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辰未老 上 第三章 玄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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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邪身體本就虛弱,一早起來什麼都沒吃就被他折磨了許久,已是掏空了一般毫無力氣,連手指尖都似麻木,隻能窩在張起靈懷裏細細的喘氣。
雖然他知道自己這麼要死要活,對於張起靈而言是遠遠不夠的,但是從身後抱住他的男人並沒有再做什麼出格的事情,隻在他耳邊輕聲道,“起來洗洗,吃點東西再睡。”
吳邪沒有力氣回應,隻閉著眼睛,臉頰殘餘的潮紅看上去無比可人,張起靈忍耐再三還是湊過去輕啄了一口,起身抱起他,吳邪腰間酸軟,忍不住皺了皺眉頭,張起靈俯身吻上他的眉間,歎聲道,“對不起……”
吳邪忽然睜開眼看他,勉力一笑,“你又來了,可別忘了是我想做的。”
張起靈的眉並未有分毫舒展,他抱著他走過外間,在浴室裏放好水,將他慢慢放到浴桶中細細為他清洗,連著最隱秘的地方也伸指進去,吳邪本來靠著他的胸膛舒服的就要睡去,被這麼一弄立刻警覺起來,蹙眉喃喃道,“不行了,小哥,我真的……不能再來了……”
張起靈便耐下心來在他耳邊低聲哄他,仍舊是難得的溫柔小心,這樣一麵若是被別人看到,一定能驚掉一片人的下巴,吳邪模模糊糊的想著,居然還能笑出聲來。
朦朧間,吳邪感覺自己被張起靈抱起來放在床上,床鋪不知何時已換成幹爽的床單被子,連他被蹂躪的破破爛爛的睡衣都不見了,吳邪隻覺得這次丟人丟大了,強撐起眼皮抓住張起靈的手,“那個……床單……我,我自己洗。”
張起靈懶得理他的胡言亂語,摁著吳邪的腦門輕易讓他倒回榻間,不費吹灰之力給他套上了幹淨衣服,把他扶起來靠在自己胸口,示意下人將早飯端過來。
他就端著粥碗,一勺一勺的吹涼,遞到吳邪嘴邊,他起初還吃了幾口,混沌的腦袋反應過來張起靈是在喂他之後就死活都不肯了,理智占據上風的時候,吳邪覺得自己無論如何還應該是克己守禮的張師禹,不願在別人麵前露出軟弱的一麵,於是強撐起身體,從張起靈懷中直起腰接過粥碗,自己默默吃了一會兒,也不敢去看他的臉,隻低頭道,“你也吃啊。”
張起靈知他不自在,便遣散了下人,陪著他在床頭用餐,吳邪腰上還是酸軟,雖倔強著不說,張起靈似乎能夠感知,硬是扶著他靠在床頭,將軟綿的枕頭塞在他腰後,擦去他嘴角沾的米粒,輕聲問他,“疼嗎?”
吳邪的臉騰地紅了,頭越來越低恨不能埋進粥碗裏,張起靈無語的看他,忍不住思忖麵前的男人到底是不是剛剛磨著自己的身體挑逗,還不知死活說想要他的人,張起靈認真的在想自己會不會是因為太想他了才做了早上這麼一個不像話的美夢。
不忍看他尷尬,張起靈摸了摸他的手腕,若無其事的淡淡開口,“我說這裏。”
吳邪如釋重負的看他,搖了搖頭,“沒事啊,沒事。”
張起靈便不再說什麼,坐在他旁邊替他夾菜,威逼利誘著他又喝下一碗,吳邪早就困得不行,立時就要躺下,被他拉住了,“剛吃完飯,坐一會。”
吳邪隻得聽話的坐著,倚著床頭的身體沒多久就搖搖晃晃,張起靈將小桌端到外間,一轉頭就看到吳邪已經閉著眼睛睡著了,身體徑自向床外滑落,一向波瀾不驚的他竟慌張的亂了分寸,緊走幾個大步才堪堪接住他的肩膀。
暗自出一口氣,張起靈認命般搖了搖頭,將吳邪的身體扶正,坐在他身邊,讓他的頭舒服的靠在自己肩上,吳邪個子跟他差不多,如此一來需要他正襟危坐,張起靈便直挺挺的伸直腰背,一動不動的坐了半個鍾頭之後才抱起吳邪的身體,讓他舒舒服服的躺下。
吳邪已是困到極點,卻始終睡不踏實,一直動著身體,轉向他這邊伸手摸著什麼,直將他的手臂捉住了,才滿足的長歎一聲,就此一動不動,沉沉睡去。
兩人同床而眠的時候,吳邪一直有這樣的習慣,往往在睡得不清不楚時才會這樣主動碰他,張起靈不確定自己外出的時候,吳邪還能不能得一夜如此好眠。
看著他像抓救命稻草一樣抱著自己的手臂,張起靈臉上現出從不敢在吳邪麵前顯露的凝重神色。
