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七章:一百大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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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玉禮很久都沒有睡的好了,每夜失眠以來,倒是頭一次不做什麼夢的睡得如此的好。他倒是早起了,可那時早朝都快要下了。自己也不能懶床,正洗簌的時候阿蓮就輕輕悄悄地來了,夏侯玉禮很遠就見到她緩緩而來的身影。
“大人……為何穿……穿得……這……這麼……簡單?”
夏侯玉禮也不避諱一旁的阿蓮,穿上一身簡單的黛色厚袍,上麵沒繡花紋,單單的一色。
“怎麼,嫌不好看?”
夏侯玉禮斜眼看她,她卻低了頭,耳根子紅了個透。
“好……好看。”
他和阿蓮走在後宮裏,一路向著北門走去。那是平時大臣們喜愛進出的宮門,夏侯玉禮想著興許能碰上剛好下了早朝的寧之行。他不喜歡有尾巴跟著,寧之行如果和自己一起那些小尾巴自己就斷了。
當阿蓮看到寧之行才明白過來,她上前稍微邁了一步,拉進了與夏侯玉禮的距離。輕言說道:“大……大人……是來……來找……寧……寧將軍?”
夏侯玉禮點了點頭,寧之行走過來,他穿著便服,腰間有一支佩劍。他看到夏侯玉禮身後的阿蓮,沒有一點驚訝的神色。夏侯玉禮也不奇怪,阿蓮最近經常到前庭來,他和她的事情寧之行應該早就知道了。隻是阿蓮看到寧之行倒是開心的很,她衝他笑笑行了個禮,終於從夏侯玉禮身後站了出來。
“你去吧,本相與寧將軍出宮去。”
阿蓮歡快地點了點頭,緩緩而去。
寧之行看了一會兒阿蓮的背影,說道:“阿蓮雖然是個結巴,可在這宮裏可是少有的人物了。”
夏侯玉禮說道:“寧將軍,走吧。”
寧之行欲言又止,終是什麼都沒有說出。
大街上,來了很多背著行囊的布衣,是因為裴國戰時原因,也有部分原因是因為成國要開春的考試,他們來此要麼來謀生計,要麼苟全性命,要麼考取功名,人來人往,說不上的熱鬧,可這危險也是伴隨而來的。如果最近無事,也許成冽風會更狠心些自己開辦這件事。
等開春,來這兒的人應該會更多些。
他覺得悶了,就隨口一說:“你們兄弟二人還真不一樣。”
寧之行沉默了一會兒,點了點頭說道:“是,他總是知道很多東西。他從小就不在家,在外飄蕩,他的事我也知道的很少。有時他師父會領他回來,他那時怕生得很,幾次根本就不想來。母親總說他頑劣,學了本領就忘了自家了,光惦記外麵,也管不住,就隻能隨他。”
夏侯玉禮放下車簾,也隻是盯著他看了一會兒。他們兄弟倆的脾性還真是反過來的。馬車又走了一段,他就說有些不舒服,就自己下去走走。
不過,這倒是讓成冽風的眼線很快就又圍了上來,他察覺來視線,到人少的地方,就坐在車夫旁,叫車夫架馬跑快些。那些人自然窮追不舍,到了宅府,他便就叫車夫停了轎子,寧之行從轎中出來,他看了一眼現在一旁冷著臉的夏侯玉禮,皺了皺眉頭。
“今日不需你們,且都回去。”
夏侯玉禮讚許地看向他,不得不說,寧之行處理跟蹤比寧百方要強上許多。
寧之行看了看大宅府,掏出了皇上賜給他的令牌,那看守一看,便就讓他二人進了去,沒有一絲猶豫。
這府是原先成冽風還未稱帝時的府邸,因為身體緣故,便在此處與他了一座向陽的小宅府,雖不是很大,卻也極適合靜養。
他來此處是為了拿取成冽風交代給他的東西,那是一幅畫,畫中的女子沒有五官,白雪皚皚,她那一身白衣簡單勾畫與雪融成一片,唯有那墨色長發倒是引人注意,畫中女子雙手懷抱著那棵淡墨輕抹的的樹。隻是有些怪異,那女子隻畫出半身,下麵倒是輕描帶過,就好像會飄走消失一樣。畫上沒有印章,倒有題字:隻道是魅還是仙?
