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迎回來，婷婷。啊——！你的右手——！”
    “被蒙褚砍斷了，沒來得及撿起來，就被分解者帶走了。”管婷咬住了下唇，強忍著疼痛走了進來，“該死的，這次又被他逃了。”
    “他又知道了我們突襲的事？！”魚雪連忙跑過去，手忙腳亂地幫助管婷處理她的傷口，止血的時候，她的手劇烈地顫抖著。
    “沒有，突襲很成功。我們奪回了赤道到北回歸線之間的最後一個能源站，希望到明年六月之前，可以把反叛軍整個趕出地球，嘶……”
    “疼嗎？我給你用點麻醉藥。”
    “沒關係，我忍得住。藥留給更需要的人吧。”
    處理好了傷口，管婷全身已經被虛汗浸濕了，她微張著唇，大口喘著氣：“阿雪，幫我裝個假手吧。我不能殘疾。”
    魚雪抿了一下唇：“要做這個手術，你必須要接受麻藥。”
    “好吧。”
    “我去準備一下。”魚雪的心情看起來十分不好。
    半個小時之後，管婷被推進了手術室。
    安裝義肢的手術持續了大概十三個小時才結束，義肢畢竟比不上真正的手，雖然大部分的功能都能夠滿足，但是今後，管婷的戰鬥力會下降一部分幾乎已經是既定的事實了。
    藥效沒有過去，魚雪把仍在昏迷之中的管婷安置在了一個空病房裏，坐在她旁邊，握住了她的手，然後垂下了疲憊的頭，趴在管婷旁邊閉上了眼睛。
    “如果你隻有在受了傷的時候才會來找我。”青青玉指反複描摹著管婷那隻完好的手的形狀，“所以，我真的寧願你永遠不要來找我。”
    白發的女人因為長時間的手術帶來的疲憊在她床側陷入了沉睡。
    畫麵美麗至極。
    她做了一個夢。
    夢到年少時的事。
    她總是偷偷跟在那個英姿颯爽的短發女孩背後，不敢上去搭話，直到有一天，那個女孩回過頭，找到了躲在牆後的自己。
    “你不要再偷偷跟著我了，如果想做朋友的話，告訴我就行了嘛！”
    她的笑容，照亮了她一直孤獨的心。
    “我們……可以做朋友嗎？”
    “當然可以了！”
    “我……我叫魚雪。”
    “我知道你！我叫管婷！”
    “你不覺得我討厭嗎？頭發……頭發是白色的……”
    “嗯……是有點奇怪。不過這和我們做朋友沒有關係！”
    手指下意識地握緊了那隻手。
    似乎是因為這個夢，白發女子的眼角滲出了一點淚水，落在了管婷的手背上。
    在這個沒有太陽的時代。
    你就是我的太陽。
    夢境突然變了。
    短發的女人手裏握著槍，在一具屍體麵前回過頭來看著她，她的臉上多了一道刀疤，目光淒愴無神，嘴角卻帶著笑。
    “阿雪……”
    “你快點過來，快點過來啊！流尊已經死了，繼續站在那裏，會被分解者波及的！”
    “阿雪……我殺了他。我殺了……”
    “婷婷！求你了！”
    “哈哈，阿雪，我必須活下來的，還有那麼多人等著我去拯救……”
    畫麵一寸寸模糊，另一副畫卷又逐漸清晰了起來。
    “阿雪，我幫你把臉上的傷處理一下吧，不用藥的話，會留疤的。”
    “沒關係，讓它留下吧。這是流尊死前劃傷的，是我殺死他的證明，也是他來過這個人世的證明，是我……愛過他的證明。我要帶著這個疤活下去，完成我的夙願，為菲斯尼的居民，創造真正的幸福。”
    管婷的意識有一點恢複，新裝的義肢動了一下。
    *
    *
    清早醒來的時候，入目的場景驚悚出了新高度。陸賜握著一柄小刀，在秦穆的臉周圍比劃著，看那個樣子，似乎是在很認真地思考從哪裏下刀。
