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7再無瓜葛了吧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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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榮公玉將軍返,無疑是大事。
    知道這件事時,距離偶然撞破慕錦玄秘密的時間過去了近一個月。
    照常理,整個官員層都會大聚集,雲蒼因為得了易傳染,難根治的重症,自然是要被排除在外的。
    而他知曉的原因,是當初被他極力留下的雷均,公玉身旁武略已出類拔萃的副將,當日就要大婚,迎進門的自然是苦苦等候的小靈。小靈無其他要求,隻說老爺不在,死也不出閣。
    慕錦玄當場就允諾了。
    雲蒼穿上侍者遞上的新衣裳,對著鏡子轉了一圈,摸摸頭發,恩,還算滑溜,幾根顯眼的白發,被他狠狠地嵌進烏鬢裏。
    一個月了,臉上的紅點還是當初喝完藥的那般,若隱若現。
    苦笑幾下。
    慕錦玄啊,慕錦玄,叫了你大半年的死昏君。
    卻原來,你是個帶了麵皮的陰柔心機派。
    那邊,對戰功玨玨的大將軍,給盡顏麵,這廂,卻是將容不得的臣子最後再利用一回。
    真不知道,你所謂的動情裏。又有多少真情?帝王的心呐,那都是分成十七八八瓣的,有他一個小小太傅什麼事兒啊。
    連傳令,都沒露麵,這一個月裏,慕錦玄果真如那晚進書房裏時說的,不再出現。
    雲蒼檢查了一遍自己的樣貌,沒有失禮不妥的地方。
    示意侍者,可以走了。
    這是最後的機會了。
    雲蒼緊了緊手掌。
    心裏,悄悄念了一句:小靈,對不住了,老爺要怠慢你一回了。
    就算要走,也要走的一點掛牽都沒有。
    轎輦停下,是許久沒回,卻潔淨依舊的太傅府。
    撩開簾子,從大門望進去,靜謐的很,沒有紅綢,沒有香氣,見不到半點新婚氣息。
    鑽出轎輦,立在門口,摸摸門框。
    耳邊突然炸開一聲驚呼,跟著眼前一花,身子就被緊緊擁住了。
    “老爺呀,你總算是回來了。”
    “小靈,快嫁人了,你讓一下,我看看老爺是不是好好的。”
    身子被管家搶了過去。
    “管家,你老身子骨還真硬實,巧了,老爺最喜歡喝的湯出鍋了,老爺呀,快跟我來。”
    太傅府長得像熊一樣的廚子把雲蒼扒拉過去。
    “哎喲,你快把老爺勒死了,快撒手。”
    幾個膽子一向很大的侍從把雲蒼轉個圈拐進懷裏,得勝似得,前後左右看著。
    接著就眼前發暈的被一群人圍著,打量來打量去,轉過來轉過去。
    知道自己再不說點什麼,很有可能就這麼著待到天黑了。
    “大家,大家…冷靜,冷,靜,我,我好得很。”
    “老爺,你真得了天花?看,看,我這有祖傳的秘方,你回來就好,我這就去熬藥,藥草都是備好的。”
    “老爺,別怕,我都吃了些藥草,不怕傳染。嗬嗬嗬。”
    臉都被擠變形的雲蒼,心口爆開一團暖流。
    奶奶的,這讓人家怎麼忍心就這麼走嘛!
    人群根本就沒冷靜下來。
    沒轍,雲蒼隻好祭出可憐巴巴的臉。
    “我,我好累……”
    嘩啦,人群一下子就散開,由管家打頭,扶著雲蒼,浩浩蕩蕩往內寢走去。
    夜深,雲蒼將一塊同心玉,一把金鎖輕輕放進管家準備好的嫁妝裏。
    怕小靈太感性,又鬧出什麼性子來,雲蒼拒絕了他的探視。
    手指按在同心玉上,默默送上祝願,把金鎖上的金片捋順,想著小靈和雷均的孩子帶著應該會好看。笑了笑。
    第二日,太傅府,張燈結彩,滿目紅。
    雲蒼端坐在大堂裏,閑淡的品著茶,笑意盈盈的看著門外,忙做一團的人們。
    想起,唐麟水蘇成親時,自己看的仔細,就是為了應對哪天太傅府需要辦婚禮,作為一家之主的自己什麼都不懂,出洋相。
    如今,還能看到自己親手布置一回新婚禮,也算是了了一樁小心願。
    昨晚,喚來管家,說了如何打理新婚禮,管家一一記下,見他欲言又止,始終掛著笑容的臉上,慢慢凍住。
    “老爺,我就覺得你這次病了,許久未回來,事出蹊蹺。你是不是有難言之隱?”
