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二、夜半有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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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山妖主一死,偌大的狐山立刻亂成一團,不過這跟他實在沒什麼關係,雖說他的師父也死了,但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強求不來,這麼想想也就釋然了,狐山除了師父他也沒什麼親人,本來想一走了之,誰知攤了這麼大一坨包袱。
此時正值盛夏,陽光明媚的他恨不得將頭頂上的太陽給他射下來,好在狐山樹木繁盛,他順著小路打算下山遊玩,誰知剛走到山腰又碰見了禾嬸。
“我什麼都沒看見、沒看見、沒看見。”炎狛閉著眼退了幾步,然後一個淩厲的轉身,瞬間消失無蹤。
炎狛邊跑邊回頭,見沒人追來放心的鬆了口氣,眼角餘光一掃,忽見一條黑影迅速的從他右側閃了過去,一下子就消失在了林深處,炎狛“咦”了一聲,這黑影是誰?狐山之中好像沒見過這麼一號神秘人物?
剛解脫的炎狛下山無望正閑的無聊,當下好奇心起,捏了訣,禦風追了上去。
這黑影速度不賴,炎狛在狐山密林裏亂竄了一陣子,終於又給撞到了,打小他師父就說他闖起禍來特別有天賦,比他學習妖術還有天賦的多,簡單化難,好事攪亂一向是他的專長,究其原因就是好奇心太重,恍惚間他又想起他師父常對他念叨的一句話:“好奇心害死貓,你就不能安分點?”
而他,總能鎮定並理直氣壯的回道:“師父,我是狛,不是貓。”
黑影發現有人跟蹤他後稍稍頓了一下,炎狛忙問:“你是什麼人?”兩人相隔咫尺,黑影上下打量了一番炎狛,一句話沒說,又扭身跑了,炎狛愣了一下,“嘿!”
一跑一追,炎狛緊緊尾隨黑影,“好家夥,看來隻得讓你停下了!”
炎狛話音剛落,身形化電嗖的飛向黑影,黑影猝不及防,就見妖風如刀,寒光一凜,登時,黑影腳下一空,身子直直的墜了下去,“啊!”
“女的?”炎狛感覺腦中什麼東西啪的碎了,一個俯衝就去救人,誰知他的手剛碰到對方的衣服,就見黑影一掌拍來,炎狛連忙身形一退揮袖化招,青煙嫋嫋,等炎狛回過神來時黑影又不見蹤影。
“什麼人?”炎狛飄身落地,眼神變幻莫測,有一瞬間,他隻看見了對方的眼睛,那是一雙非常漂亮的杏仁眼。
這妖氣,以前怎麼沒見過?炎狛自言自語了一陣子,打算再去找一圈。
“哎呦!可讓我找到了!”身後忽然傳來熟悉的聲音,炎狛的心髒起碼停止跳動了三秒才恢複正常。
“啊!原來是禾嬸啊!”炎狛笑的笑眯眯的問道,內心如遭雷劈,師父啊!徒弟實在不該一個月都不給您上香,您一定要保佑徒弟啊!
“哎……小炎啊!你說的那幾個地方禾嬸我找遍了也沒找到他,你還有什麼線索?”這天氣夠熱,禾嬸估計也是累壞了,一邊擦汗一邊用袖子扇涼,堵在炎狛麵前探問,說是探問,這架勢,如果他說不出個一二三四絕對脫不了身。
炎狛思量著怎麼蒙混過去,忽然想起剛才的黑影,隨胡亂的編了一通:“啊……哎……”炎狛一聲長歎,禾嬸不解,疑問:“怎麼?”
炎狛愁眉苦臉的回道:“禾嬸啊!我剛才就在追鍾兒,被你叫了一聲他就不見了。”
“嗯?什麼?”禾嬸眼神一凜,似信非信的盯著炎狛,又問:“你沒騙我?”
“怎麼可能?”炎狛立馬跳開,指著黑影逃走的方向,信誓旦旦的說:“我用鍾兒的人品發誓絕對沒有騙你,剛才我也是無意間發現,追了一路,然後到了這裏。”
“他往什麼方向走了?”禾嬸急問。
炎狛嗯嗯呀呀了半天,掃了一圈四周,然後果斷的指著一個方向,道:“這裏!”