    霎時間，全身的血液洶湧著奔向頭頂，全身毛發在瞬間樹立起來，原本模糊的意識也立刻清醒了：“王！”
    “哎。”陸賜平靜地應了一聲，繼續比劃。
    “那個，刀……刀……為什麼！”
    陸賜看著他幾乎要嚇哭了的表情，挑了一下眉：“你怎麼這麼沒有出息，看見刮胡刀就嚇成這個樣子？”
    “刮……刮胡刀？”
    “是啊。不然還能是什麼啊。”
    秦穆鬆了口氣：“啊，沒事，就是，覺得這把刮胡刀特別符合您高貴的形象！”
    “那你猜猜它多少錢？”
    陸賜頓時傻眼了。不是他不知道貨幣的價值，在這裏他也買過幾次東西，但是……讓他猜，他還真猜不出來。
    陸賜看著他苦惱的樣子，仿佛很有成就感：“五個星際幣。”
    這麼便宜？！
    那他剛才還說什麼符合形象的話……
    秦穆結巴著道：“啊，其實我的意思是，因為能買到這個東西的王英明又偉大，所以它的價值不僅僅是五個星際幣，還應該算上王的智慧！”
    “是岑溪買的。”
    喂，陸先生，你就不能給還受著傷可憐兮兮的下屬一點麵子嗎？
    “能夠領導岑將軍的您更加英明！”
    似乎是看透了他的內心，陸賜開心地笑了：“有時候真是搞不懂你到底怕不怕我。其實刮胡刀這個東西我也沒用過，畢竟洗臉池那裏的智能可以解決這個問題，這個是使用不起能源的人用的。”
    “使用不起能源？”
    “是啊。能源可是要收錢的。包括你住的宿舍，每天都要繳納不少能源費。不過，現在你的錢大概都是管婷在幫忙交，之後我會給她報銷。”已經把秦穆當成了一隻寵物的陸賜一本正經地說道。
    “那，士兵們使用的能源都需要到你這裏報銷嗎？”
    “大部分費用都是士兵自己承擔的，不過你是個例外，現在你沒有錢吧。”
    “有……有一點。大概，一千星際幣什麼的……”
    秦穆沒好意思說這個錢還是洛阿給他的。他花掉了一點，在外麵買了一件休閑裝，所以也大概知道這些錢的購買力，他還在籌劃，如果能領到王軍的工資，再去把當時拿到的錢還給洛阿。
    “這些錢頂多能付一個月的能源費。”陸賜一本正經地道。
    “那，王軍的工資大概有多少？”
    “像你這種沒有什麼職位也沒有什麼軍功的王軍，一個月可能隻能拿到1500星際幣左右，而第三軍的工資已經是很高的了，每結束一場戰役回來，工資都會提升，死亡家人還能拿到巨額的補貼，其他軍的士兵可就沒這麼好運了，尤其是文軍的。所以，很多普通士兵為了節約錢，就會用刮胡刀這種不用能源的東西，生活中能不使用能源，就不使用。”
    “可是，戰爭裏有那麼多傷亡，政府怎麼賠得起啊？”
    “這個啊，因為所有的東西都是由政府人員領導下位者生產的，而下位者幾乎是完全的義務勞動，第十二軍管理財務，也組織生產。他們一般隻給下位者每天需要的湯而已，收益基本都歸了政府，所以才能付得起。某種意義上也是很殘酷的。”
    秦穆想起之前的幾天，自己一直讓家具維持著調出來的狀態就肉痛。
    “這柄刀也是他們生產的嗎？”
    “嗯。岑溪沒見過這個東西，覺得很新奇。我雖然見過，但是沒有用過，”陸賜抬起手，“不過我的胡子長得太慢了，今天沒有辦法刮，然後剛好發現你還沒有醒——不過我也沒打算用它刮你的，也隻是比劃一下而已。”
    秦穆鬆了口氣：“王，為什麼隻有我的生活費可以報銷？因為我受傷了嗎？”
    因為你是珍稀動物啊！
    陸賜猶豫了一下，道：“算了，你隻有第一個月能享受！以後都自己交！”
    “啊……原來是入軍第一個月才有的福利啊……”秦穆耷拉著耳朵歎氣，“那，王，我這段時間的藥，還有撞壞你牆壁的損失……啊，還有那個飛行器……一共……”
