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木辰都沒有想過再深造，看他現在多悠閑，就在屋子裏麵看看書，也都沒有想過去掙大錢，就你傻傻的想努力。”
    “他那就是在工作了。他掙得錢可比我多多了。這點您就別管了好嗎？”
    “我知道你有的時候會覺得媽偏心，可是誌平哪有你出息啊。”蘇母忍不住說，“你是有念過書的，他初中一畢業就沒念了。以前都說長兄如父，你平時幫襯幫襯他……”
    “媽，我這幾年有哪一次沒有幫襯過呢？瀟瀟快臨產的時候，您半夜打電話給我讓我去找關係，我不也給你找了嗎？還有之前誌平開眼鏡店和人打起來的事情，最後不也是我找人去給你解決的嗎？”蘇程明揮揮手，“好了，我先回房間了。”
    “等等，媽有個事情要和你商量。”
    看著蘇母支吾的模樣，蘇程明有些頭大，“怎麼了呢？”
    “那個，媽想把這套房子留給誌平。”
    俗話說，老母疼幺子。在蘇母眼裏，蘇誌平的人生是需要她幫襯的，而蘇程明的人生是用來幫襯她們一整個大家庭的。而且，大兒子已經有了那一套別墅，這套狹小的四房兩廳，就留給不爭氣的小兒子吧。
    蘇程明看著蘇母，他前幾天去更改不動產的所有人名字時，順便看了這套房子的所有人，意外的發現早就在買的一年不到的時間內名字就增加了蘇誌平。而這個從來沒有人和他商量過。
    這個時候又提起，蘇程明想，恐怕是自己這幾天住進來讓弟媳婦有緊張的感覺了吧？弟媳婦一向比自己弟弟要精明。
    其實說是住進來，不過是睡在一張行軍床罷了。這邊的屋子，早就已經充滿了弟弟一家人生活的氣息。
    “恩。我沒意見。”
    看蘇程明應下，蘇母頓時鬆了一口氣，但緊接著她又忍不住抱怨，“其實這房子當初根本沒必要買。你那房子有三層，咱一家人住進去都顯寬敞，這樣媽還能幫你照顧照顧小孩，多好啊。而且小晗也要念小學了，那裏離咱們這裏最好的實驗小學也近……”
    一個是小孩，一個是小晗。親疏立見。
    “媽，你不要忘記了咱們的約定。”蘇程明看著蘇母，聲音低而緩。既表明他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和蘇母爭吵，也強調了他堅定的立場。“我累了，我先回房間去了。”末了，蘇程明又故意問了一句，“今天有客人來家裏嗎？”
    “有什麼客人，他就一直在看電影，日子過得輕鬆的很。”
    “那我睡了。”蘇程明努力不讓自己笑出聲，木辰的生活作息一向缺乏新意。給他一部電腦他可以一整天都不出門，甚至不挪動位置。
    蘇程明鎖了房門，支起枕頭靠在牆上，通過電腦看家裏頭的監控，黑漆漆的一片。木辰難道是出門了？
    蘇程明給木辰撥電話，木辰倒是很快就接起來。
    首先入耳的還是金屬撞擊在一起的聲音。
    “你那邊是在幹嘛呢？”
    “家裏頭停電了。不知道是哪一戶人家超負荷用電，把電線都給燒了。所以物業發消息說停電一晚上，緊急搶修。”
    隨著木辰說話的聲音，屏幕裏頭也顯示出木辰拿著手機照明，手上提著一個工具箱走進臥室。
    “念木呢？沒鬧騰吧？”
    “沒，他今天在外麵玩了一天，回來吃過飯倒頭就睡。”木辰臉上露出又好氣又好笑表情。“還打呼了，聲音沒關門在外麵都聽得到。這才這麼小就會打呼，沒毛病吧？”
    “可能真是累著了吧。”
