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來的突然，我一時沒反應過來。茫然的看著那一老一小湊到接待台前，女人雙目無神的打量著擺在桌上的樣品，除了渾身的陰氣以外，倒是和其他客人沒啥區別，“我給我家閨女看婚紗照，您家這兒有什麼說法沒？給介紹介紹吧，我好回去跟他們說說。”女人開口說道，這句問得我一愣，原本以為這二位過來會有番衝突，可她那話正常的讓我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難不成我看走眼了，這二位就是身體不好？我心裏嘀咕著，為了不引人注意，我把兩個人讓進我們的展位，拍了一下身後的丹丹，隻說了句：“接待下。”說著，我掃了眼其他人，從他們臉上，我看到了警惕。
    那兩個人在我們幾雙眼睛的注視下坦然坐下，丹丹拿著自己ipad，為那個女人展示著我們拍出的照片。像往常一樣問了些拍婚紗照相關的問題。女人說了一句“我家孫子挺喜歡你們那些小玩意兒的，能不能贈一個？”女人說著，看了眼我腳邊的一堆毛絨公仔。我看了眼丹丹，那邊給我遞了個眼色，表明沒問題。
    我蹲下隨手撿起一個，想要遞給那個孩子，目光越過那兩個人看到劉彤、大悅他們挪了挪椅子，不動聲色得圍攏過來，凡爺更是抱著價目單走過來，站在丹丹旁邊，看著我們。跟著女人的孩子伸手想要從我手中接過公仔。一瞬間，我碰到那個孩子的手，指尖感到的隻是刺骨的冰冷和陣陣寒氣，比剛從冰箱裏拿出來的凍肉強點兒有限。這下徹底打消了我的疑慮，這孩子身上不可能沒問題。
    孩子伸手去抓玩具，剛抓起來，孩子的身體就抽搐了一下，手裏的東西也滑落到地上，毛絨公仔被那個孩子抓過的地方，像碳化了一樣，一片焦黑。還在瞪著我，張開嘴發出一陣鋸鐵皮一樣刺耳的尖叫。我咬著要承受著噪音，轉頭看看展位外，其他人就像沒聽到一樣，甚至沒人看向我們。曉凡在噪音中抓住那個女人的肩膀，低聲說道：“看好你家孩子，不是什麼東西他都能拿的，還有我是不知道你們來這兒搞什麼鬼，不過，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個名字叫特協辦？在石家莊搞小動作，你錯翻眼皮了。今個，你是自己跟我們走一趟，還是要我們把你腿打折了請你跟我們走一趟？”
    女人的表情在那個孩子的叫聲低下去的時候僵住了，曉凡在她身後，看不到，不過這些我和丹丹卻看得一清二楚。丹丹猛地從座位上站起來，一抖手從袖子裏甩出一張紙符握在手裏抓向那個孩子，腳下一滑，支在接待桌上的手按翻了接待桌，玻璃桌麵掉在地上摔了個粉碎，這一下讓她伸手抓了個空，一個趔趄差點兒摔在一地碎玻璃上。一旁的劉彤手疾眼快，拽住丹丹的衣服，勉強沒讓她摔倒，可我們麵前的孩子卻在眾目睽睽之下消失的無影無蹤，丹丹穩住身體說道：“媽的，被算計了，別理那個大姐了，那個不是養鬼的。就感覺今天的事兒不簡單，咱們可能被派她來的那個人算計了，通知其他人都留意一下。別費事抓帶鬼進來的人了，抓鬼就行，從他們嘴裏什麼話都問不出來。喪天良的另有別人。”
    曉凡冷了一下，但很快就明白了丹丹的意思，展位中隻有我被他們說的雲山霧繞的。“怎麼回事兒？麻煩姐幾個誰給科普一下。咱這兒到底出什麼事兒了？不是，丹丹，你那是什麼意思？都把鬼亮出來還說不是養鬼的，一般不是說鬼不離主嗎，要不是那個女人，那個小鬼兒是個怎麼回事兒，我讀書少，你可別騙我。”
