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地獄 第十三章 抉擇(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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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漸暗,四下逐漸陰沉了起來。街區的車輛慢慢減少,行人也寥寥無幾。公車站牌旁已經沒人在等車,發黃的路標散發著腐朽的味道。愛德華站在白景安對麵,表情沒什麼波瀾,靜靜說道:
“你今天認識的我,還不到我整個人的千分之一。”
他不理會白景安錯愕的表情,繼續說:
“恐怕你已經忘了,我這自從遇見了白景安,整個世界就隻剩下這麼一個人。所以把我帶在身邊。”
愛德華忽然露出難得的脆弱神情,他雙手附上白景安的臉,彎下腰,深深地盯著他的眼睛說:
“不管善惡不管正邪,我隻想待在你身邊,不然我不知道自己該怎麼活下去。”
白景安能從愛德華的眼睛裏看見恍惚的自己,那一刹那不由自主的失神讓他覺得心慌,他說:
“我不相信你,我不相信任何人,所以我不能把你帶在身邊。”
愛德華抓起白景安的手,覆蓋在自己的心髒處,抬頭微微一笑,強烈的荷爾蒙立刻在空氣中彌散開來:
“你不喜歡輸是嗎?那我們來打個賭吧。”
白景安低頭垂著眼睛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眉頭一皺,不發一言。愛德華笑笑,繼續說:
“相信嗎?我會讓你重新愛上我的。”
慢慢被墨一般濃重的黑夜侵蝕的天空讓血紅的夕陽變得渙散,白景安占據著夕陽的一角,背影被夕陽照得橘紅一片。他看著愛德華彎彎的眉眼和誌在必得充滿了魅惑的笑容,還有那此時此刻裝滿了自己的雙眼,轉身就向陰暗的巷子走去,他一邊走一邊說話,那聲音清晰地落入愛德華的耳朵裏:
“如果你輸了,我會殺了你的。”
白景安的身影越走越遠,愛德華長舒了一口氣,然後追了上去,並喃喃道:
“怎麼會呢,我怎麼敢再把你弄丟。”
黑夜終於降臨了,夕陽徹底消失了。一抹血液濺在空氣中,然後散落在地上。莫納紅著眼睛抽著鼻子把蘭斯打出老遠,他的臉上滿是縱橫而未幹的淚痕,抽抽搭搭的連氣都喘不上來,整個人看上去易碎又狼狽。他上前一把拽住蘭斯的脖領子,說:
“先是讓蘇小二如果再是虐待他,後來又見死不救,景安哥在你那裏被抓走受了淩辱變得這麼冷血,現在吉田也自殺了,你他媽滿意了?!”
庫珀抓住莫納正拽著蘭斯的手,隱忍著怒氣對這個衝進宅子就開始不由分說鬧事的小子說:
“喂,有話好好說,你難道用拳頭講道理嗎?”
“道理?”莫納嗤笑,轉身朝向庫珀,就著滿臉淚水像個神經病一樣哈哈大笑“什麼是道理?從小被家人賣給毫無人性的組織變成異種是道理?有了喜歡的人卻礙於身份不好開口最後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愛情葬送是道理?自己身邊的朋友死的死傷的傷甚至變成另外一個人是道理?一群人好好的在一起現在卻四分五裂是道理?這算什麼狗屁道理?嗯?你講道理的話告訴我什麼是道理!”
莫納恍若冒著火的眼睛緊緊逼視庫珀,他完全喪失理智的模樣看起來異常的可怕,連蘭斯也看得呆住了。可庫珀隻是不屑地笑了,反手一把推開莫納,把他堵到牆角,淡淡地說:
“我隻有一個問題,你嘴裏的那些狀況發生的時候,你都在哪?”
庫珀的聲音很輕,帶著他一貫的不容置疑的溫柔,他的臉上一絲皺紋都沒有,可眼睛裏卻布滿了歲月的風霜。他的一句話,把莫納問得啞口無言。是啊,自己當時在哪?在玩,在賭氣,在沉默?庫珀看著陷入沉思的莫納,說:
“有些事無力回天,但是在去補救之前,不應該去怨懟並把責任統統歸結到一個人身上。所有事情的發生都有他的必然性,這不是任何人能夠阻止或決定的。”
他抬起手,放在莫納的腦袋上,繼續說:
“現在最要緊的,也必須阻止並且救助的,就是白景安。我們一起吧。”
莫納紅著臉甩開庫珀的手,小聲的自言自語:
“什麼啊,弄得跟爸爸教育兒子似的。”
庫珀笑笑,扶起還在地上的蘭斯,說:
“你欠我一個解釋。”
蘭斯的白發在窗外夜色的掩映下發出近乎透明的顏色,庫珀溫和如水的笑容就擺在他的眼前。他輕輕握住庫珀的手,歎了口氣,說:
“那個孩子,特別像你年輕的時候,第一眼看到,我就知道我一定要救他。”
“不可能。”莫納忽然插嘴“蘇小二第一次死的時候是在中國,我們親眼看著他的棺材下葬的,而你遠在美國,怎麼可能遇到他?”
“我確實是在美國遇到他的。”蘭斯篤定地說道,並且眼神開始飄遠,仿佛往事曆曆在目“那時候穹海城堡周圍的森林總是會莫名其妙出現很多帶著標簽的屍體,長年累月,那些屍體腐爛就會產生屍臭的味道,而我隻能一個一個把他們處理掉。我就是在處理屍體的時候,偶然間發現蘇小二的。”
莫納睜大了眼說:
“這怎麼可能…”
庫珀看出了事情的端倪,向蘭斯問道:
“你不可能沒有追查這麼蹊蹺的事,查出什麼了嗎?”
蘭斯頓了頓,雙手插兜轉身望向窗外,看著窗玻璃反射出的庫珀疑惑而聰慧的表情,說:
“沒什麼可以追查的線索,幾乎是一無所獲。”
庫珀還要問著什麼,敲門聲忽然響了起來,梅克在門外催促道:
“吃飯了,不要磨蹭。”
飯菜和濃湯的香味飄滿了整個餐廳,老傭人笑著端上最後一個盤子,揉了揉坐在椅子上的年輕人的肩膀說:
“自從愛德華先生和白先生走了以後,別墅很少這麼熱鬧了,連傭人都走得差不多了,這裏的活人如今就隻剩我們幾個老弱病殘。”
JN甜甜地對著老人回笑,並問:
“愛德華並沒有遣散傭人,為什麼大家都走了?”
老傭人的臉色忽然變得很不好,似乎是想起了什麼難以啟齒的事情,顧左右而言他地說:
“哎呦,我那鍋裏還做些湯呢,不知道火是不是大了,我得去看看。”
說著轉身就要走出去,卻被白禮仁一把拉住:
“阿姨,到底怎麼了?你起碼說出來,我們幫您想辦法。”
老傭人麵露難色,正在躊躇之間,門鈴不適時宜地響了起來。白禮仁和JN向門口望去,那老傭人卻突然死命掙脫了白禮仁急忙跑上了樓,慌亂之中踩掉了一隻拖鞋都無暇去撿。兩個人麵麵相覷,都直覺門外的不是善類。
白禮仁把JN擋在身後,小心翼翼地打開門,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隻有一隻盒子擺在了門口正中的地上。白禮仁蹲下,把盒子打開,卻被JN攔住。回頭的瞬間,盒子已經被打開,白禮仁隻能看到JN大驚失色的表情。
他急忙回頭看去,也是心頭一驚。
那盒子裏,是一隻被截下的,還鮮血已經幹涸,傷口處已經腐爛發黑的右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