    蘇程明看著木辰把手機支好，照亮整個屋子，然後從工具箱裏頭拿出梅花鑽。居然開始修起床頭的台燈！蘇程明的眼睛都要瞪出來了。
    “你在幹嘛呢？”蘇程明口氣古怪的問。
    “沒有啊。”
    蘇程明看著木辰用梅花鑽和台燈鬥爭了半天，最後居然從抽屜翻出了一支502，。
    看著木辰拿著502往斷口的地方灌，蘇程明樂了，到底是誰教給他這樣子簡單粗暴的法子？
    木辰的口氣停頓了一會兒，拿著手扶著那支斷掉的台燈角，使它固定住，好一會兒後才鬆手，“沒做什麼啊，就跟你聊天。”
    木辰的手在補上去的那角下麵懸空著，似乎在感受著粘的緊不緊。502還有點兒效果，讓那個角安靜的呆在那上麵。但是過了一會兒，角突然掉了下來。尖銳的斷口直接戳破了木辰的掌心。讓木辰不可抑製的發出一聲短促的疼呼。
    那斷口很鋒利，被擦到的皮膚很快就有血珠冒出來。木辰抽了一張紙給自己捂住。
    蘇程明一看他受傷，也立刻改變慵懶的躺姿，坐直身體，口氣變得緊張兮兮，“你沒事吧？”
    木辰出於先前隱瞞蘇程明自己正在做什麼，這會兒也沒有意識到蘇程明話裏的語病。
    正常的情況下，他應該問的是“你怎麼了？”而不是“你沒事吧？”
    “沒什麼。”木辰挫敗，“好吧，就是台燈腳斷掉了，我原來想修好。結果失敗了，看來每個人都有自己擅長的東西。”
    “術業有專攻嘛，看，我不在家還是有很多麻煩的吧？”蘇程明看著木辰懊惱的臉色笑出聲，雖然光線昏暗，但這並不影響他對木辰臉上展露出來的表情的猜測。
    “是啊，我的大老爺，你出差還要多久才回來呢？”木辰從抽屜裏麵拿出碘酒幫自己擦拭手心，這聲大老爺讓蘇程明心髒瞬間跳快了。蘇程明幹啞著喉嚨，“很快，我保證，我就在收尾了。”
    情緒上的不同通過聲音很明顯的傳遞，木辰對自己引起蘇程明生理上的變化也感到很滿意，他幹脆起身為自己換睡衣。
    看著木辰沒有一點兒顧忌的就在臥室換起了衣服，蘇程明捂住額頭，不至於吧，他記得木辰平時都是在浴室換的，這幾天白天裏麵，不知道自個兒母親有沒有看到這樣不遮掩的換衣畫麵。
    木辰很快換好衣服，然後吹滅了蠟燭，躺在床上拉上被子，看陣勢是做好了聊天的準備。
    “我們視頻吧？”
    “不，我這邊網絡信號不大好，就這樣好了。相信我，我絕對可以在心裏麵勾勒出你的模樣。”蘇程明也關了電腦電燈躺在行軍床上，這張狹小的讓他不能完全伸長腿的行軍床此刻已經不在他的考慮範圍。
    這情話說的木辰挺高興的，他難掩笑聲。
    外麵有點兒嘈雜，蘇程明捂住說話的音筒。
    “你們回來了？”
    “恩。媽我們回房間了。”
    弟弟的聲音，聲音很快變小。
    “你走的急，我都忘記告訴你唐教授很看好你，他還給你留了一些參考的書籍，他對你也有印象。”木辰的聲音聽起來很興奮。
    “是嗎？”蘇程明接過他的話，“木辰，再過幾年這個家就由我來養，我跟你保證我可以做到。”
    “恩，我相信你，一直。”木辰連思考都沒有就附和了蘇程明的話。養家神馬的，如果能夠讓蘇程明感到幸福或者從中得到一種認同感，他完全不介意。
    “這幾年我覺得自己很失敗，我很怕失去你，我承認我是個懦夫。”蘇程明咽了口唾沫。
    寂靜的晚上似乎總是很適合人對過去進行懺悔，對未來進行遐想。
    “你不要這樣說。”
    “你聽我說。”
