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聯歡會的陰影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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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老板不服氣地說道:“有什麼證據?誰知道你們是不是冒認?”
    莫益回答道:“我就是人證啊。”這言下之意,就是沒有證明。我想想也覺得是,這個玩具我買完就直接在商場把票據扔了,而且我也沒有說過要把它送給霍應,霍應還真說不上是什麼失主。
    陳老板更加膽粗氣壯了,雖然他經商多年,看得出眼前這些人都有些來曆,可是他一想到煮熟的小金鴨就要飛走了,實在心有不甘:“這個鸚鵡在電視台報道過,已經有至少二十萬元的身價。你們隨便說幾句話就賺進幾十萬,這世上沒這樣的好事。”
    莫益奇怪地問了一句:“電視台報道過這個鸚鵡?”
    後來莫益買我居然花了五十萬塊錢,因為陳老板說出了公園那盒錄像帶原件的事情。莫益不明白怎麼一回事,猶豫著是不是幹脆給個五萬塊錢把那盤可疑的錄像帶也買下來,誰知發短信一問,霍應躺著隨手一揮就給加了個零。我的身價變成了五十萬!我真的有種想砍死霍應的衝動,他對我吝嗇得不得了,但是買個破玩具就能隨手花五十萬。鄧秋儼其實是見過霍應一兩次的,等他得知消息追出來,想要阻止陳老板利欲熏心地勒索霍應時,雙方已經談妥了價錢交換了現金,一手交錢一手交物,我和錄像帶原件回到了莫益手上。鄧秋儼也隻能歎息了一聲。
    我四下看了一眼,那個小孩不知道什麼時候不見人影了,多半是趁莫益和陳老板討價還價之際開溜了。黑狗笙克似乎察覺我身上有藥粉袋,顯出十分不安的姿態,在莫益腳下繞來繞去,對著我大叫大吠,可是它不是專門訓練過的緝毒犬,叫了幾下見莫益不理會他也就無趣地走開了。霍躺在車上等我,莫益把我遞過去給他。他看上去明顯比以前消瘦了,動作也十分費力,我現在能仔細看他了才發現他的腿上也裹了石膏。
    莫益悄悄地問霍應:“你怎麼知道這個玩具在這裏的?”
    霍應用手揉著我的毛,理所當然地說道:“是它自己打電話告訴我的。”
    莫益翻翻眼,顯然懶得理會這個神經病:“不說就不說。活該你出車禍!”我心裏一驚,原來霍應變成這樣子是出了車禍。
    霍應一聽這話就炸起來了:“我剛喝了幾杯酒的時候,這東西打電話過來。我每次出車禍都是他害的!”莫益幹脆裝作沒聽見。我卻疑惑起來了,霍應還出過別的車禍我不知道嗎?
    霍應不再跟莫益說話,直接把我抱在了懷裏狠狠捏了幾下。他把我的背部貼在了自己的胸口,我有一種非常不妙的感覺,我清晰地感受到藥粉的包裝袋開始融解了。我明白過來,這個包裝袋一遇到微熱就會自己分解,那種藥品肯定也是揮發性的。霍應很危險。我趕緊暗暗使勁掙紮開來,不讓他把我繼續抱在胸口。
    我在毯子裏一動,其他人尚且不會發覺,但是霍應自然就感覺到了,他臉上先是有一瞬間的驚愕,隨後他的眼睛危險地眯起來了。我就知道,被他發現以後我肯定沒好結果!果然他又開始使勁地掐我,車上還有其他人,我又不好開口說話,隻能使勁掙紮,他非但不放手,反而摟得更緊。我突然明白了:特麼的霍應這廝就是看準了車上還坐著其他人,我不敢掙紮得太厲害,故意在這種時候對我動手動腳!我沒有辦法,他捏我其他地方的時候我也隻好順著了,但是他的掌心要是摸到了我的背部,我就使勁扭動身體不讓他碰。幾番下來,霍應也似乎感覺到我不想讓他碰我的背了,他有點生氣了,偏要把我摁住去摸我的背。可是我的背上就是藥粉袋的所在,我不能讓他得逞,於是我隻好狠狠心,輕輕踢了一下他的腿。
    當然,毛絨玩具是軟的,平時肯定踢不痛他。但是他此刻打著石膏,輕微一晃就疼,於是霍應禁不住“啊”了一聲放開了我,齜牙咧嘴的。我剛好倒趴在了霍應的肚子上,莫益從毯子外麵一看,估計產生了不好的聯想,他鄙視地說:“這個玩具真是可憐!你把它找回來就是為了做這個。但是你就一分鍾也不能忍嗎?”