夏侯玉禮左右端看了一會兒,便就收起了畫卷。
這幅畫有點意思。
他抬了眼,便見寧之行站在門外與一個老婦人說著什麼。走過去也隻聽他們說少時往事,來叨念幾番敘舊罷了。
“該走了。”
寧之行點點頭,又說了幾句保重的話,便跟了上來。
巧的很,這還沒在大街上走一會兒,就見何然迎麵走過來。他和一個人一起,那人眼睛聚光,尖下巴,有些長的山羊胡,精瘦精瘦的身軀,穿得是灰藍的布衣,器宇不凡,頗有些仙風道骨的氣質。
何然給夏侯玉禮和寧之行寒暄片刻,也沒介紹那人是何許人。
“寧兄自上次一別,也有數把月不再見了吧。”
寧之行點頭:“是,何兄弟好久不曾來這兒邊走貨了。”
何然歎息道:“我不行商了。”
夏侯玉禮警視他一眼,何然也心領,又同他說別的事情了。隻是他旁邊的人捋了捋胡子,打量了一番夏侯玉禮。夏侯玉禮察覺到有人看他,便看過去,隻見那人衝他笑著。
“這位是……”
沒等何然說,那人就拱了拱手,自己介紹起來:“在下馮侖,是遊玩時與何小兄弟撞麵,投緣的很,故才相隨。這位是寧將軍吧,久仰久仰。”
寧之行拱手行禮。
夏侯玉禮著眼瞧他,馮侖捋捋胡子,眼睛微眯,眼角處的皺紋便就顯出來了。他的嘴角帶笑,眼神卻直勾勾地看他,讓夏侯玉禮著實不舒服,他很快便同他們告了別。
“何小兄弟,寧將軍旁邊那位是?”看著他們二人走遠,馮侖開口問道。
何然說:“那位就是宰相大人了。”
馮侖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說道:“宰相他……”可是個女人。
他沒有將話說完,何然有些疑惑地望著他,看他搖了搖頭,說道:“罷了罷了,走走走,喝酒去。”
何然笑道:“馮前輩,今日你隻能自己去了,我還有事要去辦。”
馮侖笑了笑:“罷了,我自會去,你繞道去,後麵還有眼睛在。”
何然道謝,匆匆消失人群。
阿桃說阿蓮癡呆了,為了那個夏侯宰相。她原本就木木的,在這宮裏鮮少有人有人像她這樣,大家都是各做各的事情,每個人都帶著一些自私。她之所以來這兒冬冷夏熱的破書閣也是覺得這兒可以偷懶,也不與那麼多人來往,舒服極了。好歹這裏不會要人命,她在這也自在。皇上很少光顧這裏,這裏收藏的都是一些竹簡木卷,阿蓮大字不識幾個,有時候她還要肩起抄書的責任來,將那些被蟲蛀過的,抄到書上去整理。她就因此來博取阿蓮的同情,每次腰酸手困,便就什麼都不做了,讓阿蓮去忙活,好在她不僅結巴還有點傻。就算她不傻,她那磕磕絆絆說不下話,頂嘴也頂不過自己。
阿蓮說道:“宰……宰相大人……真……真的很好。”
哪裏好?一張臉麼?可是那人脾性卻差得很,聽以前的幾個老嬤嬤說,那宰相大人可出手打了她們幾個老骨頭。不過她倒是也覺得,也是那群老家夥掙的,有了阿蓉姑娘撐腰,她們那張嘴可謂是越加犀利無比,還好隻是打了她們,沒殺了她們,她們應該謝天謝地了。
阿桃握住手中的毛筆,寫了幾行字,剛想繼續沾墨,就見阿蓮磨墨極為心不在焉,拿著竹簡輕敲了她的頭。隻見麵前人吃痛地叫了一聲,這才回過神來看她。
阿桃說道:“你這樣子磨墨,天黑我也抄不完這本書。”
阿蓮低下頭,磨墨的手快了幾分。阿桃真不知道,那個宰相大人就把他迷的如此顛三倒四了?她重重地在書上寫了一筆,對著阿蓮說道:“等下我陪你一起去前庭。”
阿蓮看著她,傻笑著,這墨也磨好了,她就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等著阿桃,看她寫字,倒是冷不防地說出一句:“阿……阿……阿桃,你……你教我……寫……寫字可好?”
