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一半記憶
    清和快速穿過長廊。
    “黍洵。”在殿外他就急匆匆的喊。
    無妄立於殿中，雙手合十，等清和走了進來，才開口道：“施主，仙尊早已離去多時。”
    清和一怔，“他去哪裏了？”
    “仙尊不曾告訴貧僧。”無妄頷首，又道：“隻知仙尊是隨一頭火鳳而走的。”
    魅音！
    “……多謝。”清和失了神，“……無妄師傅能否帶我離開菡萏池？”
    無妄微笑，“施主不必擔憂，仙尊走時便為施主留了一條路。”
    無妄帶領他走到大殿門口，一條用法力凝結而成的金色長路鋪上菡萏池上方。
    清和臉色蒼白。
    黍洵……
    黍洵……
    你到底想做什麼？
    偏殿中，豈祖依舊端坐在那裏。
    從偏殿的一麵屏風後麵走出一個人，紫色長袍，劍眉星目。
    “菩薩倒是很會騙人。”那人勾唇，冷嘲道。
    豈祖緩緩起身，抬眼看他，“貧僧未曾騙他。”
    “說話說一半，在你們佛家的確不能稱之為騙。”
    豈祖歎息，“貧僧有愧佛祖，卻無愧於心。”他雙手合十，接著道，“貧僧已經按陛下所說的做了，還請天帝陛下記住答應貧僧的事。”
    那人便是天帝渝誦！
    “朕記得！”
    豈祖垂目，“仙尊同二太子坎坷了十幾萬年，陛下為何要死死抓住他們不放？陛下，放下即得到。”
    渝誦冷笑，“放下？那就請菩薩先放下司命星君再說這話！”
    “他是貧僧渡不過的劫。”豈祖含笑溫潤道：“一切皆有因果，昔日貧僧道破天機造就了因，今日便就有了果。陛下若執意如此，必將造就惡果。”
    “與你無關！”渝誦長袖一拂，大步離開。
    隻要黍洵在，我就控製不了六界。
    隻要清和在，仙界人心便隻向他。
    一切阻擋到我的人，都要死！
    清和回了凡間，黍洵走的那麼匆忙，大概就是因為顧消出事了吧。
    清和……清和……
    我不是沐源，也沒有清和的記憶。
    我應該是誰？
    我所求所想的是什麼？
    街上人來人往，神色各異。
    他站在那裏，真正的孑然一身。
    天空中傳來火鳳的鳴叫聲，清和抬頭望去。
    黍洵……隻有黍洵身邊才有火鳳！
    清和立即跟過去。
    京城也成了戰場，空無一人的街道，若初手持長劍，白裙染紅了一半，她盯著不遠處同黍洵站在一起的顧消，慘白的臉上露出了絲絲冷笑。
    而她對麵就是一臉冷冽的孟荷，孟荷手中的劍還有滴滴鮮血滑落。
    顧消神色略顯慌張，躊躇道：“兩位姑娘別打了，我不會跟你們走的。”
    若初一眼望過去，“你不跟我走？”
    顧消點頭，沒有絲毫猶豫。
    孟荷開始變得慌亂起來，“公子，公子為什麼不願意跟我走？是不是，是不是為了師傅？他害得你魂飛魄散，你不可以，不可以跟著他。”
    黍洵伸手將顧消攬在懷中，淡然道：“他不是你們的。”
    方才孟荷已經用長壽看過，顧消的魂體就是紫蓮！
    是他的清清啊……
    清和一眼便望見了這幅場景，聽到了黍洵的話。
    黍洵愛著的那個清清一定不是十幾萬年前的那個。
    ‘本座不會喜歡廢物。’
    在豈祖那裏聽到的時候他就應該相信。
    他不是黍洵的清清……
    就算豈祖說的那些是騙他的，他沒有記憶，可靈魂沒變，黍洵卻沒有認出他。
    那黍洵又有什麼資格喜歡清清？