“好,你跟我去找人。”禾嬸不由分說的拉起炎狛的胳膊就朝著那個方向走去。
“嗯?”聲音調高八度,“禾嬸禾嬸,我還有事,您慢慢的來,鍾兒既然回到了狐山,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廟,您還怕找不到嗎?”
禾嬸停下腳步,頓了頓,又看向炎狛,炎狛被她看得心底發毛,就見禾嬸驀然鬆手,哼了一聲:“諒你也不敢騙我。”
說著,扔下炎狛,扭身離開了。身後的炎狛長長的鬆了口氣,生怕禾嬸反悔回來找他,一個轉身溜得沒影了。
自從遇見了那黑影,炎狛就一直掛念著對方是什麼來頭,狐山雖為七大妖山之一,但也不是什麼禁地,周邊小妖要來就來要走就走,打醬油路過的比比皆是,實在沒必要搞這麼神秘,她越是神秘,炎狛越是想知道個一二三四五,就這樣,他為了找到那黑影在狐山尋覓了一天,整整一天,他又累又熱又不甘心,直到……夕陽西下。
太陽落下後風果然要涼爽些,其實也就是他走累得,坐在西峰上吹涼,這狐山上下大大小小數百個狐狸洞,難道她真的躲在其中一個洞裏?炎狛找不到人就開始胡思亂想,猜測對方是個什麼身法,感情是禾嬸說的那幾個姑娘?也是出來找鍾兒又怕被人看見?這樣一想,炎狛釋然了,果然這個理由說得通。
歇了歇,炎狛回道自己的狐狸洞吃了些東西,夜幕初降的時候就睡覺去了,估計也是一天下來跑累了,將藏書洞中的鍾兒和一幫小崽子忘得幹幹淨淨,此時此刻,鍾兒額角青筋狂跳,這幾個小鬼,問題接二連三,他快被問死了。
夜晚的狐山別有一番風味,圓圓的月亮掛在樹梢,銀色的月光傾瀉一地,風吹著樹沙沙作響,襯著這月光,倒是別有一番風味,蟋蟀叫的歡快,泉水淌的叮咚,水邊的矮矮灌木旁,一條黑色的人影靜靜的看著水中忽隱忽現的月,隨手丟出一個石子,撲通一聲,跟著,一隻青蛙呱的跳上了岸,黑色人影又望了望頭頂,轉身消失在密林中。
藏書洞靜悄悄的,隻剩搖曳的燭火,和臉色鐵青的鍾兒,就在鍾兒講到第一百七十二個故事的時候,最後一個墨小狐成功睡著了,但是,但是他們的睡姿實在讓鍾兒歎為觀止,珠珠趴在鍾兒胸口,口水流了一片,鍾兒幾次想將她抱下去,誰知這家夥緊攥著鍾兒的衣服,死都不鬆手。
而其餘幾個小家夥,分別抱著鍾兒的衣服趴在椅子邊,鍾兒一邊讚歎她們保持如此睡姿也能睡得的如此踏實,一邊琢磨他怎麼起來,如今,他就陷在椅子裏,動都不能動一下,兩腿都被當成枕頭了,鍾兒欲哭無淚的瞪著洞口方向,難道炎狛這家夥扔著這幫兔崽子就跑了?
他正這麼思量著,忽聽洞門緩緩開啟,心下大喜,不禁脫口罵道:“沒想到你還會自覺地滾回來!”聲音不大,害怕吵醒這幾個小鬼,不過外麵的人肯定是聽見了,鍾兒本想以炎狛的個性,見他如此狼狽模樣肯定會揶揄幾句,誰知半天也不見有人進來,搖曳的燭火中,一條修長的身影漸漸出現,鍾兒凝神望去,忽然覺得這影子有些陌生。
哎呀!不妙!
