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大王今天精神很不好。從王軍回來之後，也沒有出門休閑，隻是跟秦穆打了個招呼，就鑽進了自己的被窩。
    秦穆看了一眼表——這時候離陸賜的日常休息時間還有三個小時。
    陸賜的反常讓他實在沒有辦法不在意，就偷偷撐著牆勉強走了過去：“王？”
    “嗯……”
    “今天，不舒服嗎？”
    陸賜沒有從被子裏探出頭：“沒什麼。”
    等等，被子？
    秦穆瞪著這玩意兒看了一會兒，發現這個是日常用的軟金屬。他走過去摸了摸陸賜的頭：“這麼燙？你沒事吧？”
    “虛弱期到了……第一天就是這個樣子的。”陸賜的聲音帶著很濃的鼻音。
    “很累嗎？我是不是打擾到你了？”
    陸賜伸手抓住了想離開的秦穆的手腕：“不睡了，講故事給我聽。”
    “好好好。”
    陸賜現在怎麼跟小孩兒一樣？
    秦穆在他旁邊坐了下來，開始講以前自己看到過的故事。秦穆其實是個很不擅長講故事的人，講的故事通常隻是敘述了事情的發生經過而已，沒有什麼感情，所以別人一般都不喜歡聽他講故事。但是陸賜不一樣。和秦穆在一起的這段日子，他幾乎每天都會讓秦穆講曆史故事或者童話給自己聽，秦穆很喜歡看他高興又入迷的樣子，遇到陸賜，思維也像是被一把鑰匙打開，關於那些故事的記憶全部湧了出來。
    秦穆從小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優秀生，除了美術和音樂，沒有他不擅長的東西，甚至在這個年紀就已經學會了八種外語，說白了，就是個湯姆蘇類型的人物。
    他一直想成為一個發明家，興趣使然，相比較文史類，他一直更喜歡數理類的東西，動手能力也很強，甚至被同學們說過——沒有那個家夥看到又做不出來的東西。
    但是在陸賜這裏，他又很慶幸自己沒有荒廢文史類的科目。
    拚命地挖空心思去討好一個人，這對於過去的他來說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秦穆才華橫溢、長相出眾，家底殷實，肯吃苦，麵對困境也隻會迎難而上，絕對不會退縮抱怨，體能在那個時代也是絕對的佼佼者，大概是因為自己太過優秀，眼高於頂的他根本沒有把一丁點目光分給周圍的花花草草，以至於，他一直不知道應該如何去討好一個人。
    他根本沒有想過，他會有一天像著魔一樣這樣認真地對待一個人，甚至，沒有找到什麼理由，也許一切隻能歸咎於“命中注定”。
    滿心滿眼都是陸賜。一寸，也沒有留給別人。
    聽完了故事，似乎是太疲憊了，陸賜微微合上眼睡著了。
    秦穆又在床邊坐了一會兒，突然情不自禁地伏下身吻住了陸賜，舌尖探入口腔，輕觸著對方的軟舌，心尖隨著這探索不斷戰栗。
    他的動作很輕，沒有驚動陸賜，心卻依舊快要跳出來了。這不是他第一次吻陸賜，但是和上次那個半開玩笑的吻不同，它是含著某種期冀或者情愫的。
    陸賜，岑溪說他並不愛你，那，你呢？
    如果是我在和他做比較的話，又是哪一邊比較好呢？
    *
    “你知道嗎？三天之後，在土星會有一個節日。”
    “什麼節日啊？”秦穆捧著杯子，喝了一口水。
    “‘勝利日’。因為這一天是菲斯尼建立成功的日子，所以一直被所有現在生存著的人視為最重要的節日。這一天可是非常熱鬧的，有成千上萬的人會在土星慶祝這個活動，特別熱鬧，還會有很多活動啊節目之類的東西。”