    若初看向顧消，緩緩笑出聲，“我相信你有你的苦衷。”
    她收了劍，踉蹌的後退，腳下一軟就倒在了地上。
    顧消露出一抹擔憂，卻轉瞬即逝。
    孟荷提劍正對黍洵，“師傅，你配不上公子。”
    她不是若初，沒那麼容易放棄。
    黍洵皺眉看向孟荷，“你不是孟荷，所以，別叫本座師傅。”
    孟荷背影一僵。
    黍洵瞥了一眼孟荷腳踝上係著鈴鐺的位置，緩緩開口，“魂咒，本座倒是教出了一個好徒兒。”
    空中火鳳淒曆的鳴叫起來。
    魅音在空中任意盤旋，其聲哀怨刺耳。
    孟荷全身開始顫抖，手中的劍落地。
    就連若初都一臉震驚的看向了孟荷。
    魂咒，放棄輪回，以魂力為咒，被下咒者一旦違背命令立刻魂飛魄散。
    黍洵放開了顧消，走向孟荷，“她下的命令是什麼？一生不得背叛清清？”
    孟荷神色慌亂，不敢再看黍洵，“我是孟荷，生來就是孟荷。”
    “你不是。”
    孟荷抬手抱住自己的頭，“我是！我是孟荷！”
    黍洵注視著她，“你沒有她的靈魂。”
    “你這麼逼她有意思嗎？”清和站在不遠處漠然質問。
    黍洵看過去，微微皺眉，“沐源？”
    對了，他占了沐源的身體就是沐源。
    孟荷看向沐源先是一怔，而後慢慢恢複了過來。
    黍洵開口，“這些事，與你無關。”
    清和臉色越漸蒼白，黍洵語氣並不冷漠，反倒溫和如安撫。可在他聽起來，卻也是尤為刺耳。
    他看向顧消，問黍洵，“你找到你的清清了？”
    黍洵看了一眼顧消，遲疑的點了頭。
    他這般肯定，那就是了。
    清和想，他的確不是黍洵的清清，他隻是清和，黍洵口中的那個廢物二太子。
    魅音終於忍不住直直地衝向孟荷，在空中就化為了人形，伸手扣住了孟荷的咽喉。
    “說！孟荷到底給你給你下了什麼命令！”他雙目充血，語氣是從未有過的冷冽與暴怒！
    孟荷沒有反抗，看到這樣的魅音她反抗不了。
    “魅……”顫抖著音線喊出了這個字。“我……是孟荷。”
    魅音手上用力，孟荷緩緩閉上了眼睛，頃刻，魅音鬆了手。
    “告訴我，她到底做了什麼……求求你，魅音……隻有主人和她……”魅音垂目，有淚從眼眶落下。
    在棲梧山裏，隻有孟荷陪著他啊。
    孟荷沒有看他，“為什麼一定要知道，我是孟荷啊。”
    “你不是她，不是她……”魅音垂首，“我隻有她……”
    孟荷眨了眨眼睛，頃刻，淚如雨下，“我不知道……我隻知道在我魂力支撐不下去的時候要找一個新生的靈魂，然後把記憶和法力全給她。”
    這是她一有記憶以來就知道的事。
    這是孟荷的永生不滅。
    所有人都是震驚的望著孟荷。
    黍洵道：“她下的什麼命令。”
    “這一生都隻能愛公子一個。”
    ……
    魅音看著孟荷的臉，搖頭苦笑，“真是笨蛋。”
    孟荷閉緊了雙目，不敢睜眼，不敢去看魅音。
    那是孟荷相依相伴了半生的人啊，有了孟荷所有記憶的她又怎麼忍心去看魅音臉上的傷心欲絕與滿目的失望。
    “走吧。”黍洵輕聲開口。
    魅音轉身頷首。
    黍洵看向清和，皺著眉頭道了一聲，“沐源，抱歉。”
    清和笑著搖頭。
    黍洵同魅音並肩前行。
    孟荷沒有再攔，她做不到一而再再而三的傷害魅音，她不想看到魅音對她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