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空中樓閣 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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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首詩裏之所以把康城稱為酒城,是因為一個傳說。”
“傳說?”
“嗯。傳說在天上,有一個神仙,叫白寄之,他的化身是一塊冰,他暗戀一個人,是和他同等地位的另一個神仙,那個神仙叫紅蓮,化身是身周會冒火的龍。”
陸賜撐著下巴好奇地問:“所謂的傳說,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啊?”
“一般來說都會覺得是假的吧,但是也許是真的也說不定。”
“一塊冰喜歡上會冒火的龍,悲劇?”
“是啊,白寄之因為接觸了紅蓮,融化了。他的身體融化成的水,從天界墜落,變成雨落在了康城的河水裏,讓整條河的河水在三日之內變成了美酒千日醉。聽說喝一口,可以沉睡一千年。”
“之後呢?”
“就到這裏,這個神話就結束了。”
陸賜唏噓不已:“果然談戀愛都沒有好下場。”
秦穆一口空氣嗆在嗓子裏差點沒起來。
……
“王……雖然有點難以啟齒,但是我想上廁所。可是我請求了智能好幾次,它都沒理我。”
“我似乎忘了修改智能的權限,等一下。”
“王……我要憋不住了……”
陸賜歎了口氣:“這次我扶你去。這可是我第一次帶別人上廁所。記得感激我。”
“是……”過了一會兒,“王,你別轉過去啊。”
“怎麼可能!不轉過去的話,不就看到……”
“可是,你一轉過去,胳膊也會動,我的姿勢就會變,在這麼扭曲的姿勢下,我實在沒辦法上得出來……你隻要不往下看的話,應該就沒問題了。”
陸賜覺得他說得也有道理,就轉過來,死死地盯著他的臉,視線完全沒有下移。
秦穆有點想笑。
其實他知道陸賜一定是第一次照顧別人,自己甚至產生了一種“我何德何能”的想法。但是,還是為陸賜的笨拙有點忍俊不禁。
“你……真的長得很像凡洗。”
秦穆歎了口氣:“總覺得我這輩子都沒辦法脫開凡洗這兩個字了。不過,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啊。”
“是個很懦弱的人,逃避自己的責任,還害得洛阿不得不去麵對一些她不應該麵對的東西。總之,你可別變成那種人。”
“我有時候也會逃避的。”
“那就改掉,變成一個能直麵那些過去需要逃避的東西!”
“嗯,好。”
“這樣才對嘛。”
“王。”
“嗯。”
“你真的挺可愛的。”
“可……可愛……別亂說話!話說你怎麼還沒結束?!啊,看來似乎是結束了,給我把衣服穿好!”
“你還是看到了。”
“閉嘴!不準說話!”
秦穆看著陸賜氣急敗壞的臉哈哈大笑了起來。
“別笑!”
秦穆突然勾起陸賜的下巴吻住了他。
室內的時間仿佛突然之間停滯了一般。
秦穆隻是淺淺親了陸賜一下,便放開了他。
陸賜張了張口,臉紅成了一片:“你……你……你……”
“那個……”
“你碰到我的手還沒洗!”
“……”
陸賜的思維完全亂了。這應該隻是個玩笑吧。既然他知道感情之殼的事,那應該也不會這樣隨便亂來才對。
不應該想多。
對,一定是這樣的。
*
“六天前的突襲取消了,王軍可能知道消息泄露的事情了,他們最後並沒有攻擊我們,我害怕我們的通訊消息泄露了,所以這段時間一直不敢聯係你。看來孫衍作為巡邏和偵察的頂尖人才,實在不能小看。”
聽到這個消息,蘭旭也不知道該喜還是該悲:“我知道這件事,因為我看到第三軍的士兵都已經回來了。不過也許,不一定是孫衍。”
“你說什麼?”
“收留我的那個人,他這幾天一直沒有回來。王軍既然沒有出擊,在計劃已經取消了這麼久的情況下,他應該也會回來的!”蘭旭握緊了拳頭,“我懷疑他可能已經被管婷控製了。會不會突襲本身就是一個幌子?”
