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錦玄在兩天後就放回了司空雨，隨著司空雨來的還有一張便箋。
    上寫就隻一行字：司空雨不得出皇都，愛卿，五日後，來見。
    雲蒼看完，揉碎，扔進了火裏。
    給了五天的時間，了卻身後事，也算是恩賜了。
    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領著司空雨杵到了雷均麵前。
    新婚燕爾，公玉將軍為父守靈的時日隻有十天，本就不多，可謂是爭分奪秒，如膠似漆。
    偏偏雲蒼扒著門框，什麼話都不說，就是賴著。
    也不顧，雷均衣冠不整，小靈羞答答窩在被子裏，不好意思露臉。
    長歎一聲，雷均把雲蒼一把扛起，往外走幾步，恨恨放下，叉起腰，無奈的說
    “說吧，什麼事兒，這麼嚴重？”
    雲蒼看著他，輕浮的笑著，就是不說。
    直到，身後，小靈一邊整理頭發一邊往外走，雲蒼才歪歪頭，咳了兩聲。
    “小靈，你的夫君，不肯教小雨足夠防身的武藝。真小氣。”
    然後是撅高嘴巴。
    小靈聞言，頓住整理衣襟的手，挖了一眼雷均，那股子嬌嗔，把雷均弄了個大紅臉。
    到嘴邊的否認也咽了下去。悄悄斜眼瞪雲蒼，嘴裏咕噥
    “真不知上輩子做什麼孽，攤上你這麼個夫人家。”
    小靈蒙著紗的臉溫柔笑起，把司空雨攬過去，拍拍他的頭。
    “小雨，長高了許多，算算也有兩個多月沒見了。上次你來太傅府，也是匆匆的跟著老爺去了皇都。”
    停了一下，抬頭看一眼雷均。
    “均哥，這裏離太傅府不近，小雨跑來跑去累得慌，反正地方大，就讓他住在這裏，直到學會武藝，如何？”
    這種小事，雷均沒有立場說不，想著，不久就要回西南軍營，小靈和這孩子親近些，也好，往後可以互相走動，打發漫漫時光。
    膩膩的嗯了一聲，雷均貼近小靈。
    “你決定就好。”
    小靈輕輕推開他壓過來的胸膛，假裝慍怒的哎呀了一聲。
    雷均不用看也知道小靈此刻臉上一定是嫣紅一片，示意他有旁人在。
    稍稍離開些，雷均高聲喚來侍從，隻想著趕緊送走雲蒼這尊瘟神。別來打擾他的延綿子嗣的計劃。
    雲蒼哪裏看不出來，挑挑眉，看著一蹦一跳朝他飛撲來的侍從。驕傲的抬起下巴，朝雷均猥瑣的笑。
    故意把聲音拔高
    “怎麼樣，讓你來照料驍遠將軍夫人，沒委屈吧？”
    哼，嘚瑟啥，還不是我太傅府出來的人，想趕我走？沒門呢。想著，雲蒼氣人的抖了兩下腿。
    怯怯看一眼英武挺拔的雷均，侍從挪啊挪，挪到雲蒼身邊，蹭啊蹭。
    “老爺，我不委屈，好得很。本來就和小靈交好。將軍對我也客氣。”
    雷均在一邊，心裏感慨：果然是雲蒼那裏出來的人，這高帽子戴的，不動聲色，我想發火，恐怕也沒立場了。
    雲蒼連連的說著哦，得意地瞥一眼，臉有些黑下來的雷均，也不再故意拿他尋開心了。
    “小雨，跟著他去看看房間可喜歡。”
    司空雨回來後，越發聽話，也越發沉默。點點頭，跟著侍從走了。
    看著小雨走遠，雲蒼轉頭，正經的對雷均說
    “雷均，拜托了。”
    什麼也不知道，心思大多還在小靈身上的雷均，自然沒感到異常，大方的說好。
    小靈偷偷咬咬唇，卻輕鬆地說
    “老爺，你放心吧。我會督促著的。”
    “好啦，我走了，你們繼續，繼續。”
    雲蒼一邊擺手一邊跑遠，扔下兩個慢慢紅了臉的人。
    說走，還是去看了一眼小雨。
