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是一口老血險些噴了出來…出來…不是口水。
    他一抬頭就見到荀攸挑眉的挑釁神情，“怎麼？小叔，聽不得大侄子說話？”
    “攸侄……”
    “果然……”果然，我最討厭小叔了。荀攸憤憤地想，隨後又甜蜜地想到，我最最最喜歡小二叔了。小二叔這麼，這麼可愛，哪像小叔那雙看透人心的……那種討厭的成年人的感覺！不過說起來，小小叔和小叔好像，好相似，隻是一個孩童，一個成人的感覺……為什麼？會如此相似。
    “攸侄……”他聽到小叔，小二叔和小小叔擔心地叫著他。
    荀彧問：“攸侄，你還好吧？”
    “攸侄是不會生病的！”荀諶樂嗬嗬的，沒心沒肺地道，一邊撫摸了一下腰間荀攸不久前給他係上的玉佩。
    荀玉咬著大拇指，問：“為什麼？”
    “因為……”荀諶聳了聳肩，“人傻是一向健康的。說明……攸侄是傻蛋！”
    “你才是傻蛋！我不準，不準你這樣說攸侄！！！”荀玉氣得渾身發抖，真想教訓這個弟弟一下！不過他隨即想起，貌似現在自己才是弟弟了。他覺得既委屈又鬱結，為什麼自己現在是荀玉，不是荀彧？彧兒……彧兒……不要這樣！！！嗚嗚嗚，那個討厭的妖怪！！！他一邊恨恨地想，一邊狠狠咬著大拇指。
    “噢噢噢，小玉弟在吸奶！”荀諶嘖嘖的說，學著荀玉的樣子嘖嘖吸著手指，好像啊……好像小彧哥……好像曾經和自己最親近，容易逗哭的小彧哥……一時，荀諶的眼神變得溫柔，孩子式的溫柔。
    荀玉被氣哭了，流著眼淚抽搭抽搭的樣子，偏偏發出的聲音又像小貓吃奶，好不可憐。
    荀諶明顯被嚇到了，忙抱住荀玉，咬了咬他的耳朵，“阿玉……弟弟，我以後不氣你了，摸摸，不哭噢！”
    荀彧卻是被氣笑了，一時又不知道幫哪個才好……如果我的另一個我和我的親弟弟發生了……矛盾怎麼辦？我該幫哪一個呢？
    荀彧看到荀玉的耳朵紅了，明顯是害羞的。邊過去，將兩個都抱住了，一邊輕聲說，“兩個壞孩子……好了，我們回家吧，今天該是回家的日子。”放開他們，又對荀攸說，“謝謝攸侄你能陪我們這麼久。以後常來看看也是好的。”
    作為成年人的荀彧深知，這世上沒有人有義務對你好……如果對你好，你要珍惜……要愛惜……不過轉瞬他又想起那個空食盒，他倒是掏心掏肺的對一個人好了，可那人沒有珍惜他……今世，仍要認那人為主公嗎？這，便是彧的命還是……？如果不認那人為主公會怎樣……？
    荀彧忽然想到了第二種可能性。擁兵自重麼……？但是他有那樣的膽量嗎？或者，他仍會輔佐那人一世？曆史，從來是自我修正的。
    假如……
    當晚，荀彧，荀攸，荀諶，荀玉四個小家夥環抱在一起睡著了。
    清晨在朝陽下，荀彧看著荀攸耳朵上的傷痕忽然感到有點堵——“痛嗎？攸侄。”他悄聲問。
    荀攸拂開了他伸出的手，一臉不愉快地瞪了他一眼。
    痛嗎？攸侄……
    討厭的妖怪小叔，攸才不會……才不會心軟喜歡你呢！攸——就是這麼鐵石心腸！！！以為關心我一下我就會對你溫柔了嗎？荀攸想，蒙住被子，一把摟過呼嚕的小二叔繼續睡，小小叔的腿搭在荀攸腿上，身體轉了一圈，真是……睡得不老實……看著兩個真正的娃娃，尤其是荀諶的睡顏，荀攸的眼神才柔軟下來，攸……喜歡真的東西呢！
    “難道我是假的麼？攸侄。”
    荀攸聽到小叔有點傷心的話，“不是，”荀攸回答，“隻是……荀氏不是獨愛諶，此諶之後更無……”
    “攸侄果然不能接受外人啊……”荀彧的聲音有點苦澀，“但是，彧……非常在意你。你是我的侄子，這點不會變，無論……”無論你多大，你都是我的侄子。