“幌子倒是不可能,畢竟至今我們還沒有任何損失,他們沒必要做這種出力不討好的事。既然他有暴露了你所在的可能,你留在那裏就太危險了,我會盡快派人去接你,你要盡量小心。”
“沒有我在,反叛軍很難在王軍內行走吧。”
“他們可以強行突破隔離牆。隻要有一個人能活下來,避開巡邏兵的耳目就夠了。”
“為了我,又要死人了嗎……”
“那些都是次要的。保護好自己。”
電話掛斷之後,蘭旭獨自在空蕩的屋子裏坐了下來。
煩悶的感覺無法消除,不知道為什麼他竟然會擔心秦穆這種陸賜粉,但是,一想到那家夥也許已經把自己當成家人來對待了,就越發覺得自己卑鄙。秦穆並沒有做不好的事,隻是在路邊拯救了自己而已,說真的,沒有他,自己可能早就已經死了。而現在,自己不但沒有感激和補償他,反而可能害他墮入一個可怕的境地。
沒辦法啊……戰爭就是這樣。戰爭中敵對的雙方拚個你死我活不是很正常的事嗎?雙方互相試探,使用各種手段取得勝利,難道有什麼不對嗎?
他到底在耿耿於懷什麼!
……
陸賜把秦穆扔回了客房,然後拿起了昨天的書坐在書桌前繼續看,秦穆盯著他的背影,想說點什麼,又總覺得說什麼都不對,半天,憋出來一句已經說過的:“對不起啊,那個,我也不知道怎麼了,突然像是被吸走了意識一樣。”
“沒什麼,也……也沒有怪你。更何況,誰會在意這種小事!你以後不要對隨便一個人做這種事就行了!”
“是……王。可是,你好像確實是很在意的樣子。你已經盯著這一頁看了一個小時了。”
“這是為了把這一頁背下來!”
“王,那個,你該不會是初吻吧……”
“關、關你什麼事?!我現在是明白了,你這個家夥和凡洗一點都不像!比他惡劣多了!你給我閉嘴!躺好!養你的傷!再廢話,就把你殺掉讓分解者回收了!”陸賜“啪”地合上書,看來現在也是沒辦法靜心看下去了。他站起身把那本書放回了書櫃,“有什麼事呼叫我,我,我出去走走。”
“是……”秦穆無奈又好笑地目送他離開了自己的房間。
陸賜意外地單純啊。
不過,普通人被同性突然親這麼一下會是這個反應嗎?一般來說,在這裏挨一拳、被罵變態才是正常發展吧?可是他的反應,完全就像是一個沒有談過戀愛,突然被學校的小混混強吻的小女生一樣——雖然用這樣的話去形容陸賜這樣的男人有些奇怪。
也許,他真的是喜歡男人的。
如果自己提出的話,陸賜會同意和自己在一起嗎?
應該……不會吧?
等等,他會不會已經和岑溪在一起了?畢竟怎麼看,這兩個人的關係都不正常。
想起陸賜前麵跑來告訴自己不要接近岑溪的事,秦穆糾結得整個人都不好了。
門打開的聲音突然吸引了秦穆的注意力,他抬起頭看過去,發現居然是岑溪。
“你怎麼進來的?”
“王的家裏的智能係統有我的認證。”岑溪快步跑了進來,“王人呢?”
居然有他的認證?!這不就跟在自己的時代有對方家門鑰匙一樣嗎?
秦穆的心情低落了一點:“他說想出去走走。”
“這個點兒?”岑溪看了一眼時間,“往常他這個時候一般在處理公文或者是看書,我還以為他肯定在家。”
秦穆訕笑了一下。
“秦穆,你這兩天感覺怎麼樣?”
“好多了。”
“哼,有王的親自照顧,要是你不這麼回答,我一定殺了你。”
“你們……關係很好嗎?”
“你這不是廢話嘛。我還以為所有人都知道呢。我和他從小一起長大,我們一直都是好哥們兒。”
居然是青梅竹馬?!
