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愛重生 第一章 崩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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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做過這樣的夢嗎?茫無邊際的黑色沙漠,從無垠的遠方傳來的凜冽風聲,禿鷹虎視眈眈在頭頂急速盤旋,全世界空無一人。孤獨而又絕望,所有的崩潰向自己襲來,漫長而巨大。層層迷霧中,突然伸出一雙手,溫暖幹燥,溫柔地撫摸你的臉頰,你沉溺得不可自拔。可是猝不及防地,那手轉化成巨大的力量扼緊你的脖子,讓你窒息。
夢魘,又是夢靨。
白景安在黑暗中猛然睜開眼睛,倏地直起身體,滿頭大汗。
愛德華感覺到身邊人的異樣,驚弓之鳥般的驚醒,上下摸著白景安的身子,問:
“怎麼了?又做夢了?難受嗎?”
白景安的手臂傳來異樣的觸感,棱棱角角又僵硬,仿佛自己身上帶著堅硬的殼。他猛地推開愛德華,手臂因用力過猛迸出鮮血。然而他無暇顧及這些,跌跌撞撞衝進衛生間照鏡子。愛德華心驚肉跳,馬上跟過去。
黑暗中,鏡子中映出一個黑色的人。這人穿著白色睡衣,衣服下的皮膚布滿了黑色的疤痕和痂,臉上亦是如此,沒有一片地方是完好無損的皮膚。這個人已經看不出原本的樣子,這樣看去,隻覺得麵目可憎,醜陋無比,甚至讓人覺得反胃。他緩緩附上鏡子中自己的臉,來回用力擦拭著,想要把臉上那讓人作嘔的疤痕和痂擦掉,不應該是這樣的,那東西不該在自己的臉上。
鏡子中愛德華看著前麵神經質的人,麵色沉痛,似有千把刀子在心上反複刺著。
“小白,別擦了。”
白景安遲疑著稍稍側過臉,然後又猛地回頭,更加用力地擦。
“小白,別擦了,求你。”
愛德華的聲音已經哽咽,他強忍著淚水不流下來,卻無法抑製聲音的顫抖。他好心疼,他痛恨自己的沒用,讓全世界最好看的一張臉被燒成這樣,他恨不得被毀容的是自己,他恨不得自己立刻去死。
白景安頭也不回,隻是擦。擦著擦著不見半點效果,他崩潰地大吼,抬起手要砸了這該死的鏡子。
“白景安!你他媽給我住手!”
愛德華瘋了一般把白景安拽進懷裏,右手死死攥著他的左手。
“你要砸就砸我,要不就用別的東西砸,誰他媽允許你傷害自己的?!”
有眼淚流下,白景安硬邦邦的臉卻感覺不到,這讓他更加對自己感到惡心。
“你給我滾遠點!我愛幹嘛就幹嘛關你屁事?”
白景安後退一步,甩開愛德華的手,指著自己的臉,大吼出聲:
“你看清楚了!我他媽已經不是從前的白景安了!我沒有任何值得你留戀的地方,我的一生都毀了!你他媽要是心裏有半點為我著想,就離我這個廢人遠一點,讓我一個人自生自滅!”
愛德華用力把他推到牆角,傾身上前。
“白景安,你想得美。不要說這輩子,就是下輩子,下下輩子,你都休想離開我的手掌心。你生我生,你死我死。你不就是臉成了這副德行嗎?”