    “少說煽情的話……”荀攸有點惱羞成怒了，卻不是真正的生氣，“你……想要的到底是什麼？”
    “彧願……”荀彧沒有說下去。他想自己說的話，這個10歲的孩子也不知是否能聽懂——彧唯願漢室江山不傾！
    4歲就是4歲，他不再是49歲了……荀彧苦笑一聲，拉過被子閉上眼睛，他聽到荀攸哼了一聲。
    受到牽引一般，荀攸的手指伸到荀彧臉頰上，他摸到冰涼的一道水痕，然後，小叔稚嫩的手掌覆蓋了他的一根手指。
    “小叔……”
    “攸侄，你要知道我總是為你好的，我不會害你。”荀彧道，眨了眨眼睛，他看到荀攸臉上的薄紅，在朝陽的映襯下本該更有生氣！可是，此時荀彧多是無可奈何，他握緊侄子的食指，低聲道，“對不起……”
    “混賬！”荀攸一把抽出手指，堵住荀彧的嘴，“妖怪，敢威脅我的話，就……就揍你哦！”
    “哈哈哈哈……我聽到攸侄在跟小彧哥說悄悄話！”荀諶的聲音傳了出來，連帶著止不住的笑聲。他在床榻上打滾！荀玉拉住他，“噓！小聲點，說不定大侄子不想要我們這樣看他哩！”
    “哈哈哈哈！！！”兩個小屁孩笑作一團。
    “你們這兩個……”荀彧額頭上明顯出現了個‘井’字。
    荀攸囧得掩麵不語，期期艾艾的解釋：“小二叔，不是你想的那樣……”
    “攸侄，我們弟……我們諶阿兄隻相信自己的眼睛哦！”荀玉笑著抱住荀諶。
    “嗚嗚嗚……”荀攸被氣哭了。又是荀彧一陣好哄。
    “不要你哄，我……我要……要小二叔……”
    “什麼？”荀諶睜大了眼睛。
    “我要小二叔哄我……”荀攸的聲音微不可聞。
    “哼！”荀諶傲嬌地一扭頭，“我說，你10歲了也，要我一個4歲的哄？真正討厭的大侄子……！！！聲音這麼小，像蚊子，是沒吃過飯嗎？對哦，還沒吃早飯……今天吃什麼呢？”
    “再過一段時間，我就滿五載了。”荀彧說，“到時會有一些儀式。”大約是測試今後誌向之類的。
    “小彧哥，你想……今後做什麼呢？阿諶和小玉弟都會陪著你——”荀諶難得正經的道。
    “…………………………”荀攸和荀玉對視一眼，在對方眼中都看到了鄙夷和驚訝，雖然是孩子氣的鄙夷和驚訝，但是這段時間他們確實喜歡那個妖怪，感覺像與大伯在一起時被照顧的感覺。
    荀攸想，那個被領進荀家的孩子一定知道點什麼。
    荀玉想，這個大侄子不簡單……
    他們同時想到，他……也知道彧叔父（阿兄）是個妖怪的事？不行，要揭穿那個妖怪，不能讓小二叔（諶弟）受傷害！不過……那個妖怪也沒有這麼壞啊，隻要他……而且我還是很喜歡小叔（那個妖怪阿兄）以及小小叔（攸侄）的！我要保護荀氏家族（攸侄和諶弟）！如果那個妖怪敢……我是真的，真的不討厭那個妖怪呀！
    新年到了，四個小家夥圍坐在一起，此時，他們的虛歲分別是——荀攸11歲，其餘三個5歲。因為過新年就算第一個生日麼！說明又長大了一歲。
    此時，荀爽及幾個中年人進來了。他們說，“阿攸，你不小了，12歲就該去學堂學點東西了。你不能一直和小叔他們玩鬧啊！”
    “……是，從叔祖教訓得是……”您說的都對……
    “攸侄，明天我們……”荀諶似乎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興衝衝的衝荀攸道。
    “攸……送給小二叔的玉佩，小二叔還帶著嗎？”荀攸問。
    “！”荀諶一時說不出話來，顯然是意識到了什麼。
    荀攸與三個小家夥一一作輯別過，並深深擁抱了荀諶，“6年或者……7年後，我們學堂見。恐怕我也要收收玩心了。”
    “攸侄……”荀玉猛然撲過去，抱住大侄子，“隻擁抱我家弟……我家兄，太不公平了！！！”