    霍應總算老實了一段時間,我終於熬到了醫院。醫生數落了一通擅自外出的霍應,他傷得還真不輕:輕微腦震蕩,頸椎小關節錯位,外加小腿輕微骨折。霍應倒是一派安然自在的神色。莫益問他要不要喂他喝點水,他說不要他不渴。小護士端來了晚飯的白粥,問他要不要喂他吃,他也說不要,讓先擱著他要睡一會兒覺。我跟霍應處得久了,一看就知道大事不好,他這是想把人都給打發了好跟我算賬。
    等其他人走了,霍應一把揪住了我胸脯上的毛絨,把我拖了過去,他冷冷地說:“我想你了。”我正捂著頭怕他動手打我,突然聽到這句話,我就不知道該如何反應才好。什麼叫想我了?你想我就是想放火燒死我啊?他掐了掐我的脖子:“我是真的想你。你不在的這段時間,我一直在後悔,後悔那天一時衝動,放火燒你。你虧欠我這麼多,把我整個毀掉了,就算你一輩子還也還不清的。我怎麼能夠那麼輕易就讓你得到解脫去死呢?你必須要陪著我,才能贖罪。”
    我已經死了,現在還有罪了?!我有什麼罪,我唯一的罪就是喜歡上了你這個渣。我不知道毛絨鸚鵡的臉上會不會呈現出一種名為“憤怒”的表情,總之霍應看了我一會兒,最終甩下了我:“你長本事了,才出去兩個月就糟蹋了老子五十萬塊錢。你準備怎麼賠?”
    我攤攤翅膀:“我本來就值二十萬,而且還有升值的空間。你找個公關團隊再炒作一下,你買我絕對是賺了錢的。”
    霍應說:“你還能賺錢?你都變成這樣了,就安分點吧,家裏不缺你的賣身錢,你還是以勞抵債吧。我仔細想過了,毛絨玩具有毛絨玩具的用處,今天開始咱們就要物盡其用。比如說你可以試試看用你的翅膀……”
    我拚命地掙紮了出來,他居然又想把我往被子裏頭塞!他毫無掩飾地露出意亂迷情的神態來,都裹了石膏躺在床上,還想著那碼事情,我以前怎麼就沒發現他性急成這樣。我說:“等等。我是認真有話要說。我的背上被人放了奇怪的東西。”我努力拍打著翅膀,讓他看清楚我背上那處不太自然的地方。
    霍應的眼睛立刻呈現出怒意:“誰放的?”他頓了頓,問道:“是那個小孩嗎?”
    我趕緊搖搖頭:“不是,跟他沒關係。是一個看不清楚模樣的男人放進去的。”霍應用菜市場提母雞的方式把我抓著翅膀提了起來:“如果是那個小孩也就算了,你居然告訴我是個男人!你才跑外麵去幾天,還學會跟別的男人扯上關係了?”
    他一手提著我,一手向我伸過來,他的手指很修長,在我背上細細地按著,在我身上不停地戳下再放開,點下一個個小凹坑,我有一種享受按摩一樣的舒服,眼睛都微微眯上了。他摸到一處,問道:“是在這裏嗎?”我趕緊點點頭。然後他修長的手指開始隔著布料,慢慢地把那個小袋子順著我的身體往下按壓。雖然霍應吝嗇又粗暴,但是他要是肯用心的話,卻總能摸順我的毛,讓我覺得舒服開心。
    他最後終於把那個小袋子擠到了我被燒破的洞那裏,他在床頭抽了一張餐巾紙,用餐巾紙墊著取了出來。袋子的外層上已經破了一個小洞。霍應略有所思地看了一會兒,叫進來一個手下去調查這件事情。他斜著身子看著我:“我剛才的正事說到哪兒了?物盡其用是吧。我有一項很重要的任務要交給你,毛絨鸚鵡很是合適去做的。”
    “什麼事?”我好奇地打量著他。
    吃過晚飯,霍應正抱著我坐在床上收看財經新聞,他的助理進來報告說有一些公司的員工代表前來探病。中秋節的傳統項目一直都是各級領導探望職工的,但是誰讓霍應負傷住院了呢,於是今年就倒過來了。大約有十一二個人擠進了病房,紛紛圍在床前問寒問暖地“關懷”他們的上司,聽他們之間的互相稱謂,這些人有一大半是公司中層階級的組長室長。一個組長級的男人從包裏掏出一張抹著金粉的卡片,雙手遞給霍應,說道:“霍總,根據往年的慣例,霍家名下的兩個數碼公司都會在中秋節舉辦聯合歡慶會。今年的歡慶會事宜,我們已經初步擬定好了,這是邀請函和節目單的樣單。您看看哪裏還需要修改?”
