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1月31日。晴。
    其實早上的事情……我隻是有那麼一種感覺。隻是隱隱地感覺而已，我不知道女人的第六感究竟是什麼東西，但是看來……意外地準確。
    這樣的浪漫。溫馨到不真實。
    我隻是覺得，每一個情景都讓人似曾相識，卻原來，我陷入了自己的劇本。
    原來，很久之前，我就為自己織就了一張如此龐大的網，直到——深陷其中。咎由自取。
    我大可以裝作不知道，但是就是這種自以為是的試探……得到的真相讓我不能容忍。我總是，這樣自以為是。
    也許對方，隻是我的讀者。喜歡我的小說，單純地想和我親近。而不是……為了最原始的肉欲……
    這種事……怎麼可能。
    人生的一半是選擇，另一半，則是在為自己的選擇而懊悔。我的衝動就在於不應該穿的這麼少跑出來，同時也在於就算跑出來，也至少應該穿一雙拖鞋。
    驕傲，怨懟。所有的情緒就像潮水一樣湧了上來。他說的沒有錯。我對他的渴求遠遠地超出了我的想象。如果可以選擇，我寧可裝作一無所知……討厭的家夥……
    擁抱我的時候無法拒絕，親吻我的時候也不想逃避。但是又有什麼關係呢。反正結局都是玩玩而已。
    在人生中我永遠都隻是一個小小的角色。隨著舞台和對手的不斷轉變而巧妙地更換著裝扮。這才是我的劇本。我的舞台。落幕的時候，大家都會匆匆離去。沒有人，想看見我幕後的情感。
    我隻是，想和他劃分清楚。而不是糾纏不清……
    可惜。
    事與願違。
    “必須的東西先拿一下，其他的以後再慢慢拿過來也可以。”話雖這麼說，但是從他高挑的眉毛和驚訝的神情來看——對我房間淩亂的程度也是很在意的吧……
    “不過你的屋子這麼亂居然也能住的下去啊？”
    啊。還是說出來了……
    “我隻把本子抱過去就可以了……”我捧起床上的筆記本和充電器，抱在懷裏。
    “衣服呢？”
    “都……都在這裏了……”我不好意思地垂下目光。地板，沙發，凳子，無所不在……
    他歎了口氣。苦笑著看我“找個袋子給我，我給你裝一下，回去洗一下就可以了。”
    “啊……不用你。我自己——”我的話還沒說完，他就脫了鞋進來。從地上撿起一個貌似幹淨的購物袋，抖了一抖灰塵，就將看到的衣服都如數塞了進去。動作幹淨利落。
    “我來吧……”
    “你要是真想幫忙呢，就給我找一雙拖鞋怎麼樣？”
    “啊……這個……給你吧。”我把自己腳上的卡通拖鞋脫下來擺放到他麵前。
    “……”
    這種尷尬可想而知……“抱歉，拖鞋隻有一雙……”
    一副碗筷，一隻杯子，一張床……任誰都看得出吧。有的時候，孤單這種東西就是被如此直白地擺放在那裏，等著別人去享用。
    “啊——”他直起身子，長歎一聲。突然扔下手裏的袋子走上來抱住了我。
    那懷抱……讓我幾乎無法呼吸。
    “再做一次吧。”
    “哎？”
    “按我的方式做一次吧。”
    “啊——等一下……”
    兩個人就這樣推搡著到了床邊“這房間……啊……隔音不好，會被鄰居——聽見的……”接吻的間隙中，我慌忙著解釋著，卻感覺腦海裏一片茫然。
    “知道了。”他一邊壞笑著，一邊熟練地解開腰帶“我會‘速戰速決’的，倒是你——不要叫得太大聲啊。”
    “啊……”我不置可否地應聲。予取予求。
    隻是被擁抱著，親吻著。然而欲求……比任何時候來的都要洶湧……這個男人。是個惡魔……
    很幹脆地進入，沒有任何提示和預兆。比我的欲望還要凶猛……
    和之前的感覺完全不一樣……近乎粗暴……
    我忍耐著，迫使自己不能出聲……但隻是這樣的悶哼卻更加重了他的力道。
    這是他的欲望。也是他的占有……
    比起快感更多的是不適和酸痛以及……難以置信。似乎這並不是我所期待的……然而，我期待的。究竟是什麼呢……
    這甚至讓我開始懷疑。在這兩天裏擁抱過我的男人……究竟，是不是他……
    可是身體的渴求將我的意識在一瞬間瓦解。
    隻是，想要他。
    想要得更多。
    就算是粗暴，也想被需要……
    二零一四年二月十四日小雪。地點：辦公室。
    雖然說早已經過了立春，但是北方的春天卻還沒有到來。我的春天……也不知道在哪裏。
