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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是想自殺。
    程雲飛也不想戒毒。
    什麼有救沒救對他來說大概隻是別人的一腔情願而已。比起所有一切，他隻想要晁勝的命。
    我是在真的出了事之後才知道的。
    以一種被迫受牽連的方式，差點沒命。
    從那以後，感覺這條命都不是我自己的了。
    我比晁勝，比程雲飛差太遠了，我一點都輸不起。
    程雲飛大概比我們所有人都能忍耐。
    毒品真是一種奇怪的東西。為什麼人們都會認為它會毀了一個人？因為它讓人上癮嗎？這個世界上存在太多東西會讓人上癮，比如有些人會為了買名牌賣身，新聞上報導有人為了排隊買手機而活活凍死，有些意誌薄弱的人，連吃巧克力都會上癮。
    純淨的毒品，是在大腦中進行的化學反應，說它危險健康，造成感染，血管堵塞壞死，真正造成這種後果的是人為添加的雜質。
    我見過有錢人吸毒十幾年還活得好好的，隻要有錢，買得到真正好的毒品。
    毒品會讓人死亡？反正它又不會馬上就要了人命。人們厭惡它、憎恨它，這種恐懼就類似於害怕染上艾滋病，可是比起許多輕易就能要人命耳朵疾病，大家都知道艾滋病其實好久才會沒命。
    也許正是這樣才可怕。
    知道自己已經毀了，還有什麼事不能失去的？
    也許從晁勝讓他染上毒品那一刻起，程雲飛就沒想再戒掉。
    他活著就是為了找機會讓晁勝死！
    他暗暗調整自己犯癮的時間，但仍然裝作和以前一樣。
    這次他差點就成功了。
    如果他成功了，我大概就不會被揍個半死，拖到晁勝麵前了。
    晁勝看上去慘得要死。
    他渾身是血，身上的窟窿用手都捂不過來，不用手捂腸子都能淌出來。他的耳朵被咬掉了半邊，胳膊上缺了一大塊肉，像被什麼怪物撕咬，骨頭都露在外麵。
    程雲飛果然夠狠。
    我希望晁勝隨時會倒下去死掉，可他竟然還站得住。
    他身邊圍著一大群人，找來幹我這行的地下醫生給他處置傷口。
    他的血止住了。
    晁勝坐在那，臉色因為大量失血而慘白，可他真正空白的是他的表情。
    程雲飛被關在一個低矮的鐵籠子裏。高度都不夠他在裏麵能像一個人一樣站著，隻能四肢著地。
    他看上去像真正的瘋狗一樣，一直在撞擊鐵籠，發出刺耳、巨大的響聲，隨時準備衝破鐵籠撲上去咬斷晁勝的喉嚨。
    他像是真瘋了。
    我在想，大概我才是會在這裏第一個流血死掉的人。
    那把程雲飛從我這偷走，變成了兩把利刃的醫用剪刀，插在我身上。從第一個瓶子砸在我腦袋上開始，我就懵了，我肯定是失去了一段時間的意識，劇痛讓我醒過來，發現自己正跪在一堆在我頭上敲碎的玻璃渣上。
    有人在用力踩我的腿。碎玻璃深深刺入我的膝蓋，漸漸染成一片紅色。
    晁勝問我的第一個問題特別可笑。
    他問我碰沒碰過程雲飛。
    我大概真的是被打昏了頭，竟然真的笑出來了。
    我頭上又挨了一下，於是我又昏過去了。
    醒過來的時候，我聽見秦家明的聲音在我旁邊。我想了一會兒，大腦才像鏽住的齒輪，重新開始工作。我想起來，被晁勝的人抓住時，我正跟秦家明在一塊兒。
    想到這裏，我總算恢複了一些思維能力。
    我對晁勝說，放了他吧，這事和他沒有關係。
    這事究竟跟我有什麼關係我都理順不清。
    我大概就是多管閑事罷了。
    應該是我又多嘴了，晁勝的手下又動手打我。秦家明大罵他們，這讓他也挨了揍。
    揍他的是個年紀沒多大的少年，也就十六、七歲，下手特別狠。我看他還想對程雲飛動手，結果被晁勝推到一邊。
    晁勝吼他：“我是給你爹麵子，你給我記住，無論誰敢動小飛，我肯定搞死他！”
    我知道他是誰了。
    我不能眼看著他為了撒火把秦家明打死。
    我大聲問晁勝想不想聽實話，我跟程雲飛到底有什麼關係。
    晁勝讓我說。
    我讓他先阻止馬勵。
    晁勝讓馬勵住手。
    我從我喜歡秦家旭開始說。我說一開始我沒認出來程雲飛，程雲飛倒是應該一直都知道我，但他從沒跟我說過，直到有一天我意外發現他就是程雲飛。我承認我確實想幫程雲飛，但我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從我這裏偷走了剪子。我知道我根本沒有能力幫程雲飛。
    我說的都是實話，我希望晁勝相信。不信他可以去查，他總有辦法得到他想要的。
    但我死也不會告訴他，我認為秦家旭暗戀程雲飛，我也不會吐露我給過程雲飛毒品。
    我說完之後，晁勝沒說話。
    我繼續對他說，能不能放了秦家明，從頭到尾，這事就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
    我偷了程雲飛的藥給秦家明用這件事，晁勝也沒必要知道。
    晁勝說他相信我說的，但他不相信我以後不會亂說話，程雲飛的事，他不想讓信不過的人知道。這個世界上越少有人知道程雲飛越好。
    我等著他後麵說出要殺我滅口的話。但他開始抽煙，半天沒再開口。
    這個巨大的地下室沒有一個人說話，隻有程雲飛的聲音，可他那種瘋狂的號叫根本不像是人發出來的。
    秦家明在這個時候為我站出來，他明知自身難保，仍然想要救我。
    他對晁勝說願意為晁勝做任何事，隻要晁勝肯放過我。
    我呆呆的看著他。
    晁勝看看我們，繼續抽煙。
    這突然激怒了那個馬勵，他猛扇秦家明的耳光，大罵秦家明算什麼東西。
    晁勝抽完煙，讓人扶我起來。
    馬勵愣了一下，紅著眼睛逼問晁勝是不是真的喜歡上了秦家明。
    晁勝回答沒有。
    馬勵不相信。他叫囂現在就要上了秦家明，問晁勝管不管。
    晁勝淡淡的，語氣甚至相當客氣的說，那隨便馬少爺。
    變成了我發愣和發瘋。
    晁勝讓人帶我出去。
    馬勵和他的人在強行把秦家明帶到另一個房間去。
    我質問晁勝到底還是不是人？他根本不是人，他這個人渣，他該死！
    晁勝等我罵累了，跟我說這兩年多虧了齊醫生費心照顧，醫術高明，程雲飛才能好好的活著。他很感謝。這次程雲飛又鬧起來，不知又要把自己傷成什麼樣，別的醫生他更信不過，過一陣還是要麻煩齊醫生。
    他竟然向我道謝！
    他怎麼不直接殺了我！
    我告訴他去他媽的！
    晁勝一把掐住我的喉嚨，讓我沒法再說話。他惡狠狠的命令我照辦，至少他還會留秦家明一命。
    他讓人把我抬上車，送我去醫院。
    當我被從車上扔到醫院門口時，我徹底昏死過去。
    我想，我要是死了的話，會不會好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