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種覺醒 第八章 輪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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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都是銅牆鐵壁的禁閉室內,伸手不見五指,一絲絲光亮都沒有,隻能聽到輕微的呼吸聲和偶爾發出的一聲歎息。
“真正的監獄好歹還有鐵窗呢,這倒好,一點亮都見不著,那娘們兒真把自己當耶穌了。”
吉田屁股以上的力量都倚在冰涼的牆壁上,下半身無比酸麻。由於沒有任何通風口,房間麵積小,室內必須二十四小時灌冷氣才能確保一屋子的人不會缺氧。吉田舊傷未愈,在這種惡劣的環境下呆這麼久,簡直就是酷刑。然而,此時此刻比身體的難受能加讓人絕望的,恐怕就是他們這幾個被軟禁了整整八個小時的人的心情了。
晝夜都如地獄般漆黑的環境通常會讓人忘卻時間,但前提是自己不會在第二天晚上死掉。三個小時,離他們被通知的死亡時間,還有三個小時。
黑暗中,他們看不清彼此的表情,但是卻在這死一般寂靜的環境中聽得分明——節奏分明如鼓點般的心跳聲。大家都在害怕,心中有牽掛的人都會懼怕死亡。
這八個小時的時間對於莫納來說,比他整個童年經曆的活體實驗都要難熬。他在這八個小時中不停地揣測白景安的狀況和生死,以及幻想白景安能夠遇到奇跡存活下來。並且他不斷地用自己衝動之下犯的錯來鞭撻著自己的心,他甚至覺得就算接下來自己真的死去,也是死不足惜。他從來都不是個瞻前顧後多愁善感的人,但是此刻卻變得糾結萬分,他深吸一口氣,用幾乎不可聞的聲音說道:
“就算要死,我也想確認景安哥到底是死是活。”
“莫納,別多想了,不可能有奇跡發生的。沒有人類在受了異種的攻擊後,還能活下來。反正。。。我們也快和景安哥見麵了。”
鐵牛安慰地拍拍莫納的肩膀,還使勁兒蹭了蹭。停頓了一下,接著說道:
“我比較想知道的是,有沒有哪怕一分鍾,金童是真心把我們當做朋友的。臭小子。。。”
“會有的吧,哪怕一瞬間。”白禮仁對著黑洞洞的前方放空“畢竟在一起那麼多年,肯定有那種時候,糾結著痛苦著要不要出賣朋友,要不要繼續做下去的時候。”
“白警官,對不起。”莫納的語氣帶著脫力後的濃濃歉意“本來與你無關的事情,卻把你拖下水。”
“有什麼可對不起的?”白禮仁笑笑,聽上去很灑脫“當上警察的那一天我就做好了為這個職業犧牲的覺悟了,不管人類還是異種,都是存在不公平的事情的,而不公在哪裏,我就在哪裏。死了就死了嘛,反正我也是孤家寡人一身輕。”
正說著,門被忽然打開,維多利亞盤手走進來。
突如其來的光線太過刺激眼睛,讓幾個人紛紛抬手擋住。
“孩子們,時間到了,我來接你們上路。”
維多利亞逆著光,看不清表情,聲音卻是少見的輕鬆愉快,似乎接下來她不是要殺人,而是去參加期待已久的Party。
“你還別說,老太婆。”吉田試著起身,幾次都沒成功,最後被鐵牛攙起來“這麼發自內心的歡樂情緒還是第一次出現在你身上。”
“多虧了你們。”
“反正都快死翹翹了,我能再問你最後一個問題嗎?從我作為一個孩子遇見你的那天,就一直想問你。今天再不問,怕是就再也沒機會了。”吉田的表情少有的嚴肅認真,一點開玩笑的跡象都沒有。
維多利亞也是暗自一怔,有些被他正經的樣子驚到。她清了清嗓子,語氣沒有了平時的高傲輕蔑,倒是有幾分對於將死之人的誠懇與憐憫:
“你說吧,隻要我知道,就會告訴你的。”
吉田眼睛轉了幾轉,咧著嘴問道:
“你丫究竟為啥這麼母愛泛濫見誰管誰叫孩子?是因為你冷血無情的母夜叉作風讓你沒有男人愛嗎?不管咋的我也快死了,聽我一句勸,女強人不靠譜,趁現在你看上去還不是那麼太老太糟糕,趕緊找個老頭嫁了吧,說不定臨死還能整個貂穿!”