    轉眼同居什麼的已經整整兩個星期了。
    然而和她最後一次做愛是什麼時候呢？
    兩周前在她公寓裏的那次嗎。可惡！
    腦袋裏一片淩亂。
    在之前整理空出來的房間給她添置了一張床。本來以為隻是為了讓她可以慢慢適應這樣的生活。但是現在看起來，似乎完全米有和我睡在一起的自覺。我不知道自己這種多此一舉的縱容是什麼意思。因此，有了現在這種結果看來我也要為這縱容負上一半的責任。
    或者說如果上一次和她做的時候不是那麼激烈……因為完全是按照我喜歡的方式來做的，所以並沒有顧忌對方的感覺而讓她覺得惶恐了嗎？
    果然現在這種尷尬的局麵。我是要負全責了。可惡！
    不過，這兩個星期的時間裏，讓我對她有了一些簡單的認識。
    1、 因為是小說家，所以作息無規律這種通病在她的身上簡直就是理所應當——兩周裏
    在一起吃早餐的時間有兩次，一起吃晚餐的時間有三次。一起做愛的時間——沒有！完全沒有！（ない！絕対ない）【喂！你主要想表達的其實隻有這個吧！】
    2、 例假的日期好像是從三號到七號這段時間【……你滿腦子都是什麼鬼！】
    3、 比起整理無能更好像是邋遢大王……第一周的時候我覺得她應該是有努力地想做
    好的，但是進入第二周的時候……怎麼說呢……今天早上我走之前看了一眼她的房間。當時她還在睡覺……吃光的零食袋，詞典以及各種不知道什麼鬼的東西鋪了一桌子，地上也是各種不知道哪裏來的雜物……
    果然同居這種事情……是我……一時頭腦發熱嗎。
    雖然是這麼說，但是總覺得有時候是她故意在躲著我。——家裏明明隻有一個盥洗室，按道理說這麼長的時間總能在要去方便的時候碰見，可是沒有。一次也沒有碰到過。每次都是很湊巧的，在我躺在床上快要睡著的時候才能聽到浴室的水聲。就連有幾次叫她一起吃晚飯，也會隻聽到飛快的鍵盤聲還有這種“讓我先寫完這裏”的借口。
    雖然生活在同一個屋子裏，但是感覺生活上完全沒有任何交集。難道她真的隻是把這種關係當成了簡單的合住？還是說……罪魁禍首是那次激烈的性愛……
    年初的工作瑣碎得讓人覺得煩躁，雖然一直都在忙碌，卻始終也理不出一個頭緒來。下班的時間被一拖再拖——所以，已經七點多了嗎？
    心思完全不在工作上啊……
    在休息間泡了一杯特濃咖啡，銷售部的魂淡們還真會給人增加工作。不過，開發的產品大賣也是件值得慶幸的事情。
    “啊，情人節還要加班真是討厭。本來和男朋友約好了要一起去吃晚飯的。”秘書部的女職員們又聚在一起開始了女人的碎碎念。不過話說回來，繁重的工作本來就是我們男人的分內事。但是高層們似乎覺得既然拿了薪水就要“一視同仁”。可事實上，雇傭這些年輕漂亮的女職員們隻能讓我們覺得心不在焉。每每看到她們那修長雙腿的時候總感覺工作重心立時從上半身轉移到了下半身……
    “蕭經理今天有約嗎？”
    “哎？”
    “有和什麼人約會嗎一會兒？”這個人是……我在腦海裏努力地搜尋著她的名字。最討厭的就是這種在公司裏不戴胸卡的人。連投機取巧都不能夠。
    “沒有啊。像我這種大叔，誰會喜歡和我約會呢？”才33歲而已，大叔什麼的我隻是嘴上說說。真正的大叔才不可能一夜七次哦。
    “那不如——下班之後一起去喝一杯吧？臨街新開了一家不錯的店。”她走近一點，微笑著等待著我的答複。
    我喜歡她身上lancome香水的味道，散發著濃鬱的花香。是“成熟”女人的味道。
    “啊，好啊。那就——下班見吧。”
    “下班見”這三個字用了我整整兩個小時。可惡，再這麼忙碌下去胃腸都要出毛病了。希望今年的年假可以多批下來一點，讓我可以休息一下。畢竟，這幾年一直積累了很多未休的假期。就算是鐵人，也會覺得過於負荷了吧。而且整整兩周的欲求不滿，也是到了極限了。如果現在去和別人約會的話……也不算犯規吧。畢竟，隻是住在一起而已，互不幹預。這樣的前提，不是她自己提出來的嗎。我隻是……欣然接受，如約執行。
    哦，下班前的最後一件事——我打開錢夾我好好地確認了一下手裏安全套的型號和數量。果然是萬事俱備，隻欠東風。
    “其實……我也隻是抱著試探的心理問一下的，沒想到……經理居然答應了。”兩三杯酒下肚，她臉上的表情如此愉快興奮。
    “是這樣的？我以為‘沒人約’三個字已經很明顯地寫在我臉上了啊。”我隨口調侃著。
