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地獄 第九章 雙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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晝伏夜出是一件很平常不過的事情,但是如果身處於隨時潛藏著凶殘怪物的地方,就變得不是那麼簡單了。夜半死寂的城市,離奇死亡的市長候選人和不良青年,都讓整個城市的居民人心惶惶,入夜之後,是萬萬不敢出門的。當然,也有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在極特殊的情況下匆忙穿過一條條無人的街道---
“小約瑟,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晚上不要在外麵亂跑,現在很危險。”
看上去大約十四五歲的少年從樓房的陰影裏跑出來,捉住前麵蹬著小短腿跑得正歡的小男孩,滿口責怪地說道。
小男孩被少年抱起來,白嫩的小胖手摟著少年的脖子,鼻頭上沾著少許土粒,吃吃傻笑著把一朵純白色的小野花拿到少年眼前。
“吉寶哥哥,給你。”
吉寶接過那朵一看上去就很清新的花,半天挪不開眼睛,問道:
“你非要跑出去,就是為了給我摘一朵花?”
“嗯!”小孩露出潔白的小牙齒乖乖點頭,把花別在吉寶的耳朵後麵“花,好看。吉寶哥哥,也好看。”
“好看也不許再自己跑出來了,萬一出了什麼事可怎麼辦?”吉寶對著小約瑟的屁股輕輕拍了一下,嗔怪一句,然後轉身朝家的方向走去。他們已經跑出很遠了,吉寶抱著小約瑟,越是向前走,越是不由得有些心慌。他掏出手機,白光映在他的臉上,握著手機的手有些顫抖,眼睛看著通訊錄卻怎麼也無法對焦。慌亂之中,也不知道自己都點了些什麼。
“答,答,答,答。”
空蕩的街道上突然響起突兀的敲擊聲,一聲一聲,越來越近。小約瑟害怕地瑟縮在吉寶的懷裏,吉寶試圖把他往上掂一掂,卻一不小心把手機掉到了地上。他暗罵一聲,急忙蹲下身去撿,想趕緊離開這個讓人倍感壓力的地方。然而就在他蹲下的一瞬間,一隻腳踩在了手機上。
“答,答,答,答。”
那聲音驟然出現在吉寶頭頂,他戰戰兢兢抬頭看去,看到了一張熟悉又陌生的臉。熟悉的是,這個人救了他的命並且待他如親弟弟一般溫柔體貼。而陌生的是,他現在的神情已經不是當初的柔軟和煦,取而代之的是無比冰冷且不帶一絲情感甚至包含了太多仇恨的駭人氣質。他已經太久沒有見到白景安了,如此大的反差讓他失神地忘記了打招呼,或者說,他也不確定是不是該說話。他還太小,即使再早熟,有些事情也並不在他的理解範圍之內。
“景、景安哥。”
吉寶還是決定說點什麼,畢竟他的這條命是白景安給的。即便他不明白是什麼讓白景安產生這麼大的變化,即便他什麼也做不了,他也覺得自己不能視而不見。
“你認識我?”
冷漠中帶著一絲訝異的聲音響起,白景安的反應讓吉寶更加不知所措。他壯起膽子稍稍靠近白景安,問:
“景安哥,你怎麼了?為什麼不認識我了?”
白景安看著麵前的少年放大的臉,腦袋突然一陣錐心刺骨般的鈍痛,短促的話麵在眼前一閃而過---
不同的城市,同樣的淒涼寂寥,那虛弱無力卻張著嘴巴想要吃人的瀕死青年,和他年齡尚小的弟弟。然後是一張模糊不清,怎麼也無法清晰的臉。
又是一陣要命得疼痛。白景安按住自己的腦袋,穿著粗氣並且渾身大汗。滲出汗水的皮膚在月光下顯得更加白皙,掉在地上的手機發出時斷時續的聲音:
“喂?吉寶?你怎麼了嗎?怎麼不說話?我是白禮仁。”
吉寶雙眼發直地看著手機,不知如何是好。白景安瞅了他一眼,拿起手機,貼到耳朵邊上,沉聲問道:
“你是誰?”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說道:
“哥哥,是我,你在哪?”
白禮仁的聲音穿過電波直穿進白景安的耳朵中,然而此時聽來,卻那麼陌生。白景安頓了頓,說:
“我沒有弟弟。”
吉寶目瞪口呆地聽著白景安說出這句話,此刻他能夠斷定,麵前的人絕對不是白景安。就算他頂著白景安的皮囊,也絕對不是。他不知哪裏來的勇氣,竟上前一把抓住了白景安的領子,質問道:
“你到底是誰?你把景安哥弄到哪裏去了!”
白景安抬起眼皮,淩厲的眼神箭一般朝吉寶射去。他歪歪頭,勾起嘴角,說:
“白景安已經死了,或者說,他逃到了我身後。”
他上前一步,扯開吉寶的手,狠狠捏住,輕聲說:
“不過我想,你還是先擔心一下你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