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空空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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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比殿下要高,眉眼比殿下生得更為俊氣。瞧吧,喜歡一個人,你總會不厭其煩把看到的所有人和他比較。結果就是,樸勝基認為誰都比不上他的殿下。
    “見過崔將軍。”樸勝基掙紮著想要起身,被人緊張地按住肩膀:“樸副總管不要亂動,背上的傷會裂開。”
    “有勞將軍費心。”樸勝基臉色蒼白,神情卻是倔強。汗濕的頭發貼著清瘦的臉頰,嘴唇沒有一絲血色:“將軍是重臣,待在這裏有礙身份。”
    崔子昔苦笑:“樸副總管剛醒就要趕我走?”
    “樸勝基不敢。”
    “不敢?樸副總管是不敢還是不願?”崔子昔靠近,聲音沙啞:“樸勝基,我待你不好麼?”
    他們是舊識,樸勝基卻一直將他當做陌生人。
    “勝基,我可以帶你走,你為何不願呢?”
    “將軍,樸勝基是殿下的人。”殿下可以舍棄我,我卻不能說走就走。
    “罷了。”崔子昔不會告訴樸勝基,太醫給他上藥時他痛到極點。嘴唇被自己要出血,最後聲音嘶啞,叫著:“殿下。”
    今日王祺的興致很好,命人取了畫具要在花園裏畫畫。樸勝基立在一半,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他習慣低頭,因為這樣可以很好的掩飾一些不必要的情緒。特別是在殿下麵前,他習慣強迫自己,不去看關於王祺的任何。隻是那種強迫根本沒用,就好像他在夏天夜裏看見的飛蛾。那隻飛蛾不小心飛進他的屋子裏,然後朝著燭火撲去,沒有半點遲疑。
    正午皎陽似火,王祺落在紙上的畫筆不斷勾勒出花園的輪廓。樸勝基端著解暑的冰糖綠豆湯走近,道:“天氣太熱,殿下還是歇歇吧。”
    “孤王倒不知,樸副主管何時要做這些宮女內侍的差事。”王祺的目光一直看著畫紙,不曾抬頭:“還是說,樸副主管對現在的職位不滿意?”
    那人臉色煞白,跪下說微臣知錯。王祺握筆的手頓了一下,大塊墨跡渲染開,毀了一副好畫。真可惜,差一點就能畫好了。
    “既然如此,愛卿便跪著等孤王將這幅畫畫好罷。”展開新的畫紙,王祺畫得專心。以前他作畫多半是在寢宮,身邊有洪麟陪著。洪麟替他磨墨調色,笑意溫柔道:“殿下身後騎馬的人是微臣嗎?微臣也想拉弓。”王祺笑著應允:“既然愛卿喜歡,那就加上。”
    落下最後一筆,王祺問身後的內侍:“洪總管走了多久?”
    “回殿下,五天了。”
    才五天?可他怎麼會覺得,自己已經很久沒有好好看過洪麟的臉了?
    將已經完成的畫卷遞給身邊的內侍裝裱,王祺側過頭去看跪在地上捧著湯碗一動不動的樸勝基。怎麼會有這樣的人呢?明明總是低著頭,跪著的腰卻從來不會彎下。昨夜剛被責打,今早就能當做什麼事都沒發生,出現在他宮外。
    “孤王到忘了愛卿身上還有傷,起來吧。”
    “謝殿下。”背上得傷很疼,就算隻是輕輕的吸氣,也會牽扯得疼痛一發不可收拾。樸勝基站起來,要內侍去換一碗新的湯來給殿下。今天天氣很熱,那碗湯在他手中捧了那麼久,早已不能喝了。
    “愛卿的傷勢如何?讓太醫過來瞧瞧。”王祺隻想知道,眼前的人,是不是昨夜真的挨了鞭子。
    “殿下。”樸勝基垂在身體兩側的手揪緊衣服,一旁的太醫在等他脫去上衣,好為他診治。
    “愛卿不脫衣服,要太醫如何診治?”刻意忽略那人眼中的倔強,王祺問:“愛卿要抗旨麼?”他才重活了幾天,他身邊的人就一個一個這麼不聽話。當初洪麟不過躲了他兩天,現在卻出宮多日不回,還有樸勝基,屢屢抗旨不尊。怪不得最後,他會被他們背叛。
    樸勝基輕輕搖頭,他咬著血色全無的嘴唇,動手解開自己的衣結,將自己的傷勢顯露在眾目睽睽之下。他剛剛在太陽下跪了許久,背上的傷口似乎裂開了,汗水和殷紅的血水混在一起,浸濕纏繞傷口的白布。太醫費力很大勁,才把死死的粘著樸勝基皮膚的白布剝離。
    太醫不知道為他上了什麼藥,疼痛在身體裏無處不入。
    他最近做了什麼惹殿下生氣麼?手慢慢握成拳,又慢慢鬆開。應該沒有,能牽動殿下情緒的人隻有一個。
    王祺不經意地看去,那人身上除了昨日新添的傷,還有不少大大小小的傷痕,隻是那些傷痕多以結痂,淡了顏色。同樣是他的侍衛,那人和洪麟真是沒有半點相像。
    “愛卿身上的傷痕是怎麼回事?”
    “是······微臣學藝不精。”每次奉王命執行任務時,他總是衝在最前麵的一個。有時會受傷,可他不像洪麟,有人會心疼。樸勝基想沒人會為他心疼也好,這樣他能拚盡全力。而不是,在想起那人心疼的表情時,選擇退縮。
    “那就該勤加練習,不要總是在其他事上分心。”
    “微臣,謝殿下教誨。”傷口已經被太醫重新包紮好,樸勝基係好衣結。聽內侍快步走到王祺身邊,道:“殿下,洪總管回來了。”
    而後他看著殿下扔下畫具,笑容滿麵:“洪麟回來了?”
    王祺急著去見洪麟,樸勝基一言不發跟在他身後。王祺的腳步停在的寢宮外,他回頭去看跟著自己的人:“既然洪總管回來了,明日樸愛卿就不必再跟著孤王了。”
    他的殿下,在提到那人時,語氣溫柔,笑意欣喜。樸勝基不禁微微點頭“微臣遵命。”不跟在你身後又怎麼樣呢?就算我一直跟著你,也看不到你這樣的笑。
    “對了,愛卿要盡快養好傷,好跟崔將軍離開。”
    樸勝基抬頭,眼神裏滿是不肯相信。他顫抖著聲音,問:“殿下,還是要微臣走麼?”他以為,殿下已經收回成命了。
    “那日孤王隻許你不去侍奉崔愛卿,並未答應你,不讓你跟他走。”王祺背對著身後的人,語氣平緩。若是上一世,他一定會心軟。可而今,他連自己都顧不周全,又怎會去顧一個野心勃勃的臣子。
    “殿下。”樸勝基解開佩劍,舉過頭頂:“微臣抗旨,請殿下賜微臣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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