    “這裏和太傅府一樣的，還更清淨。回去太傅府後，你想留想走，隨你，隻不過，在這裏時，小靈無論問你什麼，不要說。知道麼？”
    小靈的安排，他不是不知道用意，無非是想要從小雨這裏知道些內情。這個曾經的侍從，心思細巧，他是一清二楚的，自己沒有用力過度的掩蓋，但，難免還是會留下些生硬。
    司空雨點點頭，沒有依依不舍得去拉雲蒼的袖子，隻是垂著腦袋。
    雲蒼摸摸他的頭頂。
    “小靈說的沒錯，一段時日不見，你長高了不少。很快就是個男子漢了。”
    司空雨感受著那隻慢慢滑下頭頂的手，嗯了一聲。
    還如偏殿那天，頭也不回的走，雲蒼默默歎口氣。
    小雨也是可憐，還被牽涉進來，多麼想讓他無憂無慮的過餘生呐。可惜啊…
    他知道，小雨一直覺得他的遭遇是自己造成的，心理壓力很大，於是把他的話當成了聖旨，試著堅強獨立。不在他麵前再顯露脆弱。
    雖感覺自己做的很殘忍，卻堅信，這樣對小雨最好。
    誰能保證說，一輩子都在另一個人的生命裏呢？
    自己強大了，就是最大的本錢。
    之前該做的都做的差不多，所以後麵的五天，基本是和太傅府的人嘻嘻哈哈過去了。
    再次回到皇都，麵對他的還是那孤獨的白燭小屋。
    慕錦玄會在哪天結束自己？
    翹首以盼中，卻盼來了皇都上下樂器齊奏。
    雲蒼當然不會不關注了。
    問了送飯菜的侍從才知道，北榮大公主花陰月，大將軍花龍華來訪東洲。
    送飯菜的侍從送的久了，和雲蒼也會聊會兒。
    起了頭，自然是往下說了。
    奏樂三日，是很高的迎接了，今天是第二日。
    也就是說，在雲蒼來之前，花陰月他們已經來了。
    “聽說，大公主向吾皇遞了花冊。不知道是哪個王親貴族接了這好事哦。”
    花冊就是正式高端的提親帖。裏麵會寫明請求，或者幹脆寫上具體提親對象，以及聘禮等等。
    雲蒼哦了一聲。
    那還用說，不就是慕錦玄麼。
    也不知道，北榮大公主嫁入東洲，還是慕錦玄贅入北榮皇族名冊呢？
    北榮從未和東洲建立過和親習俗，這第一次恐怕還會顧及北榮上下的輿論，麵子還是要的嘛。可慕錦玄是皇帝，不可能真的去北榮做親王。
    他猜十有八九，慕錦玄會采取贅入北榮名冊的方式，顧全東洲威嚴，北榮尊榮。
    嘖嘖，皇家，結個婚都這麼費勁。
    還是喜歡，小靈雷均，唐麟水蘇那樣子的比翼雙飛，情真意切，與功名無關的結合。
    雲蒼蹲在椅子裏，和小侍從一邊咬花生，吸溜鮮湯，一邊熱烈的討論這次提親。
    直到晚膳時間到來，小侍從看看天色，哦喲了一聲，拿起食盒，說了句待會再來，走了。
    屋子又寂靜下來。雲蒼拍拍肚皮。
    吃吃喝喝，靜等死，這和豬有啥區別嘛。
    聊了天，把八卦的熱情調動了起來，隻等小侍從帶來吃的，繼續。
    他卻不知，小侍從徑直去了慕錦玄書房。
    片刻後…
    “哦？他是這麼說的？”
    小侍從點點頭，想了下，又點了點頭，篤定沒記錯。
    身為慕錦玄小心腹，他可是牢牢記著慕錦玄的吩咐，本本分分的執行的。
    “看來，他很樂意我娶了大公主呢。”
    燭光輕輕一抖，映照慕錦玄麵無表情的臉，接住撥弄下來的焦黑蠟燭心，慢慢撚著。他輕輕揚手，撒掉，站起身，出了門。
    小侍從盡忠職守，拎著食盒，屁顛顛的往雲蒼那裏去。
    如雲蒼的願，繼續秉燭夜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