    “我才來公司不久，還需要經理多多關照呢！”這麼會說話的女人，關照她的人一定很多。
    “和你們部長一起喝酒的時候經常聽到他提起你，說你工作很努力啊。”其實，她是哪個部門的我到現在還不知道。不過，這種應酬上的話聰明如她，想來也應該明白吧。
    “公司裏，一直都有關於經理的傳言……但是我覺得，經理是個好人呢！”
    “哦？什麼樣的傳言呢？感覺好像是不好的話啊。”我點了一根煙，自顧自地吸了起來。
    “沒有……啊……”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哎？”我眯起眼睛，靠近她“是什麼樣的傳言呢？”
    “其實也不是什麼很重要的事情啦，隻是說經理一直沒有結婚，女朋友又很多……什麼的。但是！”
    “但是？”
    “但是經理情人節並沒有約會，所以這種謠言就不攻自破了啊！”
    一副自作聰明，很了解別人的樣子。可單看這張臉就不是很聰明的樣子。比起她拆穿我時的眼神眼前的這個女人簡直可以說是愚蠢……我在想什麼。可惡！
    先找一個適當的機會接吻，然後到樓上的酒店開房明天直接去上班什麼的。這樣的計劃已經非常完美了。
    接吻的時候她表現得很笨拙。舌頭一直配合不上我的節奏。但是這個時候也沒有替換投手的道理。隻好委屈自己了。
    “你先上去洗個澡。我一會兒就來。”我把房卡塞到她手裏，示意她上樓。
    “情人節嗎？”我自言自語，將手裏的煙掐滅在煙灰缸裏，將最後的杯中酒一飲而盡。
    我回到家的時候，她正在廚房……
    第一次看她下廚，真是難得。
    “我煮了東西，要——一起吃嗎？”沒有詢問我晚歸的原因，我也米有交代的必要。可能就是因為這種扭曲的關係，才讓人覺得輕鬆愉快。
    “好啊。”這味道勾起了我的食欲。
    “有點辣可以嗎？”
    “沒關係，我還挺能吃辣的。”
    “那喜歡酸一點的口味嗎？如果喜歡酸的話我就放陳醋，如果不是特別喜歡我就放一點香醋。”
    “廚房有陳醋嗎？”
    “嗯，我今天去買的。”
    “哦。”我脫下外衣，走到她身後。她的頸間散發著海洋係淡香水的味道……今天是情人節……難道說……【你說不出口的話我替你說吧！去約會男人了嗎去約會男人了嗎？你這個不守婦道的女人！哼！】
    “要放什麼醋？”
    她扭過頭來看我。我覺得……我好像是在……吃醋。
    “我覺得陳醋更好吃。”她輕聲推薦。
    “那就聽你的吧。”
    隻不過是煮泡麵而已……空歡喜。
    十分鍾後。
    “可以吃了。”她把鍋裏的麵成了出來，配上一碟醬菜放在桌上。
    “隻有一碗嗎？”
    “你先吃吧。我先煮了一包，一會兒再煮一包自己吃。快吃吧！麵涼了就不好吃了！”
    “為什麼這麼麻煩？兩包一起煮不是更好？”
    “啊……”她撓撓頭“我沒試過兩包一起煮，不知道要加多少水，放多少醋和鹽……啊，總之這是我自己很喜歡的口味，是在調料本身的基礎上加了一些改良。你嚐嚐看好不好吃。”
    一包泡麵而已……
    當然，這隻是我還沒試吃之前的想法。
    “很好吃啊！”雖然我確實很少吃這種速食麵但是味道的確很好吃，麵條煮得也恰到好處。而且麵餅一看就不是普通的麵餅，應該是進口的，是我沒吃過的牌子吧。
    “那我就放心了！”她長出了一口氣。“我第一次煮泡麵給別人吃。以前隻給我媽吃過，雖然她說好吃但是我懷疑她八成是騙我的。她反正都沒怎麼吃過泡麵，所以吃到這樣的難免會說好。”……你確定，你說的不是我……
    “基本上市麵的速食麵我都吃過，感覺這一款最不油膩而且很有提升味道的空間。”今天的她侃侃而談，心情看來特別的好。不過話說回來……我今天的心情。也不錯。
    “今天不用寫小說嗎？”一碗麵很快就見了底。
    “嗯，昨天連夜寫出來了。所以今天就發了存檔的。畢竟……”她扭過頭，手托著下巴，聲音有點小“今天也算是節日啊。”
    “哦，今天我出去采購的時候順便去見了一下編輯。他說我這次網上的反響很好，主編也很看好我……”
    原來……她出門隻是出去見了編輯。不過，這些事情就算不和我說也無所謂吧。我又沒有問……
    我站起來，把碗筷放到洗碗池“啊，我來刷碗吧。你去休息好了。我作息時間不規律一直都是你一個人做這些真的很對不起。”她走過來對我說。