    雲蒼擺擺手。
    老天爺安排的,你能說啥?誰讓他碰見了雲宗,又被慕錦玄當場撞破。
    “太傅府,我想,還會離開好一陣子,管家還要勞煩你費心打理好。”
    管家機警的嗅到了異常。眉頭一緊,不顧主仆之隔,拉住雲蒼的胳膊,焦急的說
    “我自小在此,照顧走了老老爺,也看著你長大,我是不會坐視不理,既然老爺也說了,讓我打理,還請告知你的去向,緣由,否則恕我不能接下此任。”
    雲蒼搔搔頭,扭頭,笑,拍拍管家的手背。
    “真的隻是有事務在身,我沒有其他要求,隻求,如有變故,還請管家使盡全力保全太傅府所有人的後半生。”
    管家更焦急了,雲蒼隻是再度拍拍他,示意他不必多說。
    “其實,將管家你牽扯進來,我可是虧欠的很。”
    說完,將一個包裹遞給管家。
    “這是我所有的財物,應急時候,想來能派上用場。其餘的,有勞了。”
    管家還想說什麼,被雲蒼推了出去。
    慕錦玄必定不會聲張,肯定不會這麼快抹了太傅府,太傅府暫時是安全的。
    明日,小靈出閣,雷均是副將,已是可以倚重的將才,小靈跟著他也不用受牽連。
    目前就是將小雨救出來。
    慕錦玄,對你,我也不用講究什麼磊落了。
    那麼,就讓我利用利用你一回吧。
    喜樂一起,雲蒼的手隨之一緊。
    賓客紛紛進來,也是雲蒼要避開的時候。
    他可不想把那些臣子再嚇跑一回。
    雷均添了一層剛毅之氣,筆直的腰背,和那低首看著小靈,淺淺而笑,混在一起,關注度很高。
    人群中發出異口同聲的低呼,躲在管家為他準備的可見整個外堂的房間,雲蒼朝那裏望去,原來是小靈披了一塊紅蓋頭。
    恰巧一陣風拂過,吹掉了半邊蓋頭,露出,裝扮成女子模樣的小靈。
    當真是明眸皓齒,窈窕美人。
    小靈抬了抬頭,往他這裏看來,彎了彎身。
    雲蒼笑起,這個小靈,沒忘記,青郎山那時,慕錦夜無意間說出的那句‘原以為有美人看呢,雲蒼,你說是吧?’
    小靈,用這種獨特的方式,回報了他,給他獨一無二的回饋。
    雷均也朝這邊望來,輕輕點了點頭。隨後朝賓客那邊從容笑笑,掩上了小靈的蓋頭。
    忽的,響起一聲高賀。
    身著錦衣的慕錦玄款款進來。
    還是那副淺淺淡淡,什麼都不在乎的樣子,拿著一把玉扇裝相。
    雲蒼下意識的從鼻子裏輕嗤。還是一如既往見到慕錦玄時候的反應。
    接著是大將軍公玉虹,穩穩踏進來。將軍就是將軍,雖然年紀輕輕,麵如冠玉,依舊氣勢迫人,隻那麼輕輕一掃,不怒自威油然而生。
    雲蒼不免湊前,多看了兩眼。
    看來,真是個有料的將軍,名副其實,雷均沒跟錯人,小靈也有依靠了。
    聽了管家說,還是公玉將軍替雷均請求的慕錦玄,這次回來奔喪,帶上三年期限未到的雷均,還請求了,賜婚。果然如外界所說,是個愛惜下屬的將軍。
    婚禮有這兩位重量級人物來,也算是盛大了。
    在自家太傅府,想要安排和慕錦玄碰見,簡直易如反掌。
    於是,當慕錦玄依照侍從指引,剛進後堂休息,迎麵就撞上了立在偏房口,卻在慕錦玄必經之路上雲蒼。
    氣定神閑的兩人,互相看著。
    雲蒼甚至微微昂著下巴。
    慕錦玄心中有數,當初帶走雲蒼是避著太傅府眾人的,所以當雲蒼悠悠吩咐侍從看茶,他無法說不。
    於情,他是皇帝,身為太傅,身為臣子,麵對皇帝這般給麵子,親臨,是該禮貌伺候。他慕錦玄一國之君,能不接下臣子的心意麼?