    “話是那麼說沒錯，可這回這個背後有條大魚。什麼事兒都有個例外，養鬼當然也一樣。”離丹丹最近的劉彤說道：“養鬼這事兒本來就是個損陰德的事兒，用枉死的孩子做壞事兒，天理不容啊。這回這個更沒救了，居然拿活人做原木，直接讓小鬼從活動身上汲取養料，拿活人的靈魂喂鬼。雖然事兒不新鮮，可一次還這麼多人，這麼大手筆還是第一次見，之前也沒見過有什麼失蹤人口的報告，不知道那個人是怎麼控製這些人的。另外小鬼兒能從原木身邊跑掉也不是小事兒，他們的魂魄是拴在一起的，照理說，小鬼不能離原木太原，不然二者都活不久。那個人一定是預先踩過點兒，在這個會場裏布置了些什麼。凡凡，是不是該派人好好搜查一下會場把那個人給抓出來，順便看看會場裏是不是有什麼不太對勁的地方？”
    沒等曉凡說話，我繞過展示台準備去通知其他人，一不留神，撞在一個男人身上。我嘴裏嘟囔了一句抱歉，向後退了一步。瞄了一眼被我撞到那個人。惡俗，我隻能用這兩個字來形容，他先是楞了一下，伸手撣了撣自己白色的西裝上衣，扶了一下自己歪到一邊的帽子。禮服帽簷遮住半邊臉，讓我看不到他的相貌。
    男人扶著自己的帽子微微點頭回應我的道歉。看著仿佛上個世紀的三流電視劇裏走出來的人。我停下來，盯著他徑直走進我們展位的接待區，抽出椅子坐在曉凡麵前。開口說道：“希望你們能喜歡我給你們帶來的小禮物，我的女士。”
    曉凡盯著麵前那個一身白的男人，手不自覺的伸向自己腰間，這才讓她想起來身上連點兒傍身的都沒有。她定定神，臉上換上了一幅營業式的微笑：“您是要谘詢婚紗照拍攝，還是婚禮策劃…”
    男人的笑容依舊留在臉上：“咱們就別兜圈子了行不行？說那麼多沒用的結果還不是一樣？我知道你們是幹什麼的，同樣你們也知道我，不過你大可放心，我今天過來呢，沒有惡意。隻是像你們介紹一下自己而已。放輕鬆，隨便聊兩句就行，反正你的人還在外邊晃蕩呢。我給你們留的小驚喜夠你們忙一陣的，讓我有時間過來跟你們幾個美女打個招呼。”
    男人說話的時候，丹丹她們幾個慢慢起身，在凡爺的示意下，幾個人像我一樣，不進不退的站在原地，男人就像沒看到其他人一樣，靠在椅背上，看著凡爺。“既然來了就報個名吧，敢一個人過來我想你不會連通個名都害怕吧？敢帶著麻煩找上門，我該說你狂妄呢，還是真有能耐？敢拿以後幾輩子開玩笑，我打賭也沒什麼能讓你害怕的了，既然沒什麼能唬住你的，又沒有什麼惡意，那咱們就挑明了說吧，你想幹什麼？別告訴我說你帶著這麼大陣仗來，就為了給我們找點兒麻煩，開這麼個無關痛癢的玩笑。我想你也不至於這麼閑得慌。”
    “通名就剩了，我又不是什麼有頭有臉的大人物。像我們這種幹髒活的也不值得報名，我還怕汙了美女你的耳朵呢。說到我來是幹什麼的，剛才說了，就是來打個招呼，初到貴寶地，不跟在這地界管事兒的打個招呼怎麼行？規矩我懂，就算現在特協辦縮水了，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管事兒的還是你們。”男人雙手撐在腿上站起來。“老了，腿腳不好，你們這些年輕人就不知道尊老嗎？也沒人過來扶一把，還怕我訛你們不成？老爺子我犯不上那麼下作，一點兒零花，我可看不上。”
    凡爺聳聳肩：“算我們不周到。不過你人是到了，連麻煩一起給我們帶過來了，不能指望我們這些人還笑臉相迎吧？說好聽點兒，你這是拜山，打算在石家莊混。說不好聽的，你這是砸場子也不為過。你自己拍拍良心說，我們沒把你腿打殘了，讓你後半輩子再也站不起來，是不是就算對得起你了？下回去別處打招呼，自己來就行，不用帶這麼多亂七八糟的東西一起。想充能耐不用這麼表現自己。還有，我想你今天過來不止是這麼簡單的…用你的話說‘打個招呼’吧？”
