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44 雲蒼要悲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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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蒼知道有一種交情叫神交。
但…
捧著邊緣都擦得亮燦燦,幹淨淨的食盤,雲蒼陷入深思。
什麼原因讓一個廚子對他是這般的好?
明明他挑刺的每次都擺上幾個字,前一天更甚,用米粒寫了十個大字:草藥味混入菜中,是為何?
沒想到,今天大胡子小心翼翼端給他的是這樣的豐盛大餐。
一度,他以為是最後一頓晚餐了。
可是看著大胡子沒什麼話說就走的樣子,又不像。
那個男人更不是了,瞧他那不可一世的樣子怎麼可能過問自己的吃喝?
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廚子,他還真是個大人大量的人。
好好,認真的吃了所有的飯菜,雲蒼放棄了這十天來的必做挑釁之舉。
對那個廚子還真是不好意思。沒想到這個地方還有這麼有氣度的人。
想了想,雲蒼擺了幾個字。
君所做,甚好!
美美的看著自己擺上的字,瞧著哪裏不大好,調整調整,心情忽然輕鬆下來。
雲蒼自進來後,第一次主動開口。
“喂!”砰砰的拍打鐵杆,勾頭望向外麵。
大胡子如所料的跑了進來,眼巴巴的看著他,不明所以。
雲蒼和大胡子語言不通,指了指手裏的食盤,又比劃了個廚子的經典動作,想著,大胡子應該知道什麼意思。然後朝聖似得把食盤遞上,又比劃了一遍。
大胡子摸摸後腦勺,點了點頭。
雲蒼心滿意足的看著大胡子快步走了出去。
真為自己這幾天來的小性子發笑,專門欺負人家廚子算怎麼回事,居然會以為侮辱飯菜,等於侮辱到那個男人。
真是好笑,虧他一直以來還樂此不疲。
就在雲蒼深為自己回頭是岸平靜的睡去時。
大胡子興衝衝的奔向了明王正在小憩的書房。
他自覺理解的很對。認定雲蒼比劃的就是自家主人。
繞頭一圈,比了個高度,不就說主人頭上的高冠麼?
按著手做了幾個切手的動作,不就是說主人要殺他麼。
手腕翻轉,上下揚了揚,不就是說主人一手掌控,他知道了麼?
看來,就如他希望的,這個人開竅,願意說明背後來意了。
還不趕緊去呀。
心底裏,還是指望著,在主人明王沒失去耐心前,牢裏的人能夠開口,生存下來的希望總是大些的。
這十天,他來來往往,雖然和牢裏的那位沒有說上一句話,但,那位,對他總是客客氣氣,從來不吼不叫。
這次,破天荒,那位有了動靜,心裏覺得這就是托付啊,趕緊去辦了。
小心的捧著食盤遞到明王青明麵前時,青明正托頭閉目休息。
大胡子站著,也不敢驚動。心裏幹著急。
青明感覺到身邊有人,猛地睜開眼,跟著下意識飛出的手碰翻了食盤。
這下子大胡子臉白了。
趕緊蹲下,慌裏慌張的去恢複那幾個字。
青明皺著眉,剛想怒斥,一眼認出了那個食盤。
壓住火氣,冷眼看住大胡子搗騰。
好久過去,一個蹲著,快哭了,一個站著,冷臉候著,誰也沒想到其他。
隨著一聲難掩喜悅的低呼,大胡子慢慢站起來,更加小心的遞上被他恢複的歪歪扭扭的字。
青明看了一眼,連刷的黑下來。
大胡子,臉又白了。
心想,那個人會不會就要死了?
真怪自己,冒失的就這麼闖進來。
明王一定是遷怒了那個人。都怪自己。
“這是他寫的?”