    於理,他人都不知道,他們兩已經形同陌路,就算是維持表麵的無事,免於擴大事端,引起旁人議論,他慕錦玄也不會拒絕。
    當坐下後。
    雲蒼捏住茶盞,在手指間轉動,抬起眼簾,看向慕錦玄。眉眼間就有了幾分柔動。
    “今日,太傅府大婚,不知吾皇還記不記得,七曜唐麟水蘇那場婚禮,也是有你我見證。”
    慕錦玄輕搖玉扇,抿唇不語。
    “青郎山,我生死邊緣走一回,虧得吾皇,你我共同促就了雷均和小靈。”
    提到青郎山,慕錦玄眉目一跳,被他揚手舉起茶盞的檔口,掩蓋過去了。
    “原以為,你我,該算是君臣和睦。”
    雲蒼盯著慕錦玄說著,故意將嗓音放低放柔。
    是的,他想不大動幹戈,效仿漢武阿嬌皇後,一曲長門賦,勾起漢武對往昔的柔軟。
    利用,那日的窺的,卡住慕錦玄對他應該還有餘情的賭注,試一試。
    慕錦玄依然不語,隻是喝茶的動作遲鈍許多。
    雲蒼繼續。
    “你要我死,我知道,我沒有怨言,隻求,你能放了小雨,他什麼都不知道。”
    這一番話語,可謂情深意動,情真意切,情意款款。
    慕錦玄靜了良久,卻是放下茶盞,看著窗外,耳畔依稀傳來賓客的喧鬧。
    緩緩搖了搖頭。
    雲蒼眼眸一冷。暗暗咬牙。
    算你丫的狠!一點舊情都不顧,也罷,絕情的人,薄情的鬼還指望他深情無限?
    “既然如此,我也並不需要死守秘密,不瞞你,我已經留下了書信,放在隱秘處,小雨要是不放,即使我死,也不保證這個秘密不會泄露。”
    雲蒼語氣轉冷,眼裏帶了幾許瘋狂。
    明著威脅皇帝,可不就要瘋麼。
    慕錦玄移動黑眸,看向雲蒼,這是他坐下來之後,第一次看著雲蒼。
    “我要是不答應呢?”
    雲蒼冷笑一聲。
    特麼的,反正豁出去了。將死之人還有什麼好遵守的。
    袖口一動,一把小刀亮在了慕錦玄眼前。
    “你要殺我……”
    慕錦玄看看明晃晃的小刀,淡然的抬眼,像是問又像是喃喃自語的對雲蒼說。
    “哼,殺你?我沒空!”
    雲蒼說著,手腕一轉,轉向了自己的脖子。
    慕錦玄根本沒有反應的時間。
    幾乎是同時,他撲向了雲蒼。
    脖子上留下一道淺淺的血痕,慕錦玄的手掌同時留下了一條觸目驚心的血口。
    雲蒼脖子上緩緩沁出一滴血珠,和慕錦玄由慢到快灑在地上的血合在一起。
    定定的看了一眼雲蒼,慕錦玄揚手給了一巴掌,轉身,頓了一下,捏起手心。
    “你想用這招,逼我給你陰封,一人得道,雞犬升天,自然能護住司空雨的性命。真是魚死網破的一招啊,我怎麼能不答應呢。留他性命就是。”
    說完,走了。
    雲蒼看著被慕錦玄奪去小刀,空落落的手心。
    不否認的是,慕錦玄撲過來那一刻,他微微震了一下。
    也就是這個空擋,被慕錦玄瞅準,奪了過去,是以最直接,最笨,最危險的空手奪白刃的方式。
    正如他所說,自己以死相逼,在隻有他們兩的房間裏,又是在這個幾乎是整個朝野都到了的婚禮上,他,太傅,死了,別人會如何想,自然會猜測。
    慕錦玄身為皇帝,為了清名,自然會找尋借口脫身,最好的借口就是他,太傅自覺時日無多,在皇帝麵前,訴說完衷腸,自盡,這麼一來,慕錦玄必然隻能祭奠,緬懷他,給予賞賜撫恤也是情理之中。
    而他雲蒼,暫無子嗣,賞賜給誰?隻有這太傅府一眾,司空雨當時可是好多雙眼睛看著進了太傅府的,自然也在其列。
    雖然,和預料的不太一樣,可,總算是達到了目的不是麼。
    司空雨沒有任何頭銜,留在皇都裏,時日久了,肯定會有人起疑。慕錦玄一定會放他出來。
    隻是時間長短罷了。
    想到此,雲蒼抹了一把脖子,望著窗外,隱隱人頭攢動的外堂,紅色襲眼,卻是和自己再無瓜葛了。
    自己,也該回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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