    “你該不會隻是為了告訴我吧？”秦穆猜到了岑溪大概是又想讓自己給陸賜做陪，但是正因如此，他才更加有點激動。
    “算你聰明！要是我陪著的話，總覺得王放鬆不開，你跟他在前麵逛，我會在後麵跟著，保護好他的，畢竟這幾天局勢也很緊張。”
    “你這個跟蹤狂。”秦穆咂舌，“不過，既然這麼危險，為什麼還要讓王出去？節日越熱鬧，對於王來說也就越危險啊。”
    “他從來沒有過過這個節日，過一次也沒什麼。萬一哪天我死了，可就不一定會不會有我這麼強大又忠心的人跟著保護他了，那時候，他可就真的來不了了。”說出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岑溪完全沒有臉紅，因為他的強大和忠誠是毋庸置疑的事實。
    “你也會死？”
    “那當然了。每個人都會死。對了，你應該還不知道吧？管婷的右手被蒙褚砍掉了。”
    秦穆全身一震：“什麼？！”
    “放心吧，她現在安了義肢，看上去恢複得還不錯的樣子。也許有一天，我也會被反叛軍那邊的人砍傷，甚至直接砍死也說不定。前段時間的突襲，我們死了三千二百一十四名戰士，反叛軍的傷亡比我們稍微少一點，但是從結果來看，管婷奪回了一個能源站，贏得很漂亮。現在地球落在反叛軍手裏的能源站大概還有七個，全部奪回，他們將在地球失去立足之地。所以你更應該為管婷的勝利高興。”
    一場突襲，竟然就有這麼多人喪生……
    “嗯。”秦穆的心情很沉重。管婷在他初來乍到的這段時間裏給予了他很多照顧，而現在聽聞恩人遭此劫難，他的心情很難輕鬆，“義肢很影響生活嗎？”
    “沒有什麼太大的問題，大部分情況下和真正的手臂沒有區別，隻是速度跟不上她原來的手臂而已。不過這也是當然的，畢竟她可是將軍裏戰鬥力僅次於我和第二軍的盧遐的，這麼厲害的人的手，無論多好的義肢都比不上。不過斷手斷腳對於我們來說其實都是很正常的事，隻要還能活著，一切就不會有什麼太大的改變，所以那家夥現在已經開始繼續監督訓練了。”
    聽到管婷並沒有因為這件事而消沉，秦穆的心情稍微放鬆了一點，也更加佩服她了。
    岑溪則覺得自己有點奇怪。事實上，他從來不會在意除了陸賜以外的閑雜人等的心情，今天居然說出了寬慰秦穆的話，連他自己也覺得意外。
    不過，今天他來，還有第二個目的，不如趁他心情放鬆了一點，順便達成好了。
    “還有一件事。幫我在這上麵簽個名吧！”岑溪從自己的口袋裏掏出了一個手掌大小的小型電腦，推了過去，“不是我說啊，你真的很不適合第三軍，還是加入第一軍吧！我們的選拔可是很嚴格的，進入第一軍可是別的第三軍士兵努力很久都不能達到的目標！”
    “可是，您之前還說，管將軍從你這裏挖走了人……”
    “……啊……我有說過嗎？沒有！絕對沒有！”
    “您否認得一點底氣也沒有。”
    “切，笨蛋秦穆。”
    “……將軍……我拒絕您的邀請。”
    “我決定了，不和你做朋友了，我要揍你。”
    “暴力不能解決任何問題，岑將軍。”
    “我不打算解決問題，我隻是想揍你消消氣而已，居然敢和第一軍的將軍頂嘴，我要滅掉你，別以為王會給你撐腰，比起你他一定還是更支持我！”
    “……”
    ……
    *
    “勝利節慶祝大會？我不去。”
    “王～～”
    “撒嬌也沒用！”
    “王……我想去……您就當陪陪我吧。”