阿桃怪異地看她幾眼,又低頭寫字去。阿蓮不好意思再說什麼,隻好望著書閣的頂部昏昏欲睡去了。
夏侯玉禮是匆匆回來的,他去見了成冽風,那人也是好心情,沒有披厚披風,白袍加身,手負在後背,直挺挺地站在向風的高樓台,看著黑瓦,神情疲倦,眉頭緊縮。
夏侯玉禮見他,也許他是想獨自靜一會兒,什麼跟隨也沒有。他左手持劍不費力地就把它放於成冽風頸下了。
“可惜了。”成冽風長歎一口氣,“你沒把我的東西帶來。”
夏侯玉禮握劍的手又向成冽風皮肉裏前進一些,瞬間開了一道豔紅的血花,滴落在他白的如雪的袍上。
“去吧。”
夏侯玉禮一愣,接著胸口就是陣陣的疼。他被成冽風在胸口打了一記掌,也是如此,他手一軟,手中劍就被成冽風奪了去。接著有幾個侍衛不知從哪出來,按住了夏侯玉禮,將他拿住。
“一百大板。”成冽風不再看他,又轉身看向不遠處的天空,若有所思。
“去將軍府送些好藥吧。”
是因為大婚的緣故,夏侯玉禮被赦免了死罪,被打板子的時候他沒有叫一聲,可卻是讓他差點丟了半條命,幸好意識還不模糊。等被人扶到半路時,他就看見阿蓮快跑過來,身旁有個宮女,他猜測了一下,估計就是阿桃了。
阿蓮沒有說話,大概也說不出什麼話了。看到青袍上那黑綠色,她就什麼都不敢想了。扶著夏侯玉禮進屋子裏,先前他安安靜靜的,還是安生。到了屋內,他就冷聲嗬斥趕她們走了。阿蓮腦子笨極了,以為夏侯玉禮隻是不想讓別人看到他這狼狽的樣子,就一直站著不走。阿桃看出來了,就拉著她。
阿蓮衝她搖搖頭,快哭出來的模樣。阿桃沒辦法,就說了:“你去向禦醫找些藥。”
夏侯玉禮看了看她倆,那個叫阿桃的倒甚是聰慧。
“你們入宮來就是個錯誤。”阿桃幫著夏侯玉禮放下簾子,喚他屋內的丫鬟去端一盆熱水來,她找了身白衣白褲,又把熱水給他端進去,拿著布巾和剪刀,把他受傷那裏的布剪開,給他上了些藥來,那裏血肉不堪,衣褲粘在一起,紅色的皮肉外翻,看了讓人作嘔。夏侯玉禮愣是抓著床單沒叫一聲。上完藥阿桃想給他換衣服,哪知被他嗬斥住了。
“你出去。”
“可……”
“你出去。”
“那好,奴婢就在外邊侯著,您若是還能動,就洗洗換上。裏頭那身就扔出來,奴婢拿去給你燒掉,別又增黴氣。”
“為什麼?”夏侯玉禮問道。
阿桃把屋子裏的爐火生起來,聽到他發問,就又反問他道:“什麼?”
“你看到那傷不怕麼?”
阿桃的語氣突然就冷了下來:“怕?這種傷奴婢見多了自然不怕,奴婢最擅長處理傷口,各種各樣,都是拜阿蓉那個女人所賜……”
所有的傷痛仿佛都在叫囂了,它們從阿桃的心裏和夏侯玉禮的身上都迸發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