吳邪已經習慣在任何人麵前都不露出軟弱一麵,在任何人麵前,都力圖做一個稱職到完美無瑕的張師禹,就連這睡夢中的小小習慣,他在清醒時分也是絕對不會承認的。張起靈知道自他回來,許多事情都改變了,吳邪接收到的不隻是一代一代張師禹的記憶,更是繁重複雜的人格與情感,而他在張師禹和吳邪的矛盾中間,有多麼拚命的想做好張師禹,也就有多麼拚命的想要保持住原本的吳邪,為了他。
他要承受的這些矛盾,做出的所有努力,都是為了他。
一隻手任吳邪抱著,另一隻手伸出,輕輕摸了摸他柔軟的額發,張起靈俯身,不為人知的吻了吻熟睡之人的嘴唇,不似纏綿時激烈索取,唯恐驚醒吳邪,張起靈隻是蜻蜓點水般的親了一下便立刻離開,胸口如壓巨石,連呼吸都不順暢。
他這麼急著趕回來本不是為了來聽這麼糟的消息。
上個月吳邪偶然提起鎮上的迎春燈會,難得提出想去夜市逛一逛,淩晨時分會在城郊放煙火,他也是一副心向往之的神情,不過張家事務繁忙,吳邪也沒有強要他留下的意思,果然挨到今日,連他自己都忘記了。
今晚便是燈會,張起靈馬不停蹄的急著回來,不過就是為了今夜。
為什麼偏偏是這個時候……
吳邪兀自睡得香甜安心,張起靈卻是始終蹙著憂慮的眉,一瞬不移的看著他,心中萬般酸苦不甘,也無處說與人知。
這樣掏空身體的勞累,吳邪也隻深眠了數個小時便醒了過來,一睜眼就看到張起靈竟還一動不動的坐在床邊,若無其事的放開抓緊他小臂的手,吳邪打了個嗬欠,疲倦的問他,“什麼時辰了?”
“還早,再睡會。”張起靈低聲應了他,主動捉了他的手握住,吳邪卻不動聲色的避了開來,“睡不著了,一直躺著好不習慣。”
忍耐再三,張起靈還是回了他一句,“你就是躺得太少。”
吳邪被他一語堵住無可反駁,隻得憤憤的瞪他一眼。
張起靈的臉色也不好看,唯恐再說下去兩人又要爭吵置氣,吳邪先轉了話頭,“看這天色最多也就剛過晌午,快起來準備準備,你既然提前趕回來了,晚上就陪我出去吧。”
張起靈倒是微微怔住了,半晌才明知故問,“去哪。”
吳邪沒好氣的看他一眼,“老子說話你從來當耳旁風,今天有個燈會啊,我前些日子說過的,你看它這既不是工作,也不耗費精神,你總要準我出去玩玩吧,再憋著老子都要黴了,不信你看!你看,我胳膊都長綠毛了,都能當粽子了!”
吳邪誇張的伸出胳膊往他臉上湊,各種大聲的強詞奪理掩蓋他發虛的內心,因為說真的,要是張起靈不準,在這個欺軟怕硬的張家深宅裏他就算是插翅也難飛的。
並不承他的玩笑,張起靈淡淡擋開他的手臂,假裝自己真的忘了此事的樣子,點頭道,“準你去。”
吳邪就笑了,接著又歪頭看他,“那個……你會陪我吧……”似乎是覺得有點丟臉,吳邪立刻低下頭,眼睛隻盯著一旁,開始各種囉囉嗦嗦的口是心非,“當然我也不是邀請你,哈哈,誰,誰也不稀罕一個悶油瓶子鐵木頭跟著是不是……呃,不過我的意思是,你要是——那什麼,非跟著去,我也,我也不會反對……但是你別誤會!我絕對不是一定要你——”
懶得聽他胡言亂語,張起靈不聲不響的站了起來,倒把糾結緊張的吳邪唬了一跳,話也說到一半停住了,瞪著漂亮的黑眸抬頭看他。
張起靈隻用一句“吃完晚飯出發”便完美解決了這個問題。
吳邪明明開心得想笑,又覺得不太甘心,微紅著臉垂頭道,“那……那好吧。”
看著難得露出示軟害羞神情的男人,張起靈滿心都隻有狠狠吻他的渴望。
然而最終,他隻是以極佳的克製力低頭,像對待脆弱易碎的心愛之物一樣,極度輕柔小心的……吻了吻他的額頭。
張起靈的唇冷如寒冬深潭裏的玄冰,透出涼到骨子裏的深刻恐懼,吳邪感覺到了他沒能完全壓抑的微微發抖,臉色忽然變了,抬頭看他,想在那副和平常並無分別的淡漠神情裏,找出令他疑心的哪怕一點點不同,然而他太擅偽裝,甚至毫不閃避自己的目光。
於是他隻能問他,“小哥,你怎麼了?”
可惜張起靈最為憂心害怕的問題,不能告知吳邪。
於是他也隻能回他,“沒什麼。”
……如果這次你……出一點點差錯……如果你回不來了……
……那麼……我該怎麼辦……
……我該怎麼辦,吳邪……
這句話,他連問出口的勇氣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