“哈哈哈!”巨大的哄笑聲爆發在原本死氣沉沉的禁閉室,剩下的三個人一掃剛剛的陰霾心情,笑得直不起腰來。吉田這個人,精神實在太強悍了,在他的思想中,就算要死也要死得讓人不舒服,最好日後回憶起他來,比看見厲鬼還可怕。
維多利亞活了半輩子都強悍得沒有任何弱點,這從她一介女流之輩卻輕易扳倒兩大家族的主人就能看出來。而現在她氣得嘴唇煞白,下頜緊縮,努力不讓自己看起來很憤怒。
“看來,你們是等不及找死呢。”她壓低著顫抖的聲音“帶走!”
幾個人被押著帶上電梯,維多利亞在他們前麵像隻驕傲的孔雀一樣飛揚跋扈地走著。
吉田一路唧唧喳喳,嘴裏一刻不停的說著話,興奮的樣子不像是去送死,反而像是剛剛出獄的囚犯,在表達著對世界變化之大的好奇。連平時麵無表情如同機器人一樣的黑衣人,甚至都微微皺起了眉,一臉嫌棄地離吉田遠一點。
隻有一起去送死的人才知道,他是怕,馬上就再也沒有機會說話了。
電梯一路飆到五十三層,然後停下來。
還是那個大廳。
莫納被鉗製著肩膀跌跌撞撞進去。上次來這裏的時候,還是為了開會,中途還演變成了救人,而這次,受罰的對象居然變成自己。不過短短兩周多的時間,命運啊,莫納低頭深呼吸。
鐵牛似乎和他想到一塊去了,也低著頭,一副無可奈何卻又懼無可懼的樣子。
這次大廳的人比上次要多,看樣子除了異種之外,還有許多的人類。
果然,是要讓我們死得很難看嗎?
發言台上橫向擺著個大約三米高,兩米長的透明玻璃容器,容器裏麵裝著快要溢出來的暗紅色液體,像滿滿一缸鮮血一樣,讓人不寒而栗。四個人都猜到了,這大概就是處理掉他們的‘武器’。
“操,他們從來就沒有正常一點的死法,每次都弄得跟邪教組織集會似的,讓人反胃。”吉田幹嘔了一下。
“底下著烏泱烏泱的人應該穿上黑色長袍,弄個拜月神教什麼的,還當什麼異種了,簡直超越神了。”莫納深以為然,也接著貧嘴。
“哼,拜月神教?你問問那不下蛋的老寡婦她敢嗎?一個豆大的芯片就嚇尿褲子一樣的找了這麼多年,要真弄出個無敵邪教出來,不得大小便失禁?”白禮仁也沒了平常的溫和嚴謹,大概是絕命之前最後的放縱,本來他也是和莫納他們一樣的人,隻信自己,不相信‘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這樣的屁話。
“額。。。”鐵牛也想順著他們的話往下接,不過他的嘴沒有那麼犀利,歪著腦袋尋思了半天,最終說道“你不是她兒子嗎?怎麼連你也要弄死?”