    “還有……我今天買了一些食材都放在櫥櫃和冰箱裏了。還有……這個。”她將一條巧克力遞了過來。“不知道你喜歡什麼口味，我就選了黑巧克力。因為之前一起逛超市的時候說不是喜歡很甜的東西。”啊，我好像的確說過。沒想到她還記得。結果她的巧克力我隨手放進了口袋。
    “那……情人節快樂……”她踮起腳，輕輕地擁抱了我。
    “不是一個擁抱就可以的。”在她想要逃開的時候就明確地“警告”了她“我感覺……已經……忍耐到極限了。”抱著她，嗅著她頸間淡淡的香水味，“茉莉……豆蔻……風信子……還有什麼？”我的手臂勒緊一分，就感覺她的心跳加快一些“讓我嚐一下……”我的吻落在她的脖頸上，舌尖劃過她每一處敏感的地帶。這是我發現的地方。是屬於我的地方……她溫暖的身體變得警惕，僵硬。但是卻發出微小的呻吟。讓人欲罷不能。
    “不會那樣了。我會溫柔的。”我輕聲地向她承諾“你也……想要我吧？”
    她沒有說話，隻是輕輕地抬起手。回應了我的擁抱。
    “讓我做吧。”我並沒有說謊。這樣的長久的忍耐和考驗。確實已經到了極限……
    2014年2月14日。小雪。
    這是在漫長的單身之後所迎來的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情人節。雖然和他也算是生活在了同一個屋簷下了，但是……種種的不習慣，讓我覺得依舊無法適應。
    我很怕自己不規律的生活作息影響了他。畢竟，我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才從母親那裏搬出來的。連自己的母親都無法包容的生活習慣。隻是這樣關係的他……
    然而，他並未對此發表任何意見。當然，在這兩周的時間裏我們就連“碰麵”的機會也十分有限。
    他的工作看上去很忙，雖然他沒有說自己是什麼工作，但是，隻要看到他的臉，就知道是很辛苦的樣子。我覺得自己應該為他做點什麼事情。可是……我是一個連自己都照顧不好的人。況且，我和他也隻是這種關係而已。
    不過……雖說是這種關係，但是兩個星期過去了，他卻都沒有碰過我。
    上一次結合的時候，感覺並不好。以至於現在我也不願意去多做回想。但是這具身體……似乎並不這麼想……
    早上醒來的時候……內衣已經濕透了……果然，又做了那種夢嗎……自從和他有過身體的接觸以後，這欲求比之前似乎更加強烈了。這種感覺，是以前從未有過的……明明以為自己已經習慣了單身這件事，但是身體卻……已經……是極限了嗎……我果然是一個壞女人……
    很抱歉，我有很多缺點，我也有很多壞習慣。我所擅長的東西都是些風花雪月的不切實際，在真正的生活中根本一點作用都沒有。作家，果然是這世界上最不知所謂的職業……
    但是，即便是這樣。我也想要……做些什麼。因為我。並不是，真的。討厭他。或者……隻是想感謝他……對我這段時間的包容和照顧。
    “很好吃啊！”
    他誇獎了我的“廚藝”。好吧，這其實算不得是廚藝。但是他的稱讚讓我覺得很開心。
    開心這個詞可能看起來十分的幼稚，也許我應該用更加複雜深邃的詞語來代替，但是，這種感覺。就是開心……
    擁抱他的時候，我已經決定了自己的心。我想努力地去接受這樣的設定。也許，這可以是我改變的開始。但是……我聞到了。他身上的酒氣，還有……煙草裏混雜著的……香水……
    濃烈的花香明明那樣動人，但是卻讓我感到刺鼻。
    我知道，我應該掙脫的，應該拒絕的。應該去問他：你今天做了什麼，為什麼這麼晚回來，和什麼人在一起了，是不是做了那種事情……又或者，厭倦了我的話我可以離開……
    但是，當他說出那句……
    “你也……想要我吧？”
    我就已經屈服了。
    並不是我沒有一個身為女人的自尊和驕傲。而是我發覺。自己並沒有立場去指責和質疑。我們從來就不是可以指責對方的關係。不是在交往，也沒有以結婚為前提。隻是居住在同一個房子裏，偶爾互相需要的兩個人……
    不，是我需要他……
    我從來，就不是他需要的那種女人……
    隻是我單方麵。需要著他。
    我心裏默念著這可笑的理由，催眠著自己，然後用身體。迎合著他的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