大胡子看了一眼那幾個字,確定沒錯後,猛點頭。
“明日開始,斷了所有的優待,隻需送殘羹冷炙。”
大胡子一時呆住,心裏又喜又怕。
明王沒說要那個人死,卻明顯很生氣。
可他沒資格說任何,隻好黯然的點頭,退下去。
青明恨恨的掃開還搭在胳膊上的皮裘。
“原本還想過幾日,既然你這麼傲然,那麼我就成全你。倒要看看,你如何挨住。”
可憐的雲蒼還在牢裏,抱著薄裘,翻了個身,砸吧嘴巴,微微笑起來。
掃開身上衣衫的還有遠在東洲皇都的慕錦玄。
可他的臉上沒有冷酷,盡是煞白驚慌。
踏出去的一隻腳硬生生的被穩住,渾身發軟的隻能靠住門框,五根手指用力到幾乎折斷,寧公使勁扶住他。一個勁的在耳邊說著撫慰的話。
“錦玄,先不要慌,我們去看看到底怎麼了。折子上隻是說定遠縣令幾日未歸。”
慕錦玄慢慢站起來,點點頭。
寧公撿起地上因慕錦玄一時慌亂,彈起來掃落的外衣,輕輕給慕錦玄披上,用力按了按他的肩膀。
慕錦玄隻覺得腳下虛浮,完全是寧公扶著他到了偏殿的。
殿外,伏身跪著一個布衣中年男子。靜靜地大氣不喘。
慕錦玄腳下一頓,看了看寧公,眼裏流出點點退縮。
寧公將他扶著坐下,走到殿外俯身招呼地上的人進來說話。
空空的殿內,響起了定遠縣衙師爺的穩中帶顫的聲音。
說了雲蒼失蹤的起始緣由。師爺跪下。
“我家大人心係百姓,這次進山,雖是為了賄賂,但全因這個案子冤屈啊,臣民鬥膽,還帶了最後見到大人的獵戶的供話,我敢擔保全部屬實。還請吾皇公斷,另外臣民乞求,吾皇看在我家大人還算盡心的份上,差人尋尋他。”
寧公感懷這位師爺的拳拳之心。剛要上前扶起,一身風霜風塵,與乞丐差不多的師爺,雙眼一翻,暈倒在地。
慕錦玄趕緊站起,解下身上禦寒的外袍,裹住師爺,同寧公一起將他抱上長塌。
“叫曹禦醫!”
“錦玄,曹禦醫最近染了風寒正休息呢。”
“皇醫院裏所有在職禦醫全部叫來。”慕錦玄一直看著臉龐瘦削暗沉,沒幾分血色的師爺,臉色凝重重重說道。
“這就去,我跑著去。”
寧公一撩衣角,禦寒的衣服也忘了拿,直接頂著寒風跑走了。
今天是冬至,也正是所有人放假的時候,皇都內安靜的很。
慕錦玄輕輕坐到師爺身邊,握住他的手,冰涼的手粗糙的很,在這個陌生人麵前,兩行熱淚就這麼悄無聲息的蜿蜒而下。
良久,慕錦玄拭去臉上的淚痕,默默不言。
寧公帶著三四個人急衝衝的奔進來,不用慕錦玄說什麼,寧公往旁邊一閃,那三四個人圍住了師爺。
慕錦玄靜靜地抽身退後。瞧著忙開了的禦醫。隻冷冷的說了一句
“治好他!”
幾個禦醫聞言全都鎖起了眉頭。
慕錦玄的口氣明顯是說,躺著的這個人隻要有一點不對勁,他們就別想走出去了。
一番忙乎下來,幾個禦醫倒是分工妥善,號脈,熬藥,記錄,井井有條。
不一會兒,幾個禦醫全都神色一鬆,紛紛擦擦頭上的汗。
“吾皇,此人隻需稍事休息,病症顯示,他是極度勞累,我們猜測他至少四天未合眼,勞累之下輔助了三餐不定,腸胃受損,氣血阻滯這才暈厥的。”
慕錦玄緊握在袖裏的拳鬆開,點點頭。
幾個禦醫趕忙去忙善後工作,將師爺帶了下去。
“雲太傅真是幸運,有如此肝膽相照的屬下。”
寧公不禁感歎。
慕錦玄牽牽嘴角。
“他,向來如此。”
“錦玄,我們去找他麼?你應該不會忘記,他身上還有半月就發作的慢毒。”
慕錦玄站起身,望著殿外灰蒙蒙泛白的天際。悠悠道
“我親自去。”
寧公臉上浮起笑意。
“錦玄,我看,也夠了,雲太傅安分得很,你該放心了。”
“我說過,隻要是事關雲宗,我定然心狠手辣。”
寧公歎一聲。
“錦玄,你們,哎…到底是天意弄人。”
慕錦玄轉頭,低聲說著
“寧公,你說他應該活著吧?”
寧公心裏一沉。
“定然活著的。你也看見那個師爺了,縣衙之內的人肯定仔細找過的,既然沒見到屍首,一定在哪兒。”
慕錦玄點點頭。
鮮紅素衣立在花陰月麵前。花陰月趕忙把手裏把玩的朱紅釵子戳進發間,喜滋滋的迎向慕錦玄。
“怎麼這麼晚來了?忙完了?”
