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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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都行走在不斷努力尋找,卻又不斷失去,倉皇地犯著錯,卻又不斷變得堅強的路上。也許有一天,我們會忘記那個時間,那個地點,那個人,但是我們會永遠記得那時的感覺。也許有一天,我們相遇的那個地方變樣了,我們居住的那個城市不在了,我們存在過的時間流逝了,但是那份感覺都不會消亡。正如題詩在壁,壁毀詩存,存在過的便不會消失。
三天後的夜裏,路航再度陷入休克,被推進了搶救室。
李澤銘拄著拐杖,一直站在手術室的門口,不曾移動過半步。
上帝給你關了一扇窗,還會雪上加霜。
李澤銘靜靜地站在那裏,臉上沒有表情。子彈穿過胸膛,活下來的可能是基本要用顯微鏡去看。李澤銘再清楚不過,子彈是怎麼傷人的,那個小小的槍眼下是多麼震驚的傷口!即便不知道什麼動能定理還是什麼能量守恒或是組織傳遞,但是李澤銘知道,通常情況下,就算子彈打中的是四肢,也是要截肢的,更何況是打進了胸膛!什麼叫做奇跡?那是不可能卻發生了的事···人們習慣於在絕境中去苛求奇跡的出現,但是李澤銘卻沒有露出一絲祈禱般的表情。李澤銘最恨的就是“希望”這個詞,這是他的痛苦之源。小的時候,他希望當上科學家,卻連初中都沒上完,後來家裏一貧如洗,他希望日子好起來,母親卻身患絕症,母親死後,他金盆洗手希望振作起來好好生活,卻和周立堅扯上了不明不白的關係···現在路航因為自己而生命垂危,如果自己再去希望些什麼,他怕自己再也承受不住殘酷的結果。累了,真的累了,苦難像冬天的長夢一樣沒有盡頭,醒不來了。李澤銘輕輕閉上眼睛,不想再看見這個世界了。路航如果死了的話···真是對不住了,你用命換來的命,我卻不想要。
不覺過了多久,路航被推了出來。臉上卻沒有蒙著白布。英俊的臉格外蒼白,眼睛緊閉,嘴唇輕抿。
“醫生···”李澤銘的聲音都帶著些許的顫抖。
“他很堅強,挺過來了。”醫生摘下口罩,語氣很溫柔。
李澤銘那一刻簡直以為自己幻聽了,狂喜湧上心頭,一個趔趄跌倒在地。李澤銘坐在地上,拐杖扔在一邊,伸出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行,不能哭,不能這麼高興···快樂一旦用完就沒有了,我不能···
奇跡是什麼?奇跡不是“不可能發生的事”,而是“極難卻做到了的事”。奇跡不是起死回生,而是絕處逢生。奇跡的契機便是人類最偉大的力量---愛與勇氣。
五個星期之後,路航從重症監護室終於轉到了單間。而李澤銘也拆了石膏,可以走動了。
“澤銘,別忙了,你傷還沒好利索。”
“澤銘,不用,我太重了。”
“澤銘,別碰,髒。”
···
李澤銘終於忍無可忍了:“你怎麼這麼多廢話!給我閉上嘴安靜地躺著!”
李澤銘一直在醫院照顧路航,事無巨細,從吃飯,擦洗,到上廁所,全部都照顧。路航實在不願意看見剛剛拆石膏的李澤銘就這樣為他這樣忙前忙後,總是忍不住多囉嗦兩句。開始的時候,李澤銘還會耐心的說什麼沒關係,別擔心之類的溫柔話。但是到了後來,李澤銘發現還是幹脆地叫路航閉嘴比較有效。
窗外飄起了小雪,已經入冬了。
路航抬起頭看了看窗外,“澤銘,我想出去看看雪。”
李澤銘起身倒了一杯熱水:“不行。”李澤銘將杯子遞給路航,口氣十分堅決。
“我已經在這裏住了兩個月了,想出去看看。”路航依舊好聲好氣的求著。
李澤銘站在病床前低頭看了看路航,又抬頭看了看外麵紛紛揚揚的雪花,半晌:“不行。”路航便也不再懇求,索性低頭喝了口熱水:“想知道我是怎麼挺過來的麼。”說罷抬起頭溫柔而期待地看著李澤銘。李澤銘回過頭看著路航,沒有說話。
“不是老天不讓我死,而是我自己不讓自己死。因為死亡就像是一道界河,把我想說的話,想做的事,想愛的人,隔得那麼遠。”路航笑著說道。李澤銘伸出手,放在路航的額前,然後彈了一下路航的額頭。“小子,你話越來越多了。”話音還未落,路航一下子抓住了李澤銘的手,放在嘴邊:“是啊,想對你說得太多了。”
“你要幹什麼?”李澤銘想抽回手。
“我記得我好像之前對李部長表白過了?”路航勾起了壞笑。
“我事先說好,我可是一個大你6歲的男人,自私冷漠脾氣也很差,甚至還有過一段不幹淨的曆史,你確定你知道?”李澤銘任由手被扯著,看著路航,那雙清冽的眸子裏麵竟帶著些許輕蔑。
路航有些生氣,握住李澤銘手的力度更大了些:“我不知道!我隻知道李澤銘是一個堅強果斷,細膩而溫柔的人!我隻知道我路航喜歡你喜歡到骨子裏!”