    “我真的不介意你比我優秀，我一點都不介意。看著你在你喜歡的職業上大展宏圖，我很高興。真的，我很高興。我……我”蘇程明那邊有點兒難以啟齒，“我隻是害怕我跟不上你的腳步，我害怕自己不夠優秀。我害怕我配不上你。這次是一個機會，我會好好把握住的，我會做好的。”
    “我知道你非常的優秀，所以我怕我自己沒有足夠的能力讓你留下來……”蘇程明的聲音很低落。
    驕傲的人一旦否認起自己就很容易走進死胡同。
    “傻子。”
    似乎被罵都成了一件幸福的事，蘇程明幻想著自己和木辰正肩並肩的躺在床上，十指相扣。。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身體……”
    “身體有缺陷？”蘇程明明知道自己搖頭的動作是不會呈現在木辰的麵前，但還是搖著頭，“那不算什麼，你的優秀足夠掩蓋那些微不足道的瑕疵。”
    “優秀優秀優秀。”木辰呈大字型躺在床鋪上，無語的翻了一個白眼看著天花板，“你今晚要說多少個優秀啊？”
    “抱歉。”蘇程明的聲音可一點兒都聽不出歉疚，“你知道我是理科生，會用的詞語很貧乏，如果可以的話我恨不得把這個世界上所有讚美的詞彙加諸到你身上……”
    “得了吧……你好意思說我都不好意思聽了。打住吧打住吧。”木辰在床鋪上翻個身子，“再說下去我都成世界上獨一無二舉世無雙的存在了。”
    “你對我來講就是這個世界上獨一無二舉世無雙的存在。”
    “你覺得我的身體缺陷不算什麼？那是因為你愛我，對其他人來講我就是一個怪物。”木辰理性的指出來，雖然到現在為止知道他身體缺陷的人都沒有歧視他，但那隻是因為他們都是發自內心的愛他，所以願意包容他。“還有養家，你是不是把我當女人了。”木辰故意用憤憤不平的口氣控訴。
    蘇程明這邊挫敗，“我不是把你當女人，我是因為我覺得我對你作出的承諾都沒有實現。”
    “煞筆。”
    “還有念木的事情。”蘇程明抿了下幹澀的嘴唇，“我真的很抱歉。”
    雖然蘇母一直反對，但是蘇程明從來沒有想過自個兒母親會給自己下藥，還給自己找來同村的一位姑娘強行入了一次洞房。不過女方家長貪著彩禮也沒有把實情告訴自己女兒，那姑娘生了孩子拿了補償費之後一走了之，兩個人連結婚證都沒有領過。
    “我倒覺得有個小孩子很好，這樣更像一個家庭你不覺得嗎？而且念木很乖很聰明很好。”
    “你倒是寬心，不過你哥因此恨慘我了吧。”
    “和你在一起的是我，不是我哥。並且我保證，以後他絕對不會針對你的。”木辰信誓旦旦，“你還要多久才回來？”
    “再過一段時間。”
    這個晚上蘇程明和木辰討論了很多這一年來，但大部分時間都是蘇程明在講木辰在聽，等到蘇程明說的口幹舌燥之後，他聽到木辰那邊的呼吸慢慢的均勻下來。
    蘇程明看了一眼時間，已經到了晚上十一點，他們竟不知不覺聊了這麼久。耳機都隱隱發燙。
    掛了電話之後，蘇程明還是覺得精神很亢奮，根本睡不下來。就幹脆拿了一支筆找了一張紙隨手塗寫。
    給木辰寫了一封情書，寫完手都酸了。原本還想給弟弟寫，給媽媽寫，結果那亢奮的心情沒了，塗寫了幾句話就停筆了。把紙張都裝進公文包之後蘇程明深深懶腰，這個時候才聽見隔著牆，竟有隱約的呻吟聲傳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