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絕情已逝,癡情可生? 第二十二章 月園畫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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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生,我絕不會委身人下!”
“就算我欠你的。為了蒼生,舍了我吧。”
“下輩子,再與君執手,不論男女。”
在最初被忘記的落寞與悲痛後,穆染天瞧見的是容月許給他的來生。
可明明說好了執手,你卻偏偏依舊固執保守。就算忘記了一切,那高傲的靈魂也從不屈服。
穆染天恨著容月。
既然絕不屈服,毫無可能,又為什麼要讓蠱蟲蘇醒。斷情絕愛到徹底,不好嗎?將希望化為絕望,非要如此殘忍嗎?至少還能活著,還能活著呀……!
穆染天輕輕拂過容月昏睡的容顏,一遍又一遍。不過是承認此生愛上了同為男子的自己,你寧願死也不要。如今被迫承認了,卻仍舊要死。
“嗬。”穆染天嗤笑出聲,漆黑深邃的眼眸透著一直以來的執著亮光,“就算逆天,你也不可能逃出我的手。”就算是生命的最後一刻,我和你的糾纏也不會結束!
東升的太陽,將第一束晨光射進大殿之內。穆染天仍舊坐在容月身旁。他沒有走,以後也不會走了。黑暗中的守護,怎麼比得上陽光下哪怕一個冷漠眼神的停留。
“陛下?”
“嗯,你醒了?來吃點清粥,我親自熬的。”如往昔一般的溫柔低語,卻讓容月覺得恍如隔世。
……
“隻是一點,北麵的月園不要去。”
“再名角如何?不過是個戲子罷了。皇上從不聽戲,能看上他,還不是因為他的樣子。”
“就是!陛下如今每日都宿在月園裏,月園可是月妃生前的居所……”
……
“好。”順從地點頭,然後被人輕柔扶起,一勺勺將香甜地清粥喂入口中。除了接受,他不知道還能做些什麼。
這個人該是有多愛那個女子?才肯對身為男子的自己如此這般。從未曾拿梨園的生死威逼脅迫,從未曾扒開自己的衣服強行占有。他不過是一個替身而已……才隻是替身……
“有些事情,我想,我應該告訴你。”
“嗯,好。”
不再回避那雙灼目的眼睛,他看著他,說好。什麼話都好。自己倒在那個閣樓上,想必也沒有再隱瞞的必要。
“你和我第一次見麵,就是在月園。三月開春的……”
三月開春的時節,正是前朝舊曆選秀的時節。和春日裏花朵一般綻放的少女們,經過層層篩選,成為後宮嬪妃。選秀的宴會,會有許多官員的女眷出席。
剛滿十二歲的穆染天,已經隱約明白身為一名皇子的特權,以及相對應的責任。帶著年少的無知和衝動,他希望成為一名蓋世英雄。而容月的出現,恰巧給了他夢寐以求的機會。
那是個俗套的英雄救美的故事。他遇見了迷路的,為了溜進皇宮看新鮮而男扮女裝的容月。然後,故事就結束了。
七八歲的漂亮小孩子,正被月園裏玩耍的皇子公主逗弄著。
“你是哪家的小姐?”
“你怎麼不說話?”
“喂!你是啞巴嗎?”
穆染天在樹下練劍,遠遠瞧著自己的弟弟妹妹們,你一言我一語,不斷挑逗著一個漂亮的小女孩。那小女孩卻是一言不發,靜靜站在那裏,連動也不敢動的模樣。
他挑挑眉,執劍上前。一把拉過小女孩,沉聲對著自己的弟弟妹妹說道:“身為皇子公主,應當時刻注意自己的身份和責任。欺負一個小女孩子,豈是皇室該有的行徑!”
說完,他大意凜然拉著小女孩便走了。
那雙手,小小軟軟的,在自己手裏緊緊攥著。短小的腿兒,亦步亦趨跟著自個兒,乖巧恬靜。穆染天心潮澎湃起來!這樣美好的感覺,實在就是他夢寐以求的。
走了很遠,穆染天停下腳步。身後的小人,也停下腳步,喘息不止,仍舊一言不發。
“本皇子救了你,你為什麼不說謝謝?”光是這樣還不夠,英雄救美的故事,美人都該對英雄感激涕零的,難道不是嗎?
