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他醒來已是早晨，金燦燦的陽光透過木頭窗棱照射進來，在青灰的地上描摹出一個一個精致細小的方塊，鳥叫聲婉轉動聽，吳邪習慣性的伸手去抱身邊人，手臂卻撲了個空，他一下清醒過來，怔怔的從床上坐起來，摸了摸身邊的床褥早已冰涼，他還尚且有病在身，張起靈什麼也不交代就這麼走掉，吳邪忍不住從心底裏罵他沒良心，自己這還沒換成別人的身體呢，他就已經巴巴的往外跑了。
    無意識的牢牢攥起拳頭，吳邪晃了晃發昏的腦袋，半晌才行動遲緩的下床，不曾想剛剛套上一隻鞋子，房門就被推開，吳邪抬頭一看，竟是大清早就消失了的張起靈。
    吳邪多少有些悶氣，便沒去理他，自顧自去穿另一隻鞋，張起靈卻幾步過來將彎著腰的他拽起來，“別動，你要什麼我來拿。”
    吳邪甩開他的手，“不勞您大駕。”
    察覺出他在置氣，張起靈不為人知的輕歎一聲，將藥碗遞到他跟前，“至少先喝了藥。”
    吳邪這才注意到他是端著藥進來的，直起腰來看他，“你早上……去煎藥了？”
    張起靈點了點頭。
    吳邪立刻有些不好意思，“噢……這種事，這種事怎麼還要你親自做。”
    張起靈隻淡淡回了句，“我不放心。”
    吳邪便笑，“有什麼不放心的，都是跟在我身邊這麼久的人了，煎個藥又不會出什麼差錯。”
    張起靈神情不變，眸色深沉如海，透著冷意，“沒差錯？”他不冷不熱的語氣卻讓吳邪後背直發汗，“沒差錯會讓你的身體變成這樣。”
    吳邪這下連笑都有點困難了，“唉……也、也不怪他們，我自己都沒注意到。”
    張起靈的呼吸滲出恐怖的氣息，吳邪膽戰心驚的摸著後脖子，主動接過藥碗聞了聞，立刻愁眉苦臉的撇過臉去，“我靠，這裏麵煮了什麼玩意兒，我好像聞到了蟾蜍蛤蟆的味道。”
    刺激鼻腔的苦味和濃重的腥味混雜在一起，吳邪還沒喝就感覺要吐了。
    張起靈微微皺了眉，放柔聲音，“我命人備了蜜餞果脯。”像是為了印證這句話，老俞和吳邪幾個貼身下人一同輕手輕腳走進來，手裏端了各色看上去甜美誘人的糕點糖果，就在外間站著，對比這碗濃黑莫名的苦藥，簡直可比玉盤珍饈。
    吳邪勉強湊上去看了一眼碗裏的藥，還是立刻搖頭躲開，張起靈便更軟了語氣在他耳邊低聲絮語。
    下人們站在外間，隻能聽見張起靈極有誘惑力的低啞聲音，聽不清內容，隻知道麵無表情的張家族長在他們家先生麵前出了格的糾纏，素來通情達理的先生也像是仗著張起靈的偏愛使足了性子，似乎存了故意逗弄的心思，始終躲閃不予理會，最後族長幾乎貼在了他身上，一手攬住先生的腰貼近他耳邊，遠遠看著似在耳語，又似在親吻，先生到底還是麵薄，慌張的往外間看了一眼，立刻將族長推開了。
    眾人忍著笑偷偷看他們，在外人以及大部分張家人眼中，張起靈是冷漠寡言難以接近的族長，但是他在先生麵前的不同樣貌，他們都已見過多次、習以為常了。
    吳邪抬頭瞪了他一眼，“這麼多人在，你就不能規矩一點。”
    張起靈始終是無所謂的麵無表情，將藥碗往前一送，“涼了會更腥。”
    吳邪捏著下巴做足了思想工作，狐疑的看著他，“你老實告訴我，這裏麵是不是有奇奇怪怪的東西。”
    張起靈搖頭，神色如常道，“不過是取蛇蠍的部分內髒混同——”
    “夠了！夠了……”吳邪臉色泛青的揉著胸口，抬手打斷他，“我其實……呃……也不是很想知道。”
    張起靈將碗遞到他嘴邊，這次是退無可退了，吳邪隻得閉氣張口喝了一下，原本以為隻是苦澀，入口的藥汁卻生澀辛辣，流過舌頭直到咽喉，刺激得他用力推開張起靈的手，“哇”一口全吐了出來。
    猛烈的咳嗽著，吳邪吸了一口氣，嘴裏的味道加倍回流衝擊鼻腔，令他難以忍受。