岑溪不明白秦穆的心情,仍舊毫無顧忌地說著:“說起這個我就想起來了,你不知道,王從小時候起就是全宇宙最好看的人,可愛得不得了,我還存了一大堆他的照片!”
“小時候的照片也有?!”
岑溪看到秦穆的表情:“難道你想看?”
“想!”
“不給你看!說起來,王以前可是天天和我呆在一起,如果不是……”岑溪的聲音戛然而止,臉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怎麼了?”
“沒什麼。”岑溪搖了搖頭,也不再繼續這個話題,隻把手裏的箱子打開,把裏麵的藥一瓶一瓶拿出來放進了櫃子。
秦穆試探性地問道:“是因為凡洗嗎?”
岑溪的手頓了一下。他本想否認,因為事情並不像秦穆猜測的那樣,反而是因為陸賜收養了洛阿,卻又在猶豫了一下之後低聲“嗯”了一聲。
將藥瓶全部擺好之後,岑溪合上了那個箱子。
“秦穆,你對於王的事情,很好奇嗎?”
秦穆坦誠地道:“有一點兒。”
“事情的細節是很殘酷的。”岑溪的左手指下意識在自己右手背的血管處按了按,“提起來的話,可能會揭開很多人的傷疤。說實話我也有點不敢相信王居然能夠和你朝夕相處,還親自來照顧你,這簡直是不可想象的事。”
“你這麼說是因為我長得像凡洗?”
“對。”
“他們不是兄弟嗎?”
“我以為民眾們都很清楚。”岑溪抿了抿嘴唇,“凡洗的死,讓洛阿不得不麵對今後的死亡。洛阿的年紀小,又是陸賜一手帶大的,陸賜一直很寵她。而她也一向是不需要在意這些的,凡洗的死讓她被卷了進來,這讓王沒有辦法接受。”
“為什麼會讓洛阿……”
“你居然還是沒有理解啊。神的孩子,要選出兩個人來。一個是王,一個是下一任的神。長子會成為王,作為‘表統領’,管理整個王軍,處理菲斯尼裏的各種事務,次子則會在神的身體瀕死之時成為神,作為實際的領導。而這個次子的長子將會成為下一個王。”
“那,這和死又有什麼關係?”
“你不知道嗎?”岑溪疑惑地看著他,“事實上,一直以來,神都是同一個人,隻是換了個軀殼而已。所謂的下一任神,就是下個軀殼的意思。”
“這是什麼意思?”
“換腦唄。讓自己長久地活下去。而那時候,真正的洛阿的思維,也就死去了。”
秦穆倒抽了一口冷氣。
“而無論是作為神的繼承者,還是王,他們的處境根本沒有誰比誰好一說。在洛阿的孩子誕生之後,下一任的王就會被選定。等到這個孩子十五歲時,王就會被處死。”岑溪握緊了箱子的提手。
秦穆瞪圓了眼睛:“為什麼要做這麼殘忍的事情?!”
“因為最高的權威永遠隻能是神,如果他長時間坐在王位,可能就會產生一些不穩定因素,畢竟王才是站在表麵的人。”岑溪苦笑了一下,“這些事,將來會由第二軍的將軍完成,而王已經決定接受。”
秦穆覺得身周發冷。
“本來,王應該是作為神的第四個軀殼出生的,而洛阿隻需要幸福地長大就可以,這些複雜的事情和她本沒有關係。可是,凡洗死了。”
“……”
“所以,王不再作為軀殼而存在,反而被迫推上了這個位置,而原本無事的洛阿,就不得不接受這個可怕的宿命了。因此,他一直痛恨著凡洗。”
“凡洗是自殺?”
“應該算是吧。”
秦穆想到陸賜可能會被處死,就臉色發青。
“放心吧,我會想辦法阻止的。”岑溪淡淡道,“哪怕,和所有人為敵。”
這句話的震懾力實在太大了。
秦穆被岑溪眼中那一瞬間爆發出來的殺意嚇得僵住了。
岑溪仿佛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回過神來之後,匆匆調整了一下麵部的表情:“你該不會被嚇得尿褲子了吧?”
