉校了,說不定,咱們就是這重點高中的最後一屆畢業生了,嘖,最後一屆,好牛逼的感覺。”
    “我覺得咱們肯定是,你看這學校,每天都在鬧鬼,誰要在這裏上學啊,跟你們說,四大事件,我幸運的每件都碰到了!運動場籃球場的分屍鬼事件!升旗台上的旗杆鬼事件!319實驗室的馬蜂窩刺蝟逼死密集恐懼症患者鬼事件!”
    “嗯?不是四件嗎?你怎麼少了一件?還有東區五樓男廁所的淒慘哭聲女鬼呢?”
    “切,你傻啊?那個廁所女鬼都要從四大事件裏剔除了好嗎?都多久沒人聽見那女鬼在哭了啊,說不定……她已經去投胎了呢!”
    “好吧。”
    “對了!你們記得那個五號公車事件嗎?不是有個司機說看見燒焦的殘缺屍體爬著追他的車嗎?這個為什麼不列成五大事件啊?”
    “腦殘啊你,就那一個司機看見了好嗎?其他人根本就沒看到,而且那司機好像也就看見了一次好吧,說不定就是他自己擼多了眼花了呢?這個一點真實性都沒有,不算不算!”
    “好吧,其實我覺得市中心醫院的那個圓珠筆割脖子手指頭挖眼珠自殺的女鬼可以列成第五大事件,不是聽說重症病房在的那棟樓都已經拆了重建了,可還是每天晚上都鬧嗎?而且,那裏現在都荒廢了,還是每晚都有人能撞見!”
    “可地點又不是我們學校……”
    “可那主角是我們學校的學生啊~你懂的~”
    “我懂了,別講了,聽了真晦氣。”
    “隨便,反正我也講完了,嘿嘿。”
    “同誌們,拿了成績單和檔案,你們都準備上哪裏去?”
    “我肯定上重一本唄。”
    “嘿嘿,我就出國喝洋墨水去~”
    “我去自家地方苦逼地實習去了。”
    “林哥你呢?”
    “我去死啊。”
    “什麼?!!!!”
    “啊?!!!你在開玩笑嗎???”
    “哈哈哈。”
    “林哥你別鬧……喂!你們聽,最後一次響鈴了,我們都該走咯~”
    “再見再見了,林哥,咱們以後有緣再會啦!”
    “哈哈,再見了。最後,林哥我送你們一句話,都要好好做人啊,記住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做壞事的,一定會得報應的,一定會。”
    “嗯嗯,再見啦!不過這沒什麼用的狗屁話我們是不會聽的啦~,善惡又是什麼呢?不都是誰強誰說了算嗎?”
    “對啊,哈哈哈……”
    “啊!我差點忘了還有一件事!林哥,我們大家約好明天就出發去海邊露營,來一次最後的畢業旅行,你真的不跟我們去?”
    “操,都說了老子不會遊泳了,你們要淹死我啊?”
    “開玩笑啦,哈哈哈哈……”
    “又不一定要下海,真是……”
    這是我最後一次來這個學校了,也是我第一次這麼光明正大的站著。這群逐漸褪去天真的學生,正在嘻笑著做最後一次的道別,很快,他們就要各奔東西了。
    辭了工作的我推著行李,坐上提前叫好的車子,再過五個小時,我就要永遠的離開這裏了。
    我想,我再也不會回到這個地方來了,當然,我也永遠都不會再想起這個地方。
    在時間充足的情況下,車子被堵在了高橋上,半小時不到的時間內,司機已經問清了我祖宗好幾代,終於,他高抬貴手地打開了收音機,漸漸閉嘴安靜下來了。
    “有人跳橋了!”
    “好像是個學生!耶?那校服不是那個學校的嗎?”
    “喂!孩子啊!高考不是唯一的出路啊!”
    “看,書包和鞋子都在橋邊!”
    “裏麵有檔案袋子和……啊?高考成績條?六百多分啊,學霸啊,他叫林什麼來著……”
    “外麵好像有點吵,窗戶要關緊了嗎?”好不容易才消停下來的司機再次笑眯眯地回頭看我了。
    這才安靜了多久啊?拜托啊……
    我趕緊伸手關緊了窗戶,繼續做出一副疲憊不堪,不想多聊的模樣。
    “你看外頭,舉著大鏡頭的人來了,他們是記者吧?看你的樣子,你們做記者的一定很累吧?對了,你是哪個新聞社的?是天天……”
    又來了,真是醉了,我要跳車了!
    唉……算了,反正我永遠都不會再來這裏了,我也永遠都不會再做這工作了,就讓我做個自私自利的凡人吧,拯救蒼生維護正義的事情,還是交給萬能的超人吧。
    “開門,我要下車。”就讓我做一個直直的人吧,什麼禮貌,什麼溫柔,什麼包子,見鬼去吧!
    不顧司機的阻攔,我拉著行李,穿過擁擠車流,沿著橋邊人行道快步行走著。
    橋邊有很多人,我往裏麵望,望著了一個書包,望著了打撈的消防員們,還望著了密麻的圍觀人群。
    現在是下午三點多,陽光微減,橋邊的溫風沉浮著一層層汽油味。
    四周很吵很吵。
    我停下腳步,站在橋邊,我捫心自問,我能做什麼嗎?我有能力做什麼嗎?
    我會飛嗎?我力大無窮嗎?我可以手撕人體、腳碎鋼鐵嗎?我可以有很多很多很多,多到足以消滅世界上所有罪惡汙穢的權力和金錢嗎?
    我看著麵前的罪惡汙穢,卻沒有至少一個”會”。
    瞧,我還是就這麼推著行李,乘著帶我遠離的飛機,永遠的離開這一個令我痛苦絕望的地方吧,就讓我做一個自私自利,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俗人吧。
    大家都這樣,如果我不這麼做了,那我就不一樣了。
    “白不會吞了黑,它能夠融化黑,變成不白不黑,可是黑會吞了白,如果黑比白的多了,那麼,就再也沒有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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