人影明顯根本沒有理他,直接跑到書架邊一個勁兒的亂翻,鍾兒覺察事情不對,也顧不了這麼多,將珠珠強行提起來扔到一邊,飛身衝了出去。
人影看似早有準備,鍾兒現身一瞬,就見白光一閃,當的一聲,人影迅速抓起旁邊的幾本書就往外衝,鍾兒哪裏會放她這麼走,劍光一閃,快如流梭,唰唰唰的將她逼到死角,這才看清對方蒙著臉,一雙杏仁眼陡然一厲,鍾兒看著對方忽然一怔,“女的?”
他這邊一分神,明明點住對方要害的劍頓了一下,人影唰的避開他的劍,甩手在劍身一拍,一柄彎月刀劃出淩厲弧芒,鍾兒倉皇避開,當當當三聲,人影刀一下子占盡上風,快速打亂鍾兒的劍勢,鍾兒連連後退,卻也不驚不慌,就在彎刀削來一瞬,鍾兒劍鋒一轉,白光炸閃,人影錯愕,迎麵劍芒撲來。
“嗚嗚……鍾郎、鍾郎……”珠珠揉著眼睛一邊哭一邊走了出來,也不知道是睡醒了看見眼前一切嚇壞了,還是壓根就沒醒隻是發現鍾兒不見了,總之她這一哭,鍾兒劍勢慢了幾分,人影也看到了他身後的孩子,彎刀一轉撲了上去。
鍾兒大驚,連忙閃身回擋,卻見人影中途刀鋒一轉,銳利弧光咻的飛向牆壁,“啪”的一聲,藏書洞一陣戰粟,鍾兒連忙護住珠珠,塵土飛揚,碎石傾瀉,珠珠一下子就被嚇醒了,直愣愣的看著鍾兒,忽然“哇”的一聲埋在鍾兒胸口大哭。
“咳咳……”再當鍾兒回過神來時,人影早就跑了,旁邊書架被翻得亂七八糟,鍾兒心底暗叫完了,低頭胡亂安慰了幾句珠珠,提劍準備追出去。
“鍾郎、鍾郎……”珠珠渾身發抖,拽著鍾兒的袖子就是不鬆手。
完了完了,如果真丟什麼東西了……嗯?不對,這是炎狛的責任,跟我有什麼關係?鍾兒忽然想到最關鍵的一點,不過也不能這樣,好歹是在人是從他手裏跑了的。
“唉……”鍾兒仰天長歎。
夜半無聲,黑衣人快速朝山下奔去,整片狐山籠罩在月光下,雖然不至於不辨方位,不過黑衣人明顯對此處一點也不熟悉,從藏書洞出來就直朝山下狂奔,這條路看似最近,但因為少有人走,一旦進入就很容易迷失。
借著月光,黑衣人奔了一段路後停了下來,仰望頭頂,又看了看四周,這才意識到了這點,黑衣人頓了頓,又朝著一個方向急急奔去。
這個時候,正是狐山上下集體進入夢鄉的最佳時刻,有誰會大半夜出來散心?不是別有用心就是瘋子。
炎狛在自己的狐狸洞裏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忽然發現天亮了,陽光刺眼的迫使他不得不睜開,門口,站著一個人,炎狛仔細瞅了瞅又認真想了想忽然一個激靈從床上彈了起來,“師父?”
門口的人長衣獵獵,白發飄飄,在聽到他叫聲後頭也不回的問:“你可記得答應過為師什麼?”
“什麼什麼?”炎狛不解,脫口就問,但很快就蒙了,師父回來了?他解脫了。咦?好像哪裏不對啊!“師父,您這趟是去了哪裏?”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答應過為師什麼。”這話說的似是而非,炎狛聽得懵懵懂懂,不過這幾句話他怎麼好像在哪裏聽過?
“師父你什麼意思?”炎狛大步朝門口的人走來,那人笑了笑,就在炎狛碰到他衣服的瞬間化為青煙。
“師父!”炎狛驚喝,腦門忽然一疼,“哎呦”炎狛猛的驚醒,就聽哐啷一聲,師父隨身佩劍掉到了地上。
“哎呀呀呀……”炎狛邊揉著頭邊將劍拾起,這劍在牆上掛的好好地怎麼掉下來了?難道真是他師父顯靈在揍他?他又怎麼了?
