簽了合約，交定金，又確認了一些細節，等我坐出租車回到小區時，已經十一點過了。
    我不經意看了下手機——新租的房子在城市的西邊，李耀的別墅卻在東南方——中間隔著大半個城市，即使開車又不堵的情況也要至少一個小時。
    看來，以後也真的不會有什麼交集了。
    隻要這樣想想，就會覺得人生都無望了。
    我頹廢地摸出鑰匙開門。
    今天是周日，明天就是萬惡的周一，又是股市重新開盤的日子，正常來說李耀應該已經回房間睡覺為明天的金融戰養精蓄銳了。
    所以，當我一拉開門，發現客廳燈火通明，李耀正坐在沙發上瞪著我時，受到了不小的驚訝。
    “咦？你還沒去休息嗎？”
    “你下午突然跑什麼跑，”李耀無視了我的問題，徑直問我，“怎樣？滿意嗎？”
    “啊？”我愣了一下，這才想起自己找的借口是出去約會，“嗯……還好吧……”
    “還好是什麼意思？長得漂亮嗎？身材怎樣？性格呢？長得好看的女人性格一般都有缺陷，你要注意一點！”李耀連珠炮般問了一連串的問題。
    “……”我拿不準這是關心我還是陰測測的諷刺，隻好吞吞吐吐地含糊道，“啊……沒關係……我們沒那種意思。”
    “沒哪種意思？”李耀還不滿足，繼續追問。
    “就是說，人家沒看上我，行了吧？”我想著這麼說總該行了。這年頭約會，十有八九不都至少有一方不滿意嗎？
    誰知李耀倒是不爽了，他“嘖”了一聲，“她誰啊？還看不上你？照片給我看看？！”
    盡管知道這種話說出於“我兄弟你也敢嫌棄”類似無條件的護短，我還是不爭氣地心跳如擂鼓。會不自覺地維護，多少還是因為我在他心裏有一定的分量吧。
    如果這種維護不是因為友情，而是……就好了。
    但那怎麼可能呢。
    今天實在有些疲憊，我決定還是改天再跟李耀說打算搬出去的事。反正是我搬，他也不需要收拾準備什麼，還是等我把一切都處理得差不多再一起說吧。
    “沒有照片。我也不太喜歡她，”我隨便扯了個理由，“妝太濃了。”
    “對對，化濃妝的女人不能要！”李耀也不知道哪根筋撘錯，莫名開始對我孜孜教誨起來，“卸了妝簡直不能看。要找還是要找姝君這種不怎麼化妝的！”
    ……當著單身並且剛剛“約會”失敗回來的室友秀恩愛，即使不知道室友喜歡自己，這樣也絕對屬於缺心眼的程度吧？
    我其實並不討厭方姝君。
    稍微自戀一點的說法，我甚至覺得她的性格跟我有點像——都是比較低調內斂的性格，並不喜歡群魔狂舞的party場合，就連喜歡看書和小動物這些小癖好都很相似。
    如果她不是李耀的女朋友，我想我能跟她成為很聊得來的朋友。
    可惜她是李耀活了二十八年，頭一次真心喜歡上的人。
    正因如此，我始終無法以一個普通朋友的心態對待她。要很努力地壓抑和自我紓解，我才能在麵對她或是聽到李耀無意間提到她時，不表現出敵意。
    這樣的事一旦習慣，應該……也不會太難受吧。
    “行了，知道你的姝君360°無死角天然大美女，滿意了吧？”我一邊說一邊想自己的聲音應該沒有顫抖吧，“我先回去睡了。”
    “嗯。”李耀也不知道為何似乎心情突然變好了，他走過來伸了個懶腰，隨手拍了拍我的腦袋。
    “晚安。”
    “……晚安。”
    一般來說，李耀是個又傲嬌又毒舌的家夥，脾氣更是完全稱不上好，但偶爾，他會顯露出溫柔且耐心的一麵。比如這種時候，被他摸著頭，聽到他低沉的聲音，觸手可及的是他的體溫……
    我狠狠地用被子捂住頭。
    我討厭他偶爾的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