    岑溪答應了秦穆，這次的活動結束之後給他3000星際幣作為獎勵，想到這可能是自己兩個月的工資，秦穆就覺得自己無法拒絕這個誘惑。
    陸賜從書裏抬起頭：“是岑溪讓你做的吧？”
    “沒！沒有！”
    雖然的確是被猜中了……但是那家夥還補充了一句——“還有一點補充，讓陸賜參加這個節日盛會，不能讓他發現我在跟著！不能讓他知道是我要你帶他去的，不然他一定會猜到我在後頭的！”
    “你怎麼可能知道菲斯尼有這個節日啊，笨蛋。”陸賜毫無感情地陳述完畢，低頭繼續看書。
    秦穆沒有意識到這句話的可疑之處——陸賜暴露了他知道秦穆對這個世界不了解。
    “我搜索信息的時候看到的！最近您的身體最近也不好，出去走走有利於身心健康嘛。”
    “虛弱期隻是狀態變差了，身體並沒有問題。”
    “王……”
    “給我好好休息，別總是想這些有的沒的的！”
    看來，不使出殺手鐧，他是不會妥協了，好在自己早有準備。秦穆嘴角露出一絲淺笑，他從口袋裏刷地掏出了自己之前準備的王牌：“王，你是害怕被人認出來吧，沒事，我準備了這個，看！鏘鏘鏘！這是——秦穆特製麵具！”
    “麵具……”陸賜好奇地抬起頭，麵上的表情也終於發生了變化，他伸手接過了那個麵具，仔細觀察了一番，“你親手做的？”
    “嗯！”看到他的反應，秦穆就知道事情已經成功一半了。不過，岑溪也真夠了解陸賜的，連他最想要什麼都能想得到。不過他還是拒絕了岑溪拿來的麵具，發揮了一下自己的動手能力。
    “你還真是一點都沒有把我當王看待，一點敬畏感都沒有，居然擅自提出這種要求。”
    看到陸賜不再是那副毫無興趣的木然樣子，秦穆知道自己馬上就要成功了，心裏有點小興奮：“也沒有，你嚴肅起來的時候還是很有威嚴的，不過，因為我知道你其實是個很溫柔的人，所以就沒那麼害怕了。王，你就答應我吧！”
    陸賜握著麵具：“可是，戴著這個上街也太奇怪了吧？”
    “沒關係，我會陪你一起戴的，兩個人一起做難為情的事，羞恥指數會下降三分之二！”
    “歪理！”雖然這麼說，陸賜還是戴上了麵具試了試，出奇地，竟然剛好。
    陸賜的偶像名叫“超級先生”，是電視台至今仍然在播的一個月更電視劇的主角，每當各地發生危難，或者是好人被壞人迫害的時候，他就會戴著麵具去拯救受難者。
    陸賜從小就很喜歡麵具，但是礙於身份，他從來沒有真的戴上過這個。
    雖然理智告訴他，自己不應該做這種事，但是他仍舊覺得很開心。
    摘下麵具，再抬起眼的瞬間，陸賜看到秦穆左手托著下巴靜靜看著自己。目光專注而溫柔。
    這樣的眼神，他從來沒有看見別人對自己露出過。
    突然覺得有些無所適從，陸賜匆匆放下麵具，拿起書擋住了自己的臉：“好了，去就去。”
    “王，你在害羞嗎？”
    “你、你說什麼呢，怎麼可能！”
    秦穆底笑了一聲：“我剛才是不是讓您覺得難為情了？要不要猜一下我剛才在想什麼？是關於你的事。”
    “我去一下廁所！”陸賜麻利又小心地扣下書，站起來，機械地離開了書房。
    秦穆坐在原處，嘴角遏製不住地，加深了弧度。
    陸賜實在是單純過頭了啊，連自己這麼小小的調戲都應付不來，窘迫成這個樣子，這簡直是犯規啊！
    心癢的感覺越來越濃。
    幾乎快要無法遏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