    “損失大概在六十四萬左右。”
    “啊？！！單位是星際幣嗎？！”
    “這裏可沒有第二種貨幣啊。”陸賜看著他心碎成渣的表情大笑，“不過你放心吧，我不會收你錢的，因為那是飛行器的故障問題。一般來說，飛行器是會自動避開建築物的，可是它既然沒有，就隻有兩個可能，第一是你故意讓它撞過來，第二就是它故障了。我想你還沒有不要命到那個地步吧？所以本身責任不在你，在此之前管婷為你上了保險，所以醫院也從保險那裏拿到了醫藥費。”
    雖然因為陸賜給秦穆用了最好的藥，導致保險賠付的醫藥費隻有現在的一半而已。
    秦穆鬆了口氣：“天啊，差點以為我這輩子都要陷入還款的漩渦了！”
    陸賜失笑：“放心吧，不會的。你想要任何東西又缺錢的話都可以來告訴我，我會幫你買回來的。”
    秦穆愣了愣：“想要什麼都可以嗎？那不要錢的也可以嗎？”
    “可以啊。”
    秦穆露出了賤兮兮的笑容：“那，親我一下吧！”
    陸賜瞪著他：“你……你……”
    秦穆機智地在陸賜揮出早已癢癢的拳頭之前轉移開了話題：“王，等會兒我洗漱完，講個故事給你聽吧！童話故事！”
    “我對童話沒有興趣，不過，你要講的話，就講吧。”
    “您真夠不誠實的……”
    “誰說的！”
    ……
    “在城堡下撿到了這支玫瑰的王子，做了一個夢。”
    “夢？”
    “對，他夢到在自己路過的那個城堡裏，有一個公主在求救。公主被城堡的魔咒困住了，她很想離開，但是她又告訴王子，建造城堡的女巫對她說，如果她離開的話，城堡的詛咒會讓她的所有親人都死去。唯一的辦法，就是破壞掉這個城堡，這樣，魔咒才會徹底消失。
    王子做了這個夢之後，本來沒有當真，可是後來有一天，他又從這個城堡下路過，他突然看到自己夢裏的公主站在城堡的陽台上。他知道了這個夢是真的。而同時，公主有一個騎士，他一直在尋找公主的下落。
    王子為了獲得能夠破壞城堡的魔力，拜了一位老翁為師，後來，這個老翁把公主的事情告訴了騎士。
    王子用獲取到的魔力劈開了城堡，但是他沒有想到，城堡居然崩塌了。趕來的騎士救出了公主，自己卻死在了崩塌的城堡下，後來，王子和公主過上了幸福快樂的生活。”
    “啊……是洛阿講過的那個故事……”陸賜微微愣了一下。
    “但是，這個故事其實還有第二個版本。”
    “嗯？”
    “其實，建造城堡的人就是公主自己，或者說是生前的她自己，而她並不是公主，而是個早已死去的女巫。這個女巫的鬼一直傾慕王子，她想殺掉王子，這樣也成為了鬼的王子才可以和自己一直在一起，但是她已經死了，剩下的魔力不夠，隻能設下依附於城堡並且隻能殺死一個人的詛咒。於是她用花和美色引誘他去劈開城堡，當城堡碎掉的時候，自己埋下的詛咒就會生效，帶走附近的一條人命，這樣，死掉的王子就可以和自己永遠在一起。可是，沒有想到的是，騎士在得知了這一切之後，知道了女巫的目的，趕來用自己的生命拯救了他也一直愛著的王子。”
    陸賜張目結舌——本來還想聽個故事去給洛阿講的，這個故事……可不行啊。
    真是個惡劣至極的故事！話說回來古人怎麼多男人喜歡男人的故事？
    莫非是哪個時代的風俗嗎……
    看來，還是得好好研究一下。
    這樣想著，陸賜默默決定了。
    另一邊，剛剛胡編了一個童話版本的秦穆心虛地別過頭——他才沒打算試探陸賜的性向！絕對沒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