慕錦玄慢慢抬手,撫上花陰月還打著粉的麵頰,柔柔的看著。
“辛苦你了。”
花陰月以為他看穿自己,其實每天都有遲遲不卸妝,暗藏等他來的心思。臉上紅了,露出小女人嬌羞姿態。隻顧低頭猛看地上。
“我是來和你話別的,定遠縣有些異常,我須親自去。即刻就動身。”
花陰月雖天不怕地不怕,卻並不傻,一樣有著女人的細膩。
攀住慕錦玄浮在臉上的手,花陰月幽怨的眼眸看著他。
“這種事為何要話別?”
慕錦玄笑笑。
“事態瞬息萬變,或許一時半刻就回來,或許十天半月。”
“我與你一起去。”
花陰月急急說道。
“你是國母,豈可擅自亂跑。”
“我不要做國母,我隻想做你的好妻子,風雨一同擔,生死一起嚐。”
慕錦玄眉頭微皺。
“公主…”
“你還是叫我公主,為何就是不肯叫我月兒?”
慕錦玄摸摸花陰月的臉頰,柔和一笑,帶了些許寵溺。
“你當知道,我是東洲帝王,你要過的就是這般日子。情愛於我們來說,總是奢求。”
花陰月突然眼含熱淚。
“當日大婚,我是開心的,覺著,總算是來到你身邊。錦玄,你到底願不願意去愛我?”
慕錦玄放下手,被花陰月緊緊攥住,麵對她渴求的眼神。慕錦玄也是紅了眼眶。
“公主,我說過,我已心有所屬。”
“那也可以愛我呀。我可以等。”
慕錦玄搖搖頭。
“公主絕代風華,我當然可說起好聽的話哄得你開心,但我不想騙你。愛,我或許給不了你,給不了任何人,但寵愛,我可以給你。”
花陰月淒苦的笑笑。
“你倒是坦誠,學我當初的做派麼?”
慕錦玄客氣的抱抱花陰月。
“隻是不想公主除了寂寥之外還多上一層忐忑。”
花陰月摳住慕錦玄的背。
“也罷,這十二天的相伴也對得起當初我們的相遇了。其實我知道你不會愛我,你的心有所屬,是雲太傅吧?”
回答她的是慕錦玄顫了一顫的背。
“我可不是死纏爛打的人,成人之美我向來信奉。我試了,努力了,也無憾了。你放心,我們的婚姻,我會找個機會退了。”
慕錦玄無言以對,他想說會對花陰月捧上所有能給的寵愛,卻覺得這樣太殘忍,唯獨給不了愛的他,如何能硬留著如此通情達理的女子呢。
他還想說,退婚的煩惱,讓他來費心,但又知道,這是花陰月可得的唯一尊嚴的地方,他豈能剝奪。
“是我負你!”
“兩國相交,本就暗含了多少昏暗,不是你負我,我們隻是情緣淺罷了。不必為我難過,你對我交心,就是對我最好的回報,放心,我一定會以你這不好那不好的緣由,讓母親帶我回去的。才不讓你省心呢。”
慕錦玄笑出聲,同花陰月一起。
他們之間儼然,升華為了堅硬的深刻友情。
“是雲太傅出事了?”
慕錦玄點點頭。
“我說你啊,怎麼就不能給自己一個機會呢,也給他一個選擇的機會。我看著著急死了,你不幸福,我怎麼走的放心呢。真是的,我看上過的男人,可不能是個縮頭縮尾的懦夫呀。實在不行,我幫你試探。”
花陰月女俠風範的小手揮來揮去。
慕錦玄笑笑。
“我隻是不想他煩心。”
花陰月嫌棄的瞥他。
“傻樣。這次給我把握好機會嘍。別給我丟人,不然我當著眾大臣的麵,罵你,你信不信,我可是國母。”
慕錦玄終於被花陰月惹得笑起來,點了點頭,花陰月長發一甩,朝他揮揮手。
“國母要睡了,早點帶好消息回來。”
慕錦玄靜靜走了,花陰月捧起銅鏡。歎了一聲。
“哎,我還真是不適合這裏的生活,無聊死了,錦玄也不愛我,我是不是該闖點禍好回去北榮算了?”
天邊卷紅霞,底下是一匹超過其他人飛奔的馬,上麵,那一襲紅衣隨風翻飛,烈烈如火。
“哎呦喂,錦玄你等等我們啊。”
寧公緊趕慢趕,追慕錦玄是追的要累死了,在他之後的皇城暗衛均是麵色緊張,全部精力暫時放在了追趕慕錦玄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