這幅德行。白景安猛地抬頭,眼中透著受傷和脆弱。可愛德華衝他微微一笑,轉身從櫥櫃中拿出一把剪刀,不置一詞,隻是狠狠朝自己的臉上劃去。
滴答滴答。黑夜中,有鮮紅的曼陀羅妖異綻放,卻溫暖異常,帶著血的溫熱。
滴答滴答。它們一滴一滴滴在白景安的腳上,沉重而調皮。
“現在,我也毀容了。”愛德華深深擁住白景安,疼到麻木的臉抵在他的肩膀上,鮮血立刻蔓延成一幅畫“我們是一樣的。不要丟我下,讓我陪著你。”
月光慘白,冰冷地照著被雪覆蓋的白色大陸。這片荒無人煙的空曠土地上,林立著一個個死不瞑目的靈魂,生與死緊緊癡纏,不眠不休。
樹木枝椏光禿禿,月光一塊塊投在莫納的臉上,和他殘破不堪的心一樣,缺了一塊,怎樣都拚湊不齊。
墓碑的照片上反射出微弱的光,少女掛著天真爛漫的笑。莫納伸手輕撫,那是他還沒開始就已經跌入萬丈深淵的愛情,此生都不會再有的柔軟與純潔。
不遠處,吉田深深歎氣,轉頭看向旁邊的白禮仁將一束花放在另一座墓碑前。
“為什麼,要做到這種程度呢?哥哥現在活得很痛苦,為什麼,要把大家變成這樣呢?元加哥。”
白禮仁喃喃自語,看著墓碑上眼神陰鬱卻透露著善良的青年。你死了,你的故事就結束了,可我們的故事還長的很。所以你,終究是憎恨著的嗎?才讓生者活得如此煎熬。
麵向猥瑣貪婪的肥胖男人一個接著一個欺身而上,宋媛雙腿打開,身體早已毫無知覺。臉上滿是唾液痰液混合著其它令人作嘔的液體,罩得她喘不過氣。好想死,好想馬上死掉。她雙眼空洞,沒有了任何的希望。
這是晝夜無休的紅燈區。暴力、毒品、性永遠是至高無上的代名詞。
“把這頭肥豬移開。”
身上忽然之間沒了重量,宋媛佝僂在濕漉漉的街角,看著眼前的男人,大吃一驚。
霍尊笑道:
“怎麼?以為看見鬼了?”
“你怎麼活著?”
“這世界上,但凡是團體,就存在漏洞。女人和錢,需要什麼給什麼,我有什麼死的必要?”
“來找我幹嘛?”
“當然是重振未完成的事業了,我最得力的手下。”
天光漸亮,冬日高遠微弱的陽光透過窗簾照進房間。愛德華的臉上兩道蜿蜒的疤痕交錯盤踞,讓人害怕。他睡得很安穩,懷中的白景安,亦是如此。這大概是那次事件之後兩個人睡得最好的一晚了。
很久之後,白景安眼皮顫了顫,睜開眼,愛德華那兩道可怖的疤痕便映入眼簾。
心痛難忍,他輕輕摩挲著已經幹涸的血跡,眼淚又流了下來。他最近常常哭,頻率太大,似乎要把這一輩子的眼淚都哭幹。愛德華在白景安的手觸到自己的臉時就醒了,他沒有睜眼,隻是把自己的手蓋住白景安的,輕輕說了聲:
“早啊。”
白景安吸了吸鼻涕,說:
“有必要嗎?我這種累贅,離開我你會活得更好。”
愛德華睜開眼,就這麼直直撞進白景安的眼中。兩個人倒映進彼此眼中,同樣的狼狽不堪醜陋至極,又同樣的美好絢麗無與倫比。
“你愛我嗎?”
白景安垂眼,不說話。
愛德華繼續問:
“你愛我嗎?”
白景安依舊不作聲。
愛德華鍥而不舍,不問出答案不罷休:
“白景安,你愛我嗎?我要聽實話。”
白景安抬頭,緩緩開口:
“不愛,我不愛你。”
愛德華微笑:
“看吧,你愛我。”
白景安怔住。
“你愛我,你想讓我過得更好,所以你說你不愛我。”愛德華用自己的嘴唇抵住白景安的,兩個容顏不在的人擁吻,畫麵不再養眼,卻驚心動魄般的美好到讓人感動“我也愛你,全世界最愛你。所以你一次次推開我,我變一次次黏住你。這回我可以劃了臉,下回沒準就是挖了心了。”
愛德華離開白景安的嘴唇,再次問道:
“白景安,你愛我嗎?”
白景安歎氣:
“你這是在逼我。”
“你愛我嗎?”
“傻逼。”白景安笑了,笑得很艱難,傷疤牽引了全身的疼痛,可是他已經感覺不到了“我愛你。”
正要推門進來送早飯的埃利斯婆婆手頓了頓,悄悄推出去,光上門。眼淚順著布滿皺紋的臉頰留下來,喃喃道:
“主啊,保佑這兩個善良的孩子吧,求您了。”
白禮仁看著地上簡易的行李,難以置信地問道:
“你就這麼帶著我哥走?兩個包,到那個根本沒人找到過的沙漠去?”
