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明鏡如水的眼睛直直地望著他，好像要一眼望進他混亂黑暗的心裏去。
    站在鏡子前看著鏡子裏男孩尚且稚嫩的麵容，伸手在鏡子裏的自己麵前停下，蜻蜓點水般觸了鏡麵裏男孩的右臉頰。
    在星辰占滿天空的夜晚醒來，昀陽下床，赤腳站在落地窗前，他記不清那對夫妻的模樣了，最後一次見到他們，是很多年前吧。
    那年他醒來的那晚，也是星辰遍布的夜晚，那晚他站在那扇破舊的窗子前迷了雙眼。
    “醒來後就會有叔叔阿姨帶你去一個地方。”
    叔叔阿姨。
    “他們都是好人，隻要小陽乖乖地呆在那兒，爸爸媽媽很快就會去把小陽接回來的。”
    為什麼，我要去那兒。
    “有很多的小朋友會在那兒和小陽一起玩，還有老師，不是那個給你糖的小方老師，哎也不是那個凶巴巴的男老師。”
    我一點都不想見到他們。
    八月份的天氣燥熱令人難受，昀宇拉著昀陽的手往森林深處，昀陽的頭發被風吹的有些淩亂。
    “去哪兒。”昀陽微喘著氣。
    “就快到了。”
    昀陽低下頭猛地吸了一口氣，胸腔內缺氧的嚴重。
    從小呆在孤兒院陰暗潮濕背光的房間這使他原本就不是很好的體質更一步下降，營養不良使男孩的體型與同齡孩子比起來相差了一大截。
    昀宇注意到身後男孩逐漸紊亂的腳步，他停下來，看著嘴唇發白的昀陽，汗水浸濕了他的衣服。
    “啊，對不起，我……”
    “沒事。”昀陽掙脫開他的手扶住一旁的梧桐樹幹喘著氣。
    昀宇為昀陽拭去額上細細的汗水，等他恢複過來，重新牽起他的手。
    昀陽耳邊充斥著蟬鳴的聲音，不知道到底走了多久。
    “你看。”昀宇指著前方，被樹木遮映著隱約看見波光鱗鱗閃著刺眼的光。
    撥開這片蘆葦叢，眼睛被陽光洗禮，下意識地用手擋住了迎麵強烈的光線，緩緩張開雙眼。
    景色很美。
    一陣微風迎麵吹來，湖麵泛起一層層漣漪，刺眼的陽光照射在湖泊上閃著零碎強烈的光線，美的讓人仿佛走進畫卷之中。
    昀宇看著昀陽，將他眼底的驚訝盡收眼底。
    嘴角露出一抹笑容，幹淨的臉上尋不出瑕疵，發絲隨著輕柔的風輕輕擺動。
    昀陽轉過頭看著昀宇，見昀宇也在看他，眼裏的笑意更濃。
    他湊近昀宇的臉，把冰冷的手背貼在昀宇的臉上。
    “臉紅了。”
    昀陽放大的臉，睫毛在陽光的照射下投射出一小片陰影。
    “哪有。”他向後退了一大步心虛應答道。
    昀陽笑著不再看他，昀宇用雙手貼在自己滾燙的臉頰。
    “昀宇，那兒。”
    順著昀陽的目光看去。
    “鵝卵石。”
    昀宇走到石灘，蹬掉鞋子襪子赤腳站在鵝卵石上，低頭看著硌著他腳底神經末梢的鵝卵石，強忍住笑走了幾步，細細的流沙輕撓他的腳底。
    “小陽。”昀宇向昀陽招手，示意他過來。
    昀陽有些好笑地看著憋得滿臉通紅的昀宇，他走過去，剛脫下鞋襪站在鵝卵石上，昀宇終於發出一陣不可抑製的笑聲，在鵝卵石上跳起來。
    “癢，好癢。”他轉過身迫不及待想要走出去，忽略了一直站在他身後的昀陽。
    戲弄昀陽不成，他重心不穩直直撲在昀陽身上，失去了地心引力一把將昀陽推進湖裏。
    八月份的炎夏，那個他帶回家的孩子在他波瀾不驚的心裏濺起了一大片水花，從來沒有平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