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陳曉宇家的座機打電話回去，被母親狠狠教訓“怎麼不早說”“不會照顧人的笨蛋”。她罵完我後，又飛快地做了山藥粥送過來。於是陳曉宇醒來的時候，我正在想在那鍋熱騰騰的粥裏偷吃幾口。一扭頭發現他躺在床上，用“--”的表情望著我。
    “……”
    看啥子看……這是我媽煮的。
    心裏這樣腹誹，但還是先給他盛了一碗。哼，我真善良。
    我們一個坐床上一個做地上，呼啦呼啦地喝著粥。
    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在陳曉宇家吃飯，而且是以這種說不上好看的姿態。但當時我們誰都不覺得別扭，吃得那叫一個舒暢。陳曉宇出了一頭汗，臉色也好了些，又吃了一次藥，聲音也恢複了點精神：“林子宣，替我謝謝阿姨。”
    那我咧？
    我搖著尾巴等表揚，他卻啥都不說又躺下了。
    “……”
    嘖。
    明明最近女裝那天還莫名其妙道謝，今天這會就啥都不說，真是氣人！雖早有覺悟他不會有多少好話，但真成了現實還是略討厭。我捧著鍋碗不甘地看陳曉宇一眼，不過他好像沒有力氣說話了，閉著眼睡覺，臉上還有疲色。之前病成那樣，就算有點好轉，身體也還是很虛弱，恢複到現在的程度算是奇跡了。
    我隻好識相地灰溜溜地回家去。
    第二天陳曉宇就完好無損地繼續來上學了，剛來就被一群女生團團圍住問長問短，又開始標誌性地溫溫地笑，前一天那病弱狀態好像是我的幻覺。
    我們間沒發生什麼變化，還是一樣白天無話，傍晚補課……哎，我也不是想要變什麼，隻不過我放下芥蒂好心好意照顧他一回，雖然沒做什麼事，但也算是沒有拋下他吧……對方一點表示也沒有……我也不是想要他有啥反應啦……
    其實也不是完全沒有改變，可是是往消極的方向……陳曉宇這個人，平時對人還是很和氣，卻似乎變得更沉默了……尤其是在私下裏，比如補課的時候，他有時會兩眼放空，叫他兩聲才有回應，有回應也比過去更簡短。鬼都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再過了一段時間，期中考試也炯炯有神地飛來，邪惡地把大夥都虐了一回。反正每次大考都是拔尖生的戰場硝煙彌漫，對我來說怎樣都無所謂。但有兩件事出乎大家的意料，一件是我居然進了前百名，唔，這不重要……另一件是陳曉宇居然退步得厲害，從前都在前五名，而現在變成了五十名上下，讓眾師生都驚訝了一把。
    我看到他被老師叫去談話，進了辦公室大半個小時才出來，臉上一點表情也沒有。當天傍晚，他就對我說，自己退步太多，要自己休整一段時間，暫時不能幫我補課了。我當然也接受了，本來就是他給我做義務輔導，沒有理由非得纏著人家。
    晚上回去跟父母一說，母親立刻一副恍然的表情：“最近那孩子的爸媽好像正式決定離婚了，正在打官司呢，不知道他最後跟著誰。聽說他們吵著分財產，都不管孩子。真是鬧心，曉宇肯定過得不好……”
    那樣的父母，跟著哪個都不好啦。我想起陳曉宇生病時還獨自一人在家，忍不住有些忿忿。
    家庭問題果然影響到了他的學習，這麼一說也很正常。陳曉宇再聰明，也不是無所不能的超人。而且這家夥什麼事都憋著不說，壓力肯定很大……都不知道他究竟怎麼想的，如果是我，找個人抱怨一通，心情大概會好受很多。可他似乎是這種類型，越有事，越話少……我想了想陳曉宇可能傾訴的對象，腦子裏立刻浮現出鄭海生學長的臉。
    是啊，這兩個人都相互坦誠性向了，好像也很談得來的樣子……陳曉宇向他吐露過家裏的狀況嗎？想到這個，我情不自禁地咬了咬牙。
    哼，關我什麼事……
    原本把這種好奇心強壓了下去，幾天後籃球隊聚餐，遇到鄭海生學長，那些個別扭的感覺又開始在腦內旋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