    男人笑容燦爛起來：“就感覺你是這裏管事兒的，明察秋毫，什麼事兒都逃不過美女你的眼睛。實話說，我和特協辦也算小有淵源，老一輩的人走的差不多了，我隻是想看看你們這些新人是不是還和那些老家夥一樣，要知道，跟咱們這行沾邊的組織不止你們一家，明麵上不多，可暗地裏…特協辦就是沾了個名頭好，可這不說明沒人會動你們的歪腦筋。跟你們挑明了吧，我是被人雇來的，當然，那些人雇我不是讓我給你們搗亂，今天這些純粹是見麵禮。像給人搗亂這種小工作，我也不需要。”
    凡爺的臉色變了幾分：“是誰雇你的，既然你肯向我們透露這麼多了，相信你不介意在多說點兒，或者我們想辦法撬開你的嘴，讓你告訴我我們想知道…”
    “不好意思，女士，打斷一下。我想有幾點你搞錯了，首先，我跟你們雖然有點兒關係，但我來這兒不是為了討好你們的，也沒這個必要。當然，雇我的那些人和你們一樣，隻是認識而已，不過工作是工作。第二，我說了，既然是工作，我可沒計劃砸我的招牌，向你們透露我的雇主可是會影響口碑的，所以，這塊兒我無能為力。我隻是給你們提個醒，也許你們知道你們不是唯一的，有很多人對你們虎視眈眈。有些事兒如果改變不了，至少你們還有機會準備一下去麵對。第三，也是最關鍵的一點，我既然敢一個人來，而且清楚你們的底細，我會沒為自己準備好退路？”他說話的時候我能看到他摸向自己的褲子口袋。
    男人的動作沒能逃過凡爺的眼睛，“抓住他。”凡爺喊道。三個字剛剛出口，我們周圍立刻一層濃重的煙霧包裹，那個人的氣息在煙霧中消失的無影無蹤，我能分辨出凡爺和丹丹她們的魂魄，可無論我怎麼看，也找不到那個男人的影子。短短一瞬間，在一片白茫茫中，我隻能聽到一陣強烈的咳嗽聲。“有人能看到那個魂淡嗎？”丹丹再煙霧中喊了一句。
    “也許你們能有機會撬開我的嘴巴，但我趕肯定不是今天。對不起，我的美女們，雖然很希望能多陪你們聊兩句，可惜，你們看起來並不友善啊，碰巧今天我挺忙的，就這樣吧，遊戲結束，你們來收尾吧。有機會的話，大家還會見麵，不過我希望你們下回能準備好應對我這樣的突發事件，再這麼下去，早晚有一天你們得被人徹底抹除掉。我可不想看到那麼一天，你們幾位可愛的女士受點兒傷，我可是會心疼的。”男人在煙霧中留下幾句話，我卻無法分辨聲音的來源。接著，隨著一陣玻璃碎裂的聲音，我的眼前慢慢清楚起來。除了丹丹外，所有人都立在原地。她麵前的玻璃桌子倒在地上。
    煙霧散盡的時候，會場裏傳來一陣尖叫聲。“該死，讓他跑了，曉凡，接下來咱們怎麼辦，看來那小子給我們留的爛攤子不小。拾掇起來有的是麻煩。”
    “涼拌…”曉凡咬著牙從嘴裏擠出幾個字。
    “我聽說，有人想我了。”會場裏的尖叫聲響起來的時候，一個人在我們展位前說道“希望你們不是每次遇到麻煩的時候才會遇到我，嘖嘖，知道張雪為什麼走了，她在的時候，是不是也經常這樣給你們擦屁股，換我，早就煩了。”我轉過頭，說話的正是一局的新任局長郝藝，她背著隻半人高的木頭箱子站在我身後。“感激的話一會兒說，我隻管吧東西送到，剩下的破事兒你們自己解決。涼拌不涼拌的，總之我想辦法在出入口補下陣法，凡是從這裏出去的人都會被抹掉半個小時左右的記憶，讓整個會場裏的人都睡過去，得有人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