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地獄 第十二章 迷途(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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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如血緩緩沉下,街道上車來車往川流不息,人們都在忙著下班,忙著回家,忙著奔赴牽掛。如果此時有人能抬頭看一眼天空,就會發現頭頂有一道黑色影子在極速穿行,轉瞬即逝,快到看不清形狀。而黑色影子的後麵,則有另一個人在緊緊跟著。
白景安在一棟居民樓的屋頂停下來,回頭對著窮追不舍整整一天的愛德華就是一拳,他氣急敗壞地罵道:
“你到底想幹嗎?!像條狗一樣跟在別人身後不會覺得太下賤了嗎?”
愛德華被白景安這分量不輕的一拳打得躬下身子,他啐出一大口鮮血,手捂著肚子,抬頭凝視白景安,說:
“我願意,白景安,我願意。”
眼前忽然閃過一道白光,同樣的似曾相識的聲音出現在耳邊。
“我願意,白景安,我願意。”
同樣的話,好像在哪裏聽過。白景安恍惚著扶住腦袋,不屬於他的感覺湧上心頭,使他頭疼欲裂。他的眼前不斷閃過各種東西:摩天輪,火光,各種膚色的人還有…生日快樂。有種甜蜜與痛苦交織的感覺在體內徘徊。白景安捂住不聽自己控製的胸口,皺著眉痛苦地低下頭。這個人,到底是誰?為什麼,他覺得心痛得喘不過氣來?
白景安跌跌撞撞地往後退,像看著可怕的事物一樣看著依然凝視著他的愛德華,問:
“你到底是誰?”
愛德華直起身子,疼得直抽氣,他走到白景安身前,無視他的閃躲,直勾勾地看著白景安,說: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誰。”
重重的一聲歎息,愛德華覺得鼻子有些發酸。眼前的白景安,完全不認識他,可是在內心深處,卻依然在為他疼著。你是恨我的嗎?恨我沒有及時把你救出來嗎?愛德華又上前一步,在白景安複雜驚愕的目光中直接吻上他的嘴唇。雙唇輾轉之間,愛德華死死摟住掙紮不已的白景安,從口中吐出三個破碎的字:
“對不起。”
這句話直直打在了白景安的心上,把他禁錮在原地動彈不得。他發現,他身體中的某一處,是不聽他使喚的。那個地方一旦收到刺激,甚至會戰勝他的思維支配這具身體。而麵前的這個人。就是那個不聽話的地方的重要開關,無論這個人說什麼,都會發生些狀況之外的事情。
也許該弄死他吧?這種巨大的隱患,真的很該死。
白景安推開愛德華,盯著他,一字一頓地說:
“既然對不起,那就去死啊。”
“那就去死啊。”
說話的同時,致命熟悉的話語又在腦海中爆開,白景安按住再次疼痛不已的腦袋,覺得自己已經快要發瘋了。他死死咬著發白的嘴唇,看著愛德華對他輕笑著說:
“好啊。”
然後斂著表情縱身跳下了這棟高約十三層的樓。
白景安站在原地,腦袋的疼痛沒有絲毫減緩,反而愈演愈烈,更加要命地侵蝕著他的身體。他看著愛德華跳下去的地方,那種窒息的感覺又湧了上來。終於,他暗罵了一句也縱身跳了下去。
愛德華閉著眼,耳邊有風聲呼嘯著掠過,他的腦袋裏空空的,隻剩下白景安的一張臉。
忽然,一片妖異的紅光充斥眼底,他睜開眼,卻被這漫天刺眼的光芒弄得隻得眯住。然而他清楚地看見,白景安近在咫尺的麵孔和憤憤不平的表情,還有他身後正張開著的巨大的猩紅色的翅膀。濃濃的血色蔓延了周圍的整片街區,人們私下慌亂地逃竄,驚恐不安。白景安把愛德華摔在地上,說:
“想死得這麼容易?想得美。”
愛德華隻是靜靜看著他,不說一句話。白景安被盯得渾身不自在,接著說:
“你就在我身邊呆著吧,我有這事情要確認,現在還不到你死的時候。等你真的沒用了,我會親手送你上路。”
愛德華問:
“什麼事?”
白景安淡淡看了他一眼,說:
“你覺得這是你有資格問的嗎?”
愛德華坐在地上拉住白景安的手往下一拽,說:
“白景安,你在害怕。”
白景安被拉倒在愛德華懷裏,嚷道:
“放屁!我有什麼可怕的。”
愛德華把白景安固定在自己懷裏,說:
“你在怕我。你對於我的存在很不安,想殺了我,卻又沒辦法殺了我。”
愛德華的聲音很輕,卻讓白景安從逃出來以後隻有靠嗜血才能平複的心緒有了片刻的寧靜:
“我很抱歉,沒有保護好你,害你變成現在的樣子。但是你記著,我是不會傷害你的。我的這條命,你要就拿去,不要我也隻能是你的。”
白景安呆呆地聽著,然後問:
“告訴我,你是誰?”
愛德華把白景安摟得更緊了些,說:
“我是愛德華。”
白景安說:
“我不認識你。不過,現在認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