    霍應翻開後一目十行地看了兩眼:“我受傷了,於是你們就想低調辦?我告訴你,今年非但不能低調,而且我們公司的中秋歡慶會一定要比往年更加聲勢浩大,你們加倍地進行宣傳,擴大影響力。邀請的外界人士也要更加多一些。”他頓了頓又說:“我還是會像往年一樣去參加歡慶會的,仍然會在現場表演一個節目。”那個男人得到了真正想要問的答案,低頭哈腰地連連稱是。周圍一片稱讚霍應重視普通員工的聲音。
    我抬頭望了望霍應在床尾那裏高翹的石膏腳,心裏七上八下的。霍應作為公司的董事長兼總經理,除了致辭發言之外,還會在這個場合親自表演一個節目。去年的中秋他選擇表演魔術,讓我幫他做道具,我一口就答應了,因為一個魔術隻需要粘貼製作四張假紙牌。後來我發現我高估了霍應的能力,我前前後後給他粘了三百多張紙牌。我趴在桌子上,繼續給剪好的紙牌抹漿糊,近乎絕望地看著霍應又一次瀟灑地撕掉了手裏的那張紙牌,然後把碎屑夾在一起:“咦?怎麼沒有還原出紙牌來?你是不是粘錯了?”
    我小聲說:“是你撕錯了,你撕掉的那張才是我粘好的……”
    “不會吧。”他趕緊翻開他的筆記本,“我的順序肯定沒有做錯。筆記上也是這麼寫的。是你把紙牌放錯了。”
    我沒有說話。我站起來拿了一張新的道具紙牌摻進普通的牌裏,當著他的麵切了兩下,他抽出一張紙牌來,我把那張紙牌對折兩下撕成四瓣,在他麵前展示了一下碎片,然後用手指緩緩捋過,複原出了那張紙牌。霍應不可思議地看著我的手。我隻是旁觀他的表演,已經在他的天天彩排中學會了這個魔術,霍應怎麼還是學不會不知道該撕哪張紙牌、露哪張紙牌啊?!
    我說:“實在不行的話,你可以表演些別的東西。比如穿上流氓兔的套裝,表演一段動畫場景之類的,我覺得最近這個很流行。重點讓員工們感受到你愛護大家的心意。”
    他摸摸下巴:“我覺得你說得很有道理。”我那是第一次聽到他對我的觀點持有欣賞的態度。他繼續說:“我明天就去訂做兩套流氓兔的套裝,你我各穿一套!”
    我穿著流氓兔的套裝,在中秋歡慶會上很成功地完成了那個魔術,我用心地做了準備,即便穿了厚厚的毛絨套裝也精確地控製著紙牌,還添加了兩個新的小花樣,結束的時候現場爆發出熱烈的掌聲。我躲入場景屏後看著霍應穿著那套一模一樣的套裝走了出去,摘掉了頭套,接受主持人的問話與員工們有說有笑地互動。我在場景屏後麵摘下頭套,抱著兔子頭坐了一個晚上,一直等到歡慶會結束。他到場景屏後麵來找我,拿著一盒子從宴席上收攏的飯菜。我抹抹眼淚,他說:“你好端端的哭什麼?”
    我搖搖頭:“我沒別的意思。這裏熱鬧。原來過節可以這樣熱鬧高興,難怪大家都喜歡節日。要是……要是我也像他們一樣有份工作,中秋節能這樣熱鬧一下就好。”
    他把飯菜盒子遞給我,我打開一看,裏麵還有一個塑料的叉子。我坐在地上挑裏麵的蝦仁和扇貝吃。他冷笑道:“終於說實話了,原來你心裏一直都在恨我。”
    我被他的話驚得差點把叉子掉了:“我沒有……”
    “你有!你恨我從來沒有給過你正常的生活。你覺得跟我在一起過得不舒心!”
    幾個小時前我們兩個人還一起高高興興地出門,現在怎麼變成了這麼劍拔弩張的樣子?我真想狠狠打自己幾下,沒事幹嗎哭啊?我趕緊認錯:“那是我說錯話了。我以後不提工作的事了。再說我沒學曆沒能力的,也找不到工作。我就是瞎想的。你犯不著為這個生氣。”他這才緩和了。
    “喂,小凡,你想什麼呢?”病床上的霍應搖搖我。我這才反應過來,那些霍應公司的下屬都已經告辭走了。我笑道:“我就是在想你今年受了傷,還能不能上台表演。”
    霍應眨眨眼睛:“我不上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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