“她不是我母親,是繼母。”
維多利亞走到白禮仁麵前,問道:
“如果你現在答應我,不再做警察,不再阻撓集團的事,我會放過你,並且你父親的那一份,將由你繼承。”
“認清你的身份,我是這個集團的兒子,我有著繼承這裏最純正的血統,而你隻不過是個二婚的異種,還是個寡婦。按照身份,還輪不到你來提條件讓我選擇。”白禮仁滿臉不屑地說道。
維多利亞勃然大怒,先是吉田,再是白禮仁,他們紛紛挑戰她的極限。她閉上眼睛,再睜開的時候,裏麵充滿了戲謔:
“你是不是覺得,你無牽無掛就算死了也沒關係?在你眼裏,這世界上早就沒有你的親人了吧?我告訴你,你錯了。”
維多利亞緩緩走上發言台,回頭對著白禮仁笑道:
“至於你自己錯在哪裏,怕是隻有到了底下才能知道了。”
維多利亞站在話筒前,台下的人紛紛站起來鼓掌。金童的臉隱沒在發言台的幕布後麵,看不清五官和表情。傑森拖著還很虛弱的身體混跡在異種的隊伍中,他沒法像台上的四個年輕人一樣用命去和維多利亞拚,他還有一家老小要依靠他。所以他做了最軟弱也是最平庸的那一類生命——他向維多利亞磕頭認錯。
“對於上次在這裏發生的混亂,相信大家就算沒有親身經曆,也一定有所耳聞。那次的事件給集團和我個人帶來極大的打擊和創傷。”
台下黑漆漆的人群,鴉雀無聲,完全沒有了上一次的憤怒和不甘,所有人的臉上都充斥著麻木不仁的表情,機械地聆聽著維多利亞偽善的話語。
“而台上的四個人,就是造成這一切的根源。他們無視集團所有人的利益和未來,為了一己私欲,置大局而不顧。對於這種令人發指的行為,集團必須要做出懲罰。”
說著,黑衣人們分別將四個人抬起,然後丟到血水中。血水因為他們的重量溢出來很多,衝刷在容器壁上,顯得異常恐怖。四個人因為突如其來的液體被嗆得止不住的咳嗽,反而吸進去更多的液體。好在這液體並沒有什麼化學成分,隻是擺著嚇人的鮮血罷了,而且這四個人都足夠高,容器中的鮮血被他們一折騰,弄出去不少,現在鮮血隻沒過他們的脖子。
但是,馬上他們就沒有這麼舒服了。
維多利亞拿出一個大瓶子說道:
“真正的懲罰馬上開始,請大家目不轉睛地注視,這四個人,將為他們的愚蠢付出慘痛的代價。”
說著,她走到容器旁,準備把瓶子裏的東西倒進去。容器中的四個人俊緊閉雙眼等待著痛苦過後的死亡降臨。
瓶子被擰開,蓋子應聲落地。忽然,在場的人隻覺得一道金光飛速閃過,緊接著便聽到瓶子碎裂的聲音和各種大驚失色地尖叫。
“景安哥?!”
“景安哥你沒死?!”
“你是人是鬼?”
白景安站在發言台上,一幅平常模樣,但是維多利亞卻看見了,他眼底浮動著的金色光芒。
白景安雙手插兜,純黑襯衫鬆鬆的掛在身上,他低頭看著被嚇壞了的維多利亞,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聲音沒有任何起伏。他越發美麗卻寒冷的樣子讓大家覺得,他是白景安,又不是白景安。
“你還是和從前一樣,讓異種討厭,讓孩子討厭,讓手下討厭。”
白景安沒說一句就步步緊逼維多利亞一步,他悠閑又懶散的樣子看起來像是散步一般,卻讓維多利亞出了一身的冷汗。最後,她被白景安逼到牆角。
“也讓白聖克討厭。”
多少年了,維多利亞多少年沒聽到過這個名字了?她瞪大了眼睛緩緩抬頭,直視著白景安,黑色的淚水慢慢滑下來,眼睛也聚成黑色。帶著憤怒和罡風的煞氣瞬間聚集的她的身體,這個女人,在黑色能量之上又開始了暴走。
“閉上你的臭嘴!你是找死嗎?!”