“謝謝。”冷冷清清兩個字,就好像三月還帶些冷意的風。
穆染天皺起眉頭,這和他所想,完全不一樣。“本皇子救了你!”他瞪大眼睛,聲音也大了起來。
“謝謝。”依舊是冷冷清清兩個字,卻更像是二月裏的冷風吹了。
“你!”穆染天忽然決定好好調教這個不像話的小女孩,他暗暗對自己說,我是皇子,要有皇子的威嚴和風度。
“本皇子救了你。你應該感激我,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一副冷漠表情。你年紀小小,就這麼不知道禮數,以後是會吃大虧的。”
“多謝殿下教誨。”小女孩依舊一副不鹹不淡的模樣,超出年齡的沉著和冷靜,終於引起了穆染天的注意。
“你方才為什麼不說話?”
“不能說。”小女孩嚴肅地回答著,“說了,就是欺君之罪。”
“為什麼?”穆染天顯然不信,說句話就能欺君這樣的解釋。
“因為……”小女孩沒有再說下去,轉身便跑走了,轉身之際露出一個溫柔和煦的笑容,“後會有期!”
真正的故事,該是從“後會有期”開始。
再見麵時的容月,令穆染天大吃一驚!也終於明白,那時為何說一句話便是欺君。小女孩並不是誰家的小姐,而是公子。如果當日被看穿或者聽出他是男扮女裝,恐怕真的要被治欺君。
十歲的容月,進宮伴讀。他那時的名字,叫做齊熔月,是樂陽郡府的小世子。
彼時,樂陽郡府小世子的名頭,可謂蓋過了宮裏一眾皇室子弟。除了詩書之外,他使得一手好劍。僅僅十歲的年紀,便可以對戰一名功夫了得的青年將軍。
那一日,宮裏忽然熱鬧起來。說是樂陽郡府的小世子要在皇上麵前和禦前侍衛揚起帆比劍。
穆染天一向桀驁不馴,對於這個劍術和自己齊名,卻小了自己整整五歲的小世子,壓根兒沒有放在心上。這場比試,他原本沒有打算去湊熱鬧的。
但沒有想到,樂陽郡府的小世子居然勝了。
“七皇子,陛下要您去武場觀戰。”
穆染天被迫無耐去觀戰,才明白他的父皇是要他搬回一局,彰顯皇室威嚴。
他往比武台上看去。立在上麵的少年,身著精悍的月白袍子,手執長劍。一雙細長幽深,帶著些清冷光芒的眼睛,讓穆染天恍惚,他真的隻有十歲嗎?
“請皇子殿下賜教!”
毫不花俏,敏捷幹淨的劍風,沉穩的下盤,靈活的身體,這一切都讓穆染天驚歎!
然而穆染天的劍術早已經登峰造極,如果不是母妃叮囑他韜光養晦,想必他的劍術名氣本根不可能和一個孩子齊名。
僅僅使出三分便毫無懸念的勝利,卻仍舊令穆染天對樂陽郡府的小世子刮目相看。
比試前,他沒有在那人眼中看到絲毫剛剛勝利的得意和懈怠。比試後,他亦沒有從那人眼中看到任何屬於輸者的氣餒和不甘。平靜沒有波瀾的一個人,沉著冷靜到,讓人覺得他沒有心。
“我們又見麵了。”少年臉上不再是清冷模樣,溫和柔軟的笑意,使穆染天一度懷疑,方才與自己比劍的是別人,根本不是麵前這個如水沉靜同時又如水溫柔的人。
作為失敗,以及當年欺騙自己的懲罰,穆染天要求少年再次男扮女裝,讓自己畫下來,作為以後他嘲弄對方的工具。
也許從那時,他對他便有了本不該有的情。男扮女裝的畫像,掩人耳目的思念,罷了。
那隻對自己綻放的溫暖笑容,那將來定可與自己比肩的少年,他自那一年,就深埋心底。
……
“所以,你是丞相齊修的兒子,是曾經樂陽郡府的小世子齊熔月。那張畫像上麵,是你!”
容月側頭貼在穆染天的胸口,聽他講述著。他心裏清楚,那不是和自己有關的故事。因為他根本就不是丞相齊修的兒子。漸漸恢複的記憶裏,那張他稱作“父親”的男人的臉,並不是齊修的。
他的記憶並沒有完全恢複,可卻偏偏記起了“父親”的模樣。他不曾見過幾個京都的達官貴人,偏偏在後台遠遠瞥見過齊修的模樣。
不斷閃現的記憶碎片,有血腥的沙場,有刀光劍影,有父親,甚至有他至今叫不出名字的很多很多人,卻唯獨沒有穆染天!原來,真的是沒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