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第一軍，看到岑溪的房子之後，秦穆登時意識到自己忘記了和岑溪說什麼。房子的權限，有一部分被關閉了。他打了個電話給岑溪，得到對方“馬上回來”的答複之後，稍微安下了心。
    望著房門，秦穆的太陽穴突然跳了一下。他猶豫了一瞬，還是走進了岑溪的家。雖然知道還是等岑溪回來再進去比較好，但是直覺還是讓他不由自主地踏進了這裏。
    進屋之後，他確認了一遍權限，發現被關閉的有櫃櫥開閉權、大部分服務、湯的供給。剛打算再試著開啟一下，發現仍舊會提示自己隻有岑溪能夠開啟這部分權利。
    岑溪對自己的房子的權限管得也真是嚴格，不像他以前的宿舍，隻要有任何一項權限得到授權，就可以任意開閉所有的權限。
    一柄小刀突然從背後貼上了喉嚨。秦穆呼吸一滯，感覺到刀鋒的寒意，雞皮疙瘩瞬間竄了起來。
    “秦穆……”
    是蘭旭。
    這個認知在腦海裏浮現了出來，秦穆抿了抿唇：“你膽子真夠大的。”
    “都是為了你啊。”蘭旭的聲音很輕，另一隻手手慢慢抬起，從背後抱住了秦穆，“以前，沒有任何人能讓我冒著個險的。剛才回來的也是你吧？如果你再晚一點出去，就能看到我了。”
    “放開我。”
    “你現在對我真是冷淡。是因為我說陸賜應該和岑溪在一起嗎？”蘭旭有些調笑意味地問道。
    “是因為你是敵人。”
    “口是心非。我來告訴你一件事吧，刺殺陸賜的人，是我派去的。”
    “果然……”雖然已經猜到了事實，但是此刻親耳聽到，秦穆仍舊有些不快。
    “雖然我沒有到場，但是可以從我的人帶去的攝像頭裏看到戰況，本來這是為了方便指揮，可是我發現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我的人並沒有重傷陸賜，甚至隻有一個人突破重圍殺到了他麵前，我們的人隻刺了他一刀而已，傷口不深，而且還不是在要害，沒想到他居然倒下了。他表現得很孱弱，孱弱得不可思議。”
    “你到底想說什麼？向我證明你們沒有怎麼傷害到他？”秦穆覺得很好笑，說話也忍不住帶上了嘲諷的意味。
    “我想說的是，他接到死亡通知了。”
    秦穆的臉色霎時間變了。
    “他的表現符合一切接到死亡通知的症狀。無力、虛脫、臉色發白、嘴唇幹裂，失去了幾乎全部的戰鬥力，反應也很遲鈍，甚至……在醫院接受搶救？我聽人說第八軍有一種藥，雖然不能根治，但是暫時延緩罪惡因子的懲罰為人續命還是做得到的。”
    “這隻是你的猜測而已吧。”
    “不，我對王軍——尤其是第八軍，比你想象的要了解得多。”蘭旭淡淡道，“告訴你一件我從來沒有跟人提起過的事情吧，我的生身父親，是孫衍。”
    秦穆想起蘭旭曾經對自己說過他是被拋棄的……
    “這句話並不是我的意淫，是事實。”蘭旭的臉上浮起了一絲寂寞，隻是背對著他的秦穆完全看不到，“而我的母親，曾經做過第八軍的將軍，她曾經是醫生世家的繼承人。兩個人結婚之後，孫衍接到了死亡通知。”
    “……”
    “但是他並沒有第一時間死去，因為我的生母，創造出了一種藥物。它可以延緩死亡通知，隻不過它隻是將最後的死亡期限延後而已，人並不能從接到死亡通知後的難受狀態裏解脫出來，並且，這個藥物會讓他更加虛弱。在我的記憶裏，孫衍隻要回到家，就是和昨天的陸賜一樣的狀態。”
    “你的意思是，不光是孫將軍，就連魚將軍也在幫你嗎？畢竟，魚將軍是孫將軍的親生女兒這件事，所有人都是知道的。”
    “你可以這麼認為。”