李澤銘還想說些什麼,路航幹脆扯過他,堵住了李澤銘的嘴巴。李澤銘任由手被路航扯著,口腔被路航霸道的肆虐占有著,看著路航長長的睫毛輕微的顫抖著,李澤銘輕輕閉上了眼睛。直到李澤銘覺得有些呼吸困難的時候,路航才放開了他。
路航用依然有些水汽的眼睛看著李澤銘,彼此鼻尖抵著鼻尖,路航的手輕輕扣住李澤銘的後頸,距離微妙到恰能感受對方的氣息噴灑在自己的臉上。路航輕輕地開口:“我說過我愛你,所以你不要再用這些來搪塞我。”
李澤銘苦笑一下,輕輕地吻了下路航的鼻尖,就在路航想有下一步動作的時候突然直起身,走到了窗邊:“你啊,明明這麼年輕,條件又這麼好,為什麼單單就喜歡上了我?我的大腦告訴我,這是不對的,不行的,我要拒絕你,糾正你···可憐一個人對於幸福太容易上癮了,我突然發現啊,幸福就像是像毒品一樣,少不了,戒不掉了。”說罷雙手撐在窗台上,回過頭看了看路航,歎了口氣。
窗外的雪還在飄,但是冬天的長夢醒來了。
農曆臘月26,路航康複出院了。其實本來一個月前就可以出院了,但是李澤銘執意還要路航再住一個月,因為能夠享受到天天和李澤銘在一起的甜蜜特權,也就沒拒絕。直到路航的身體狀況實在是好到不行,還恢複了鍛煉的習慣,這才出了院。當天李澤銘和路航就回到了A市。社長周玉林親自到機場去接他們。社長看到還算精神的李澤銘,勾起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轉過頭看向穿著厚厚羽絨服的路航:“你意外地能幹。”
“抱歉,我···”路航因為知道周玉林是周立堅的堂弟,所以覺得無顏相見,雖說殺了周立堅的那把槍是周玉林給他的。
“他活得夠長了。”周玉林接過李澤銘手裏的行李箱,換上一副標準的笑容,“歡迎兩位精英回到CANA”。
路航深深地看了一眼周玉林,輕微皺了皺眉。
因為是過年,一路上的街道兩邊都特別的喜慶,路燈下麵掛上了紅燈籠,一些店鋪已經貼了對聯,放著一些喜慶的曲子。周玉林開著車,時不時地和李澤銘說一些關於公司財政部最近的工作,以及麵臨的一些危機。李澤銘又恢複了平時那副陰沉的死樣子,新配的眼睛鋥亮地泛著光,眼神冰冷,偶爾思考,偶爾問周玉林一些事情。路航拄著下巴,看著窗外的熱鬧景象發著呆。路航突然有一種錯覺,好像什麼都不曾發生過,那個溫暖地笑著的李澤銘,那個迷人地啜泣著的李澤銘,統統都是一場夢。路航通過後視鏡看了看周玉林的臉,有些擔憂。這個男人自己一直都沒有在意,現在細細想來卻發現了很多疑點,不得不讓人在意。為什麼自己的堂哥被殺了卻那麼淡然?為什麼當初讓自己去救李澤銘的時候僅僅是給了一把槍卻沒有多餘的行動?自己在瞎掰說自己是周玉林的弟兄時那個肌肉男馬上就轉變了態度,還有自己住院之後一直很平靜,也沒有警局的人來過,自己可是殺了人啊,就算對方是周立堅也沒道理不聞不問模糊了事。還有就是醫院的問題,自己一直都是住的單間!路航不是傻子,也不會讓過去的就隨風過去,路航現在隻能肯定一點:周玉林絕對不會僅僅是CANA的社長!而且,一個可怕的想法讓路航不禁打了個冷戰:是不是周玉林早就想殺了周立堅?那這件事情是偶然,還是必然?周玉林還在策劃著什麼?
周玉林感受到了路航的視線,通過後視鏡對路航勾起了一個笑容。路航看到那個笑容嚇了一跳,那個笑···不是冷笑,也沒有威脅的意思,但是那也絕對不會是什麼發自內心的溫暖笑容!路航握了握拳頭,手心已經沁出了一層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