    “攸侄……”公達，你會回來的。荀彧最是平靜，他拉住荀玉和荀諶，“好了，攸侄走了，我們繼續烤火罷！”
    分別是這樣匆忙，至少童年的時光我還有一段吧！
    期待再會，攸侄。我跟你說過的話你還會記得麼？
    七年時光匆匆而過……又到一年春立時。
    “阿諶，阿玉，今天是第一天去學堂的日子！”荀彧道，幫荀玉和荀諶正了正衣襟。
    “五大兄，”荀諶笑道，“你真的正形得緊呢！至於我，卻不是這樣想的……”他摸了摸腰間的玉佩，一雙剛剛長成的桃花眼微微眯起，“隻恨諶平生少玩伴，五兄覺得呢？”
    “阿諶啊……”荀彧搖了搖頭，“你這麼沒正形的樣子倒是叫我想起……”那年的陣營對峙。你和我方陣營的鬼才浪子郭嘉倒是……挺登對。可是，你們太像，太像了……那場戰役之後，家兄也不知道你去了何方……話說，今年，那未來的鬼才浪子應該也有5歲了吧？
    荀玉溫文而笑，杏眼微挑，頗有幾分大家風範，讓人想到那個被譽為王佐之才的……荀彧……
    荀彧與荀玉就像鏡子的兩麵，同是一身白衣，同是滿身書卷氣，隻是一個文雅君子，談吐風流（此處風流是大氣的意思）；一個溫文沉默，舉止端方。有心人會覺得他們就像孿生，甚至比孿生更親近，所以也偶爾會有人認錯荀彧與荀玉……
    “五大兄，莫要學老頭子唧唧歪歪，家弟我可是非常期待看到學堂裏老頭子吹胡子瞪眼的樣子呢！與爽叔父可會像？”
    “阿諶不得無禮！”荀彧製止道，三人開始打理發髻，均是一頭好頭發！
    一個偽少年，兩個真少年已是初有形態，叫人欣羨，荀氏一族不愧專出美男子！
    三人到了學堂，才發現——遲到了……夫子手持戒尺，正冷冷地打量他們。
    “哎呀……”荀諶剛想找借口，就聽到荀彧的道歉，“抱歉，夫子，我們……”
    荀玉也是一副低眉垂首的乖順樣子。
    這下，荀諶沒了脾氣。
    夫子卻道：“一人自打三下手心，找座位坐好！”
    三荀自打三下手心，獨荀諶打得軟綿綿的，似乎不願疼著自己。
    之後，三個少年找了相鄰的座位坐下了。三個少年雖心性不同，卻俱不想給自己家族惹是非。
    荀彧還記得過去家族給自己的教育：荀家最不喜是非混亂的人，最討厭是非分明的人。圓滿從不是對錯……可自己——唉！然，無悔！畢竟是自己選擇的路！
    上了三堂公課後，荀諶憋不住要去茅房小解。
    荀彧原想陪他去，免得他借機鬧事。可是，荀諶笑道：“五大兄，如何不信任諶？諶一人便可！”
    這樣一來，居然真的出了事——什麼事呢？原來荀諶並不是想去茅房，而是借口出課堂玩兒去了。路遇兩小兒。一子5歲，一子7歲，兩小兒都說自己的XX比對方大！而且尿得遠……這些不雅的話就不複述一二了。
    荀諶道：“既如此，你們需脫下褲子比試！輸的人要被捏！被掐！”
    結果，理所當然的，拚發育，5歲的小孩自然拚不過7歲的小孩，結果XX被掐！嫩嫩的小臉也被掐了！！
    就在荀諶玩心大起，看得開心時，忽然5歲的小孩哭開了，那是一場令荀諶及圍觀眾人（夫子見荀諶久不回來，帶人來找了，然後看到……）目瞪口呆的一場嚎啕大哭，簡直像新買的糖葫蘆丟了，“嗚哇！！！嗚哇哇哇！！！！啊哇哇哇！！！！嘉嘉爹不疼，娘不愛，還要被褻玩（荀諶：這是他從哪裏聽來的詞？）！！！不僅被掐了XX，還被掐了嫩嫩的臉蛋，真是——男人的尊嚴都沒了（荀諶：老子都不是男人，你哪裏是男人了？）！！！嗚哇哇哇，嘉嘉不活了，嘉嘉沒臉活了！！！”隻見那個5歲的小孩一邊光著屁股，一邊眼淚鼻涕一把抹在夫子身上，一副求大人為我做主的小痞子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