    “我不會相信你的。王他不會因為任何人接到死亡通知的。”
    “事到如今你還在自欺欺人嗎？”
    “好，退一萬步，你說的都是真的，那他能是因為誰走到這一步的？”
    “你難道猜不到嗎？”
    “……”
    “再說岑溪，你覺得，他當年是因為陸賜接到死亡通知的可能性有多大？”
    冰冷的刀鋒已經被秦穆的體溫烙得滾燙。
    “至於陸賜為什麼需要被搶救這件事，你可以回去好好問問岑溪，相信他一定會給你一個答案的。”
    刀子猛地撤走，秦穆以最快的速度回頭，卻發現蘭旭已經不在房間裏了。
    升降門突然打開，岑溪大步踏了進來：“秦穆，怎麼回事？”
    秦穆緩緩側開身體，讓出了權限台：“剛才蘭旭來過了。”
    岑溪沉默了一下，道：“是嗎？”
    “你還是不相信我嗎？”
    “不是，有一些其他原因。他沒有死這件事，我和王都是知道的，但是在醫院不太好說明。”岑溪頓了頓，打開了權限，“他來找了你兩次？來做什麼？”
    秦穆猶豫了一下，道：“讓我和他一起去反叛軍。”
    “他果然對你有這種心思。”
    “啊？！”秦穆驚愕地抬起頭。
    “其實當時你們在第四軍的時候，我就大概知道了。看守你們的人告訴我，蘭旭一定喜歡你。不過他怎麼想對於你來說應該也並不重要吧，下次小心點，別再讓他逮到你了。”
    “是。岑將軍，還有一件事，我聽說王的罪惡因子出了問題……是不是……死亡通知？”
    “之前我也懷疑過，可是魚雪告訴我並不是接到了死亡通知，而是因子出現了其他的異常現象。我去第七軍找過當年給王罪惡因子的人，他說是因為王成年後才注入罪惡因子產生的正常反應。”
    秦穆的拳頭驀然握緊了：“你相信他們的話嗎？”
    岑溪有些莫名其妙：“難道我應該懷疑他們嗎？”
    “蘭旭說孫衍將軍是他的生父，那麼這麼一來，魚將軍就是他的姐姐……”
    “你說什麼？”
    秦穆又堅定地把剛才的話重複了一遍，隨後道：“雖然我知道這個可能性不大，可是，無論如何，還是希望您調查一下。”
    岑溪想了想，突然笑了：“他這麼跟你說？”
    “嗯。”
    “我稍微……有點猜不透蘭旭的心思了。”岑溪垂下了眼睛，“事實上，我們放走蘭旭，就是為了釣出他背後可能背叛的魚，我本來以為第一條就要上鉤了，現在看來似乎並不是那麼回事。”
    秦穆皺了皺眉：“什麼意思？”
    “王要肅清王軍裏一切可能背叛的人，蘭旭就是鉤子上的餌。他這個人很不安分，王很清楚他來到王軍會做什麼事，而他現在已經見了兩個將軍——孫衍、盧遐，並想盡一切辦法要把他們拉到反叛軍去。”
    “可是你能夠判斷得了他們到底會不會背叛嗎？”
    “也許不能吧。”
    “那這樣做又有什麼意義？”
    岑溪笑了笑：“有很深層的意義，不過說出來你大概也不明白吧，畢竟你是個榆木腦袋。”
    秦穆咬了咬牙：“作為上司，為什麼你總是不懂得誇獎下屬呢？”
    “因為我是一個實事求是的人，而且批評會使人進步，褒獎隻會讓人止步不前。”
    “……”
    岑溪笑著笑著，突然伸手揉了一下秦穆的頭發：“你也不需要做太多事，畢竟，這個世界的事情，與你無關吧。”
    “是。”
    “對了，之後我還有點兒事，你可能得以個人在這裏一段時間，權限已經全部打開了，我一會兒會派人過來保護你，你暫時也不用擔心。”
    “是。”
    秦穆突然間覺得自己的手很無力。
    居然有一天……需要讓別人來保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