愛德華低頭忙活,頭也不回地說:
“沙漠地險,東西帶得越少越好,隻要食物和水夠了就行了。我和小白的異能不用擔心安全問題,就是怕找不到。”
“你是不是瘋了?那種傳說你也信?沙漠邊境的庫珀醫生,那都是哄小孩玩的,現在最重要的是找個正經的醫院給我哥治傷好嗎?”
愛德華停手,回過頭對白禮仁說:
“這世界上連異種人都存在,我有什麼理由不信?普通醫院治療的過程太漫長又痛苦,而且根本不能保證小白恢複原樣,隻有那個庫珀醫生可以。”
白禮仁動了動唇還想說些什麼,但是看到愛德華臉上的疤,忽然就開不了口了。
白景安在陽台上坐著,整個人都埋進了椅子裏,看上去出奇的脆弱。白禮仁眼睛一熱,上前蹲在他身邊,腦袋靠在他的膝蓋上。
“哥哥,你真的要去嗎?”
白景安笑了笑,抬手揉了揉白禮仁的腦袋,說:
“得去啊,不然頂著這張臉怎麼辦呢?以後你是要結婚的,婚禮上我要是這幅樣子,可怎麼成?”
白禮仁急了:
“別胡說!哥哥是我見過最漂亮的人。”
“那隻是曾經了,哥哥不能靠著從前的回憶活下去。”白景安握住他的手“要恢複正常的模樣才行啊。”
白禮仁躊躇幾秒,看了看無禮忙前忙後的愛德華,說:
“那家夥,居然把集團的事交給我處理,他倒信得過我。”
“他不在乎這些,況且你是我弟弟。這些你都清楚,就不要嘴硬了。”
“哥哥,我會想你的。”
白禮仁腦袋深深埋在白景安的腿間,像個孩子一樣,和這世界上自己唯一的親人撒嬌。
“傻瓜,哥哥也會想你的。”
改朝換代是最困難也最簡單的事情。
鬥爭艱苦,臣服容易,誰更強大,人們便給誰跪下。
伍德家族兩個月期間經曆了兩代家主的死亡,一片愁雲慘霧,黯淡無光。家族內已經沒有嫡係血統的繼承人了,各個姻親氏族都蠢蠢欲動,盯著家主的位置。其中風頭最勁的當屬伍德家族最信賴的格林一家,格林家的小兒子,金發碧眼的JN。Green,身材嬌小,聲線如娃娃一般,手段卻老練殘忍。JN隻用了兩個星期,便把對格林一家繼承家主之位有異議的各個家族清理幹淨,小臉一揚,輕鬆坐到了家主的位子上。
“家主,線人來報說愛德華為了給愛人治燒傷準備去找誰也不曾見過的庫珀醫生,集團暫時交給了一個名叫白禮仁的華人。我們怎麼辦?”
JN翻著塔羅牌,眼睛一抬,精光閃現。他微微笑著,梨渦如絲如媚:
“那個庫珀在極西地區的加達沙漠中,那鬼地方連地圖上都沒有,傳說根本沒人找得到,就算找到了也沒人能活著出來,愛德華這趟必死無疑。不用跟了,專心對付這個代辦的中國人吧。我到要看看,他有什麼本事能跟我抗衡。”
“是,家主。”
愛德華牽著白景安站在莊園門口,和眾人告別:
“我們走了,保重。”
鐵牛撓撓頭,滿臉的不舍:
“景安哥,你一定要活著回來啊。”
吉田一巴掌拍在他的腦袋上,罵道:
“你個棒槌,就不會說點吉利的。景安哥吉人自有天相,怎麼可能出事?”
莫納微笑著說:
“這麼多年景安哥從沒出過遠門,一定要小心啊。”
白禮仁看著白景安,眼眶發紅:
“哥哥,不行的話就不要逞強,一定要平安。”
白景安笑著,抬頭看了看愛德華,說:
“不會有事的,放心吧。我們走了。”
越野車慢慢駛向遠方,卷著地上的積雪消失在皚皚白雪中。
你做過這樣的夢嗎?
命運的黑手扼住你的脖子,讓你窒息,讓你無力反抗。絕望之際,另一雙手伸向你,擁抱你,拯救你。
帶你浪跡天涯,帶你四海為家。即便厄運崩塌,也毫不懼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