    張起靈身上的衣服被吳邪吐出的藥汁弄髒，他全不在意，蹙眉將吳邪抱在懷裏，慢慢替他順著背。
    “臥槽，這簡直不是人喝的！咳咳……小哥，我好像真的……喝不下去。”
    張起靈待他平靜下來才開口，卻是不容商量的語氣，“要全喝掉。”
    吳邪的身體至少得撐到轉換記憶成功，他不敢疏忽，也容不得疏忽。
    吳邪也知道他的意思，爭辯無用，他深吸了口氣再去嚐試，勉強吞了一小口，其餘又吐了出來，他蜷縮在張起靈胸口，一手緊揪著張起靈肩上的衣服，雖克製住了咳嗽，喉嚨卻像是堵住了，一聞到湯藥的味道就自動嘔吐。
    老俞實在看不下去，大著膽子向前，試探著道，“族長，先生這麼著也不是辦法，要不這次就先算了，下午再試？”
    張起靈並不看他，隻安撫的拍著吳邪的背，“不可。”
    “但是……”
    張起靈抬頭麵無表情的看了他一眼，老俞一撞上他的視線立刻心驚，忙低下頭來噤聲不語，一動都不敢動。
    不用看也知道張起靈是什麼目光，吳邪輕輕扯了扯他的袖口，“別這樣，我喝就是了。”
    他衝著老俞笑了笑，“沒事，你退下吧。”
    張起靈不再追究，老俞臉色發白的無聲退回外間，不敢再抬頭看裏麵。
    吳邪到底還是覺得外人在此，兩人過分親密不成體統，身體往裏縮了縮，抬手去接藥碗，“我自己來。”
    張起靈卻若有所思的看著他，忽然將碗抬高到自己嘴邊，徑自喝了一口。
    “哎！”吳邪阻攔不成，愣愣的看他，“你幹嘛啊？”
    張起靈沒有吞下藥汁，俯身靠過來，吳邪立刻偏頭反抗，“我靠，你這什麼爛主意！這麼多人在呢，拜托你有個族長的樣子……唔！”
    懶得聽他囉嗦，張起靈神色冷淡的用力捏住了他的下巴，強迫他轉臉過來，吳邪的話還未說完就被他堵住了嘴，捏著下頜的手指用力，吳邪隻能吃痛的張開嘴巴，自上而下的強壓令張起靈口中的藥汁盡數灌入吳邪喉嚨，此刻他卻管不了什麼辛辣苦澀，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外間神色明顯慌張起來的下人們身上。
    完了完了，一定被他們看到了……
    吳邪拚命的伸手推他，張起靈卻紋絲不動，牢牢托住吳邪的頭，肆無忌憚的貼上他的嘴唇，直到最後一滴藥汁被他以舌推入吳邪口中，他才抬起頭來，吳邪憤怒之下急著說話，就得先把藥吞下去，騰出嘴巴來帶著怒氣吼他，“你瘋了！如果傳到長老耳中——”
    他帶著慌張神色向後看去，“果脯放下就好，你們下去吧。”
    “是。”眾人也覺不自在，紛紛轉身欲走時，張起靈卻直起腰寡淡的命令道，“站著別動。”
    吳邪更是吃驚，急著起身，“別聽他的，你們快——”
    話未說完，張起靈已然又含了一口藥汁俯身下來，將他壓在床上，捏著他的下巴吻上去，苦澀藥汁浸染下兩人的唇研磨發熱，吳邪的抗拒越來越微弱，來不及吞咽的藥順著嘴角留下，弄髒了衣服和床單，張起靈將最後一口湯藥喂完，才抬頭居高臨下的看他，漆黑雙眸裏似有微弱火光閃爍，讓吳邪隻是直視他的眼睛便覺心跳加快，難以自持，“現在可以……可以讓他們離開了吧！”
    張起靈目光灼灼的盯著吳邪，話卻是衝著外麵人說的，“下去。”
    言語中竟也有些微喘，下人們自然如蒙大赦，慌慌張張的出去了，雙開的房門悄悄合上，房間裏終於隻餘他們二人。
    “你這個聽不懂人話的……”吳邪不自在的開始罵他，張起靈卻又俯下身體壓在他身上，伸出舌尖將他唇邊殘餘的藥汁一點一點舔去，他的動作緩慢而曖昧，舌尖慢條斯理滑過唇瓣臉頰的感覺令吳邪莫名發抖，他最終什麼也說不出來，用手去推張起靈的肩膀，才發現他的身體也已滾燙如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