回想起夢中師父說的那幾句話,他哪裏敢忘記,打小被師父從外麵撿回來,被教育了幾百年要守護狐山,即便把命搭上,不過沒了命還守護什麼?真是笑話,況且,自從師父死後,他在狐山,也沒人把他當回事兒。
“也罷也罷。”炎狛安慰自己,莫名的歎了口氣,看了看手中的劍,他突然有種想去藏書洞瞅瞅的衝動。
月光清涼如水,在他狐狸洞外撒了一片,炎狛到沒有什麼好心情賞月,打著哈欠朝藏書洞的方向走去。
幽謐寂靜的小路上,隨風亂舞的樹影張牙舞爪的朝他撲來,他眯著眼,一邊撥開擋住他去路的樹枝,一邊琢磨著,這條路什麼時候荒成這個樣子了,走了半刻,他才意識到他好像走錯了?
“哎……”虧他還在這裏長了幾百年,炎狛一聲長歎,眼角餘光不經意的一掃,“誰?”
黑衣人一個激靈,駐足回頭。
“啊!你你你……”炎狛‘你’了半天也沒‘你’出後麵的話,眼睜睜的看著黑衣人果斷回頭,很快沒了蹤跡。
“站住!”炎狛想也不想就追了上去。
黑衣人幾次緊握刀柄,氣的咬牙切齒,幾次三番碰到,難道他是她的瘟神?而且對方速度又不遜於她,黑衣人邊跑邊回頭,很快,那一個小點的月白就將她追上了,黑衣人強忍著扭回去剁了炎狛的衝動,加快了速度,這裏畢竟是狐山的領地。
炎狛眼看要追上了,誰知距離又拉開了,兩人你追我趕奔出百裏之地,就在快要到達狐山山腳的時候,炎狛終於按耐不住,妖風凝刀,揮袖而去,就聽一聲尖銳的長嘯,黑衣人腳步一頓,回身彎刀出鞘,就聽幾聲脆響,黑衣人眼前一花,強大妖氣震得她虎口一麻,微退兩步。
妖風散去,炎狛驀然消失,黑衣人大驚,後背一涼,黑衣人迅速作出回應,炎狛身手不慢,黑衣人反應迅速,兩人都在同一時間發現彼此,刀劍相撞,迸出一道冰冷的光。
哎呀呀!身手不錯。炎狛心想,劍鋒一轉,當的格開對方攻勢,閃身一瞬,黑衣人眼前忽然一花,黑衣人頓時亂了方寸,就見寒光撲麵而來,快的無法躲避,冷的令人窒息,僅剩瞳孔深處的那一點白,占據了全部視線。
唰!
黑衣人胸口一息,渾身冷汗直冒,漸漸清明的雙眼看到的是炎狛皺眉盯著手上的東西。
“啊!書?”黑衣人連忙在身上搜尋,“還我!”黑衣人大怒。
炎狛涼涼的抬頭望去,一副哭的模樣:“這、這、好你個偷書賊。”
“還我!”黑衣人大喝,彎刀直刺而來。
“憑什麼?你到底是誰?為什麼要偷我《狐山秘書》?”炎狛眼神一凜,斂容正色,卻見黑衣人不要命似的朝他撲來,刀式中夾雜著一股炙熱陰毒的妖氣,隨著一刀劈下,宛如潮水般撲向炎狛,炎狛微愣,但還不至於無法應付,劍光瞬影,銀白交錯的光華下,炎狛劃開一道生路直逼黑衣人。
黑衣人同樣撲向炎狛,一雙原本絕美的杏仁眼,紅如鮮血。
“你是?”
一瞬間的錯愕,一刹那的遲疑,炎狛腦中迅速閃過兩字:鬼妖。
撕拉!
炎狛一個踉蹌,就見黑衣人搶了半本書倉惶逃走,獨留還沒有回過神來的炎狛,樹頂早起的鳥兒嘰嘰喳喳的叫個不停,炎狛木然的低頭看著手中的半本書,臉色極為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