她一下子把白景安打到空中,速度快得用肉眼根本無法看清楚。台下的人和異種紛紛大叫著逃竄,他們沒見過這麼可怕的異種,簡直就是魔鬼!
白景安在空中翻了個翻,然後平穩地落在地上。
維多利亞難以置信地逼急了眼,接連衝上前去攻擊者白景安。白景安也不躲,就這麼任由她發瘋。
莫納四人早被震驚的說不出話來,正愣著,容器被一腳踢開,四個人隨著洶湧血流被衝到地上。元加一身黑霧地背對著他們,緩緩轉過身來:
“得救了就準備戰鬥吧。背叛者,軟弱者,獨裁者,一個也不要放過。”
說著一下跳到幕布上,把金童一把揪出來狠狠撇到地上,再踩上他的臉,一字一句冷幽幽地說道:
“要麼死,要麼告訴我,霍尊在哪。”
金童被踩得每說一個字就會噴出些許口水:
“在。。。五十。。。層。。。”
話音剛落,他的腦袋和身體就從脖子被踩成兩半,元加踏著滿是鮮血的腳,頭也不回往五十樓走去:
“告訴我,你也必須死。背叛小白,就該死。”
“老子就算沒有手!照樣弄死你們!”吉田用腿一個接著一個踹飛強悍的黑衣人“來啊!從鬼門關回來兩次!老子什麼也不怕了!操!”
莫納也殺紅了眼,他又驚又喜又激動,各種情緒夾雜在一起讓他亢奮不已,他把最近受的一切屈辱通通發泄出來,用猩紅得近乎發狂的能量慶祝這劫後餘生。
那邊的鐵牛和白禮仁同樣,盡管是個人類,可白禮仁矯健的身手和當仁不讓的氣魄還是讓黑衣人們畏縮不已。
異種們似乎是被這一幕深深刺激了,紛紛釋放出能量,對著滿屋子的黑衣人開始攻擊,即使是麵對他們手裏的生化武器,也毫不退縮。
一時間,整個大廳好像烽煙四起的戰場。屈辱,不甘,憤怒,仇恨全部化作力量,反抗著多年來的壓迫,每一拳,每一腳,仿佛都用最鏗鏘有力的聲音大聲喊叫著:我要自由!
維多利亞再也使不出來力氣,她虛脫著身體笑道:
“沒想到,這麼多年居然還是逃不過你。那個認主人的芯片,好像隻聽你的。”
白景安把手從口袋裏掏出來,輕微活動脖子:
“打完了?輪到我了。”
說完他一句話的機會也不給維多利亞留,直接捏住她的脖子,金色的羽翼瞬間在身後綻開,抵著維多利亞的脖子,一直把她逼退到五十三層的窗戶外的空中。他將維多利亞高高舉起,懸在空中,像隻富有神力的靈鳥。他手指不斷用力,每增加一個力道,就會薄唇輕啟念出一個名字:
“元寧。白聖克。元康。文章年。元加。白禮仁。莫納。鐵牛。”
“還有無數我不知道名字的人。”
“最後,是白景安。”
白景安忽然鬆開手,維多利亞迅速從空中向下墜落,她驚聲尖叫,狼狽不堪,像是瘋了一樣揮舞著手臂。
白景安飛下一點點用改另一隻手扯住她的頭發。
“如果我死掉的話,你就可以好好活著了。如果我活著,你必定日思夜想置我於死地。但是,這場遊戲,隻有一個人能活下去。那個人,必須是我。”
白景安冷冷地說完,扯住維多利亞的頭發的手掌中冒出巨大的火焰,順著她的頭發燃遍全身。他鬆開手,麵無表情地看著維多利亞滿含淚水全身火焰地落下去,就像當年他的母親一般,被逼迫著走向萬丈深淵。
“忿怒害死愚妄人,嫉妒殺死癡迷人。”白景安低著頭,他的金色翅膀在黑夜中美麗的令人驚心動魄“你最愛的聖經,卻沒有叫你讀懂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