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他又去砂隱出任務了。
    把頭埋進手臂裏蓋住明晃晃的燈光，他嘴角勾出苦澀的笑。
    砂隱的那個礙眼的風影每一次“盛大的”迎接都讓他頭大。
    這一次竟然連他們自己委托他暗殺的對象都被砂隱的忍者保護起來，他身上全是被那些混蛋砍出來的傷，一下比一下嚴重…
    “痛…”溢出的悶哼在空曠的小公寓裏顯得那麼的微不足道。他不敢大聲的喊疼，他怕給不了自己得不到回應的借口。所以他小小聲的念，這樣、大概他也聽不到…所以他才等不到那雙微涼的手輕柔的給他上藥包紮的一刻。一定是這樣的…他隻是聽不到而已…那人…隻是聽不到而已…
    “鳴人…”
    卻是倦極，沉沉的睡去了。
    冰涼的溫度劃過臉頰被苦無劃過留下的傷口，那裏已經結痂，微癢的觸感讓他皺著眉睜開了眼。
    灑滿陽光的世界，讓一切陰影無所遁形的光明穿透單薄的白色窗簾，纖塵在空氣中遊走，被照了個透徹，在他眼前圈出朦朧的畫麵。
    窗前有人背光站在那裏，無聲無息。
    狂喜。
    比狂喜還要瘋狂的喜悅。
    他不知道該如何形容。這是他朝思暮想了六百多個日日夜夜才終於盼到了的一瞬間。
    “鳴人——”
    宇智波佐助不能離開漩渦鳴人。這是他後知後覺才醒悟的事實。他曾經試圖將他從他心上連根拔起，卻直直將兩人一同丟進了深不見底的絕望之中。
    多麼…多麼多麼不敢奢求卻一度不敢放棄的希望。
    他小心翼翼戰戰兢兢，再也不敢在那人麵前出分毫的差錯。將自己見鬼的自尊撕成碎片鎖進心底，他隻能乞求的看著他，輕輕喚他的名。
    “鳴人——”
    他甚至不敢上前去確認他的真假，他怕他隻邁出一小步，那人就立刻消失不見。
    這樣的事情太多太多，多到讓他不敢再輕易入睡，多到讓他拚命地工作、不停地出任務，不敢再讓自己擁有做夢的權利。
    這次的夢讓他受寵若驚，因為它如此的與眾不同，他看到那人逐漸走出陽光直射的範圍，走出背光的陰影，那張讓他魂牽夢縈的細致的臉就這麼大大方方的出現在自己麵前。沒有消失，沒有變不見，隻是向他微笑，笑的毫無芥蒂，笑的山花爛漫。
    他好滿足好滿足。
    他有多久沒有見到這人單純的笑著的臉了。他翻過他所有的照片——雖說是所有，但也隻是用兩隻手掌便能數的清的數量——在那裏，隻有唯一的一張上，他笑的一臉燦爛。那張他和他和鼬一起的照片，擠成一團搶三色團子的照片。
    那張他隻見了兩次的照片，他第一次進這間公寓，見了它，為了自己可笑的嫉妒把他傷了個體無完膚；回到木葉，鼓起了十萬分的勇氣推開公寓的大門，它就在厚實的塵土的掩蓋下險險逃過了他的眼，直到鼬那家夥把它拿起來細細擦幹淨，他才意識到自己又一次忽略了重要的事情。
    他想把它據為己有。他貪婪地抱著相框看了好久，坐在滿是灰塵的小公寓裏不願離開。因為那之後是那人的告別禮。他才不要去參加什麼告別禮，什麼扯淡的東西。那人明明還在，告別個屁。
    鼬那家夥自從回來總是喜歡裝作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出現在他麵前。他直到現在都清清楚楚的記得他用他那張麵無表情的臉隻說了一句話，便讓他乖乖的放棄了它的所有權——
    “他隻有這一張，真的在笑。”
    他不會告訴鼬那家夥在他拿走那張照片剪下那人的臉貼在那塊石碑上之後他在小公寓裏哭得像個小孩子。那人甚至因為不是通過任務而…用他們的話說就是遇難的，所以連被記入慰靈碑的資格都不被允許。
    一塊小小的石碑，不要開玩笑了。
    所以他再也沒有去參加過任何所謂悼念所謂追憶的活動。那太愚蠢。
    所以他再也沒有見過那唯一的一張他的笑。
    直到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