秦穆默默道:“我剛去過廁所了。”
“去廁所?怎麼去的?”岑溪上下掃了他一眼,“手倒是好好的,可是你的腿應該還完全不能動才對。”
秦穆害怕他知道陸賜扶自己去廁所還被自己強吻的事,會毫不猶豫地殺掉自己,連忙道:“我飛過去的。”
“應該是用了智能吧。”
“對對對!沒錯!!”
岑溪半信半疑地看著他:“你今天怎麼看起來怪怪的?”
“住在別人家不太習慣,所以……”
“真是個怪人。”岑溪攤攤手,“其實我來是想跟你商量個事兒,可是又覺得直接打電話太沒人情味了。”
“什麼事?”
“再過幾天,王就會進入衰弱期。”
“那是什麼……?”
“你怎麼什麼都不知道啊。”岑溪一臉“你真無知”的鄙視表情,“王每年九月都會有一個多月的虛弱期,這段時間他的體能、行動力等等的都會下降到和你差不多的水平。”
“……”
“這段時間他也不怎麼能外出,所以經常會覺得無聊。王喜歡聽音樂,但是這段時間去音樂會,如果我怕有圖謀不軌的人混在其中,所以一般會提前清場,但是王不喜歡影響到別人。”
“你該不會是想……”
“你猜對了,如果你坐在裏麵的話,裏麵就有一個其他人了,就不叫包場了。”
秦穆的嘴角抽了一下:“這真是個好主意啊,將軍。”
他真的不想點評岑溪的主意了。
“知道的話,到時候就給我履行好自己的職責!”
“不過,你就不害怕圖謀不軌的那個人是我?”
“像你這種體質水平,別說刺殺王了,給他端碗水都能摔倒吧?”
秦穆沒見過這麼損人的:“……”
“還有,平時在家裏,你也得給我想辦法把他逗開心了。”
“嗯,我會盡力的,不過,將軍,您對王真的是非常關心啊。”
“那當然了,這可是我的職責!”
總覺得已經超出職責的範圍了……
不知道為什麼,看著岑溪的臉,他總有點兒愧疚,大概是因為那個吻的緣故。但是他又下意識地希望岑溪和陸賜並不是那種關係。
“將軍,我想問你一件事。”
岑溪望向他凝重的表情:“嗯?”
“你在凡洗之後,有愛過別人嗎?”
“……”岑溪撇了一下嘴,盯著他的臉,沉默了幾秒,道,“沒有。你怎麼突然問這麼奇怪的問題?”
“包括……王,也沒有嗎?”
“怎麼可能?你會不會想得太多了?”岑溪伸手在他腦門上狠狠彈了一下,“這個世界上最不可能有這種想法的就是我,雖然我喜歡男人,但是我絕對不會對王有那種肮髒的想法。”
“你們聊什麼呢?”
岑溪臉色變了一下,尷尬地回頭:“王……?您回來了?”
陸賜似乎並沒有聽到他們的對話,大步走了進來:“你們倆的表情怎麼這麼奇怪?怎麼一種被捉奸的感覺?”
“我想到了一個一直沒有找到答案的問題,剛才岑將軍一副長得很博學的樣子,就沒忍住,問他了……”
陸賜眨了眨眼睛:“你弄得我有點好奇,是什麼問題啊?”
“他問我管婷的內褲是什麼顏色。”
秦穆殺人般的目光刷刷地掃向岑溪。
但是陸賜聽到這句話卻鬆了口氣:“這種問題其實你問我也可以嘛,黑色。我剛才好像沒有關飛行器,我去關一下。”
話罷,陸賜轉頭出了房間。
岑溪和秦穆麵麵相覷,幾乎是同時痛呼出聲:“為什麼他會知道啊?!!”
神曆214年9月2日,秦穆感覺,自己好像一天之內失戀了好幾次。怎麼有種,全世界都是情敵的感覺?
等等……情敵?失戀?!
為什麼這兩個詞會突然從腦子裏冒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