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部 長相思 在長安  第三章 日色欲盡花含煙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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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邊關的風是什麼樣子呢?溫熱的還是帶著蕭索的寒風呢!連綿不斷的戈壁,還有一望無際荒涼的沙漠。象黃金一樣的沙子,甜甜的哈密瓜、熱情具有異域風情的舞娘,所有的一切都顯得那麼金黃燦爛,渡了一層金光讓人向往!
    瘦弱的身形拖著步子在戈壁上艱難的行走著,他努力地向著抬頭回望了眼太陽的方向,幹涸的嘴唇裂開還帶著血絲,蒼白的臉色沒有絲毫的血色。他掙紮著挪動腳步卻徒留無力的倒在地上,他費力的想睜開雙眼,然而睡意襲來,他一動不動的被黑暗吞噬。
    遠處,悠揚的駝鈴聲在響,還有曼妙的歌聲穿透過層層的沙堆傳來,在戈壁中象是一汪清泉沁入心房。突然間,駝鈴清脆的響聲停了下來,“快看,那裏有一個人趴在地上!”
    纖細的足踝上係著幾串鈴當,穿著一雙絲縷緞麵鞋,鞋麵上光滑的繡緞在沙子上發出簌簌的聲響。“他好像暈過去了,我們把他帶回家吧!”清脆的聲音在沙漠裏悅耳動聽,較之黃鶯毫不為過。
    “可是,小君……”渾厚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為難,滿臉絡腮胡的樣子很是凶惡,但是那個大大咧咧的人在女孩麵前很是恭敬。
    “把他帶回去吧,在這裏他很快就會餓死的!”長著鵝蛋臉的女孩很是擔憂的看著毫無知覺的人,靈動的眼睛忽閃忽閃,一臉乞求的神色。
    “好吧!那我們就帶上他吧!”大漢下了駱駝,把他扛上了坐騎。
    駝鈴聲聲傳來,悠揚的歌聲在沙漠裏格外的悅耳……
    無邊的黑暗,仿佛鑽進了每一個毛孔,連戰栗和恐懼都不足以形容。每天都要逃亡,拚命的逃亡,隻要能活著就能回去,要活下去,不管怎樣都好,要活下去!
    魔鬼似的聲音回響在耳邊,怎麼努力捂住耳朵都能聽到。放棄了掙紮,就會看見那雙充滿渴望的眼神——完全激勵、完全信任的眼神,多麼不想讓那眼睛失望啊!
    “嘶”盡量不想扯到自己的傷口,數不清楚這是第幾次被追上了,每一招都那麼陰狠,招招致命。撕下自己身上的布,包紮在傷口上,勒緊那些血肉模糊的爛肉,黑紫色的腐處散發著腥臭。劍上都喂了毒,暗器上也是,這種毒發作的時間很晚,但是會讓內力逐漸變弱,最後消失,他記得師傅曾經和他說過,化功散若無解藥——就會功力盡失!
    這樣嗎?功力盡失,然後被殺!這似乎是很好的結局,但是現在不行,他拿出隨身攜帶的匕首,用力的刺向骨頭。寒意讓他的意誌清醒了許多,冷笑了一聲,朗聲說道,“各位不嫌躲藏礙事的話,不妨現身相見。”離邊關不到百裏的路程,遭遇的暗殺不下十次,看來自己似乎成了他們的眼中釘了!
    霎時間,十多個黑人將他困在中間,其中麵對著他的人,一雙眼睛陰鷲犀利,透出淩厲的殺氣。
    “玉郎蕭……”話還沒有說完,那人的喉嚨