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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36(一)
    我詛咒神,一如我詛咒我自己。——題記
    “我不需要心理醫生,我很好。”舒懿輕佻地笑著回答。
    “你需要。”鄭瀚的表情更加嚴肅,“舒懿,有童年陰影的不隻是你一個人。”
    “我的爸爸,他……”想到往事,男孩的嗓音有些喑啞,“他在外出打工的時候出了意外,凶手至今仍在潛逃,我甚至都沒見到他的屍體。我是在農村長大的,沒了父親之後隻有母親一個人做農活,她的辛苦我都看在眼裏,所以我知道自己不能就此消沉。在不知道的地方失去重要的人,這樣的傷痛讓小時候的我覺得生命太過脆弱,脆弱到一眨眼就會消失,但我不會因為生命脆弱就放棄活下去,那是傻瓜才會做的行為。我拚命學習,考上大學,甚至選擇這個職業都是為了守護脆弱的生命,我再也不想看到任何人在我麵前受傷。”
    “我會守護你的,一定會的。所以,不要再自殘了。沒有什麼挫折是人無法克服的,也沒有什麼坎坷能讓人臣服。不要向心中的軟弱低頭,絕對不要。”
    麵前的男孩表情嚴肅的絮絮叨叨,舒懿卻隻覺得自己越發想笑,最後他終於笑出了聲,“忠犬,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這幅樣子很像個老媽子。”
    絮叨的話語猛然止住,鄭瀚不可思議地看向少年,卻發現對方笑得更加天真爛漫。
    “舒懿……”鄭瀚有些不知所措,諾諾地叫對方名字卻根本不知接下來要說什麼,隻能望著舒懿心裏著急,就在他準備隨意說些什麼的時候,一道冰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如果想去死就幹脆一點。”
    “頭兒?!”聽明白內容的鄭瀚猛地向走進來於謙低嗬,但後者卻全然不在意,穿著深紫色風衣,筆直站在原地,“你那種傷口還不能致命,想要幹脆利落的死就割斷頸部大動脈,想死得痛苦緩慢就去割腕。”
    “頭兒!”頭兒的話讓鄭瀚幾乎嚇傻了,不由得握拳,向著於謙大喊。
    “你閉嘴。”於謙狠狠嗬斥鄭瀚一聲,目光卻是坦率又冷銳地望向舒懿,“自怨自艾算什麼本事,你能想到以身為餌這種險招,就該有承擔失敗的覺悟,何況你並沒有失敗。”
    聽到對方最後的話語,舒懿驟然一驚,“你什麼意思?”
    “我看到他了。”不想於謙接下來的話更加勁爆,“他就在對麵的樓房裏,從窗戶裏看著你所做的一切,雖然帶著麵具,但我知道他就是韓英野。”
    “你以為他會現身?”於謙氣得冷笑,“你是腦殘嗎?那麼多小說白寫了?”
    “發生這種情況前你是不是應該跟我們說一聲,好讓我們有所準備。我知道你在打什麼主意,但殺人是犯法的,而犯人最終都會受到法律製裁,”於謙鈍了一頓,“也隻能受到法律製裁。”
    於謙說完,麵容突然柔和起來,聲音卻仍舊冷靜沉著:“我的父親在我七歲時候就殉職了。舒懿,你要明白這世界上不單單隻有你一個人痛苦,每個人都會有痛苦的時候,但生命不全是由痛苦構成的。不能克服痛苦就去接受痛苦,但是不要以接受為借口去自殘,那是在自欺欺人。”
    “你也就隻到這種程度而已,懦弱又害怕受傷就把自己蜷起來,扭曲自己原本的意誌,最終變成不可抗力的奴隸。”於謙說完猝然轉身,“真正的痛苦不是承受痛苦,而是將所承受的痛苦變為動力。”
    “那是為被傷害的自己所做的最好回擊。”
    說完,於謙的身影就消失在舒懿的視線裏,對方的脊背至始至終都挺得筆直,表情冷靜沉穩,理智得像一台精密的機器。
    舒懿忍不住笑了出來,瞥向鄭瀚的目光滿是笑意,“他總是這樣?”
    鄭瀚不明白少年為何笑,但卻仍是老實地點點頭。
    舒懿笑得更大聲,驀地伸出手摸摸鄭瀚的頭,讓後者僵在原地,“你知道忠犬和傲嬌在一起會怎麼樣嗎?”
    理解不能的鄭瀚搖搖頭。
    舒懿又是笑,“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希望他們倆在一起,他有資格獲得幸福。”
    鄭瀚不確定少年口中的他是不是指頭兒,也不太明白什麼忠犬和傲嬌,所以他迷惑地望向少年,對方卻隻是神秘的一笑,轉口道,“帶我去醫院。”
    張翰的雙眼猛地瞪大,在對方說完的瞬間就打橫抱起了對方,也不管少年有沒有被自己的突然動作嚇到,就急匆匆地下樓,而在樓下,身穿深紫色風衣的於謙靜默地站在一輛的士旁,看到他們來了才打開車門,坐到副駕駛座上。
    鄭瀚抱著少年坐進車裏,又從車裏將少年抱進病房。割開的傷口在縫合後纏上了繃帶,正在白色的病床上自然放鬆。
    少年的臉色有點白,目光在遊移許久後停在鄭瀚身上,深黑的瞳孔裏滿是清晰可見的脆弱。鄭瀚被這樣的少年打動,忍不住想出言留下來,然而頭兒的動作比他更快,“你先回去,我在這裏守夜。”
    “可是……”鄭瀚想要回旋,但頭兒的表情異常冷靜,“這是為了他好。”
    鄭瀚一下子就沒了聲音,黑至深邃的雙眼不舍地黏在舒懿身上,目光滿是繾綣。他忍了又忍,終是無法控製自己般走到少年身邊,用右手輕輕碰了碰對方的臉頰。
    少年沒有回絕,黑白分明的眼睛望向他,卻不再隻是冰冷。鄭瀚能看到對方眼中的暖意。
    他不在排斥他了,他的心終於因為自己而回溫了!這樣的認知讓鄭瀚因為太過驚喜而僵在原地,他的手微微放肆一些,向著少年的嘴唇移去,然而未等他得逞,頭兒的冰冷的低嗬就叫他回魂。
    “鄭瀚。”於謙隻是叫鄭瀚的名字,聲音卻壓得極低,因為聲音太低,聽起來仿佛厚厚冰層下的寒水。
    鄭瀚猛地將手縮回來,但仍是舍不得收回目光,他的眼神攙著惶恐,卻仍是期冀地凝望少年,希望少年說出些體己的話。
    然而少年什麼都沒說,那雙帶著笑意的眼睛盈盈看向他,卻默然不語。
    “我想留下來。”看著那樣一雙保持緘默的雙眼,鄭瀚突然覺得自己頓悟了。守護的方式有很多種,但比起靜默地在一旁凝望,走過去牽起對方的手,然後將他護在自己的羽翼裏才是最實用和安慰的方式。
    他不想當默默無聞的騎士,他希望自己的王子幸福,而幸福——從來都需要爭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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