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王曾經告訴過你，王後的家鄉開滿薩日朗花，如火如荼。要是有機會，洪麟一定要去親眼看看。”
    洪麟無比驚慌，最後卻隻能呆呆喊：“殿下？”
    原來早在殿下對他提起薩日朗花的時候，殿下就已經知道了。隻是他，還騙了殿下那麼久。
    “宮中人多眼雜，洪麟要小心。”
    洪麟，孤王能為你做的，隻有這些了。也想殺了你，問問你為何這樣對待孤王。可孤王和上一世一樣，會對你心軟。即使把你放下，還是會無條件對你心軟。
    我們一起長大，沒有了愛，也還有別的在。
    “洪麟，孤王也有話想問你。”孤王不想再錯過機會了，即使已經知道答案，孤王也要再問一次：“洪麟，你有沒有，哪怕隻有一次，把孤王當成是你心愛的人？”
    洪麟的腦子一瞬空白。心愛的人？
    殿下無數次的護著他，是他無以為報的恩人。殿下一直將他照顧得無微不至，像他的至親兄長。心愛的人？
    即便和殿下有過肌膚之親，洪麟也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
    王祺畫完了秀麗山水，洪麟還是不回答。他想，答案真是不重要呢。
    王祺，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何必還要，如此斤斤計較？
    “好了，孤王知道了。愛卿，再替孤王磨一次墨可好？”
    王祺等了很久，洪麟才抬頭看他，道：“是，殿下。”
    真是傻子。洪麟，不論是你還是我，真是傻得可以。
    王祺叫來內侍：“讓太醫給洪總管看看，跪了那麼久，花園裏的風又大，別染上風寒才好。”
    洪麟坐在王祺身邊磨墨，有什麼東西順著他的眼角留下來，很快消失不見。
    王祺並不是對所有人都一樣溫柔，比如樸勝基。樸勝基帶著一身傷跪了整夜，王祺知道後也不過是冷冷一笑。
    王祺這次畫的，是成片成片的紅色薩日朗花。他說，這畫就送給洪麟。洪麟，有朝一日，一定要去看看。
    不知為何，王祺忽然很想看見樸勝基站在他麵前。哪怕那人隻是低頭看著地麵，靜靜的，不說話也好。
    王祺第一次在洪麟以外的人身上，體會到了什麼是如隔三秋，度日如年。他甚至常常問跟在身後的玄希和秋辰，樸副總管何時回來？他出宮後就沒有給你們傳過信麼？玄希和秋辰一致搖頭，道：“回稟殿下，微臣不知。”
    算了，王祺搖頭。每次都得到一樣的回答，還是止不住要去問。
    樸勝基回宮是在五天後的夜晚，一身玄色衣衫，透著冷冽。他跪在門邊，對正坐在宮殿中央的人道：“殿下，微臣有事稟報。”
    “愛卿可是回來了。”王祺壓下心底小小的歡欣，道：“愛卿坐到孤王身邊來，再說也一樣。”
    坐到殿下身邊？那裏以前，是洪麟的位置。而以前，若是以前，樸勝基聽到這樣的話，隻怕早就歡喜過頭。
    不過現在······樸勝基輕輕搖頭，恭敬道：“微臣不敢，殿下。”
    那人在拒絕他。語氣裏的疏離，讓王祺很不舒服。
    “殿下，請過目。”
    樸勝基將包裹著的卷軸呈到王祺麵前，王祺接過來，問：“這是什麼？”
    “殿下看了自然會明白。”
    卷軸上寫滿朝中大臣的名字，密密麻麻，看得王祺握著卷軸的手不斷發抖。這幅卷軸上寫著的名字，全是被元王暗中拉攏，立下保證答應保元王坐上王位的人。
    原來他這個君主竟當得如此不得人心嗎？他們到底是誰的臣子？怎會滿腦子想的都是，如何從王位上把他拉下來？
    掃過那些人的名字，王祺的目光停了一下。這幅卷軸裏寫的人名，還包括王後的哥哥。怎麼？他並不是王祺的臣民，卻和他的臣子一起，商量著怎麼才能讓元王繼位？
    上一世王祺也得到了這幅卷軸，他看著王後哥哥的名字，冷冷道：“洪麟，王後的哥哥，就交給你處置。”
    “殿下？”
    “孤王說，要你親手殺了王後的哥哥。”
    很為難嗎？一個是孤王，一個是你喜歡的人的哥哥？
    王祺是故意的。那時他早就知道了洪麟和王後的關係，他不點破，隻是要洪麟親自去殺了王後的哥哥。他在賭，賭他在洪麟的心裏，究竟還剩下多少位置。
    後來，洪麟領命前去，放走了王後的哥哥。可王後的哥哥還是死了，死在樸勝基手裏。樸勝基帶著裝首級的盒子，呈到王祺麵前。
    “洪總管真的，放他走了嗎？”
    “是，殿下。”
    果然，輸的是他，輸的，隻有他······
    “殿下？”
    王祺聽見有人輕聲喚他，回過神來，道：“何事？”
    樸勝基依舊跪著，搖頭：“無事。”他隻是看到殿下的樣子，很擔心罷了。
    “勝基。”王祺拍拍身邊的軟墊，對那個不肯起身的人道：“你過來坐下。”身上的傷還沒好，又在宮外奔波了這麼多天。如今一直跪著，不知道他的身體吃不吃得消。
    “勝基，你還要孤王過去扶你，你才肯起來嗎？”王祺的胸口有些說不出的悶。這樣的樸勝基，他當真不喜歡。那種感覺太壓抑，並不是好事。
    “微臣不敢。”
    王祺總是這樣，隻要隨便一句話，就能讓樸勝基從黑暗中找到一絲光亮。即使那絲光亮再微弱，也會讓樸勝基不由自主去追。最後，他隻能守著那絲光亮，直到那絲光亮徹底消失在黑暗中。
    人就是這樣，容易失望，又容易很快充滿希望。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傻到極點。
    “這是你今日第二次對孤王說不敢。”
    “請殿下恕罪。”
    “莫不是······”王祺忽然笑起來，他問：“莫不是，孤王什麼地方惹樸副總管不高興了？”
    不等樸勝基說話，王祺自顧自道：“孤王答應要留在偏殿，卻兩次失言。你若是不願再信孤王，也是應該。可你知道的，孤王身不由己。”王祺很少會對其他人低頭，除了洪麟。可從今以後，關於他的歲月裏，再也沒有了洪麟。
    “這樣可好？今夜，勝基留在這裏陪孤王。你也可以丟下孤王回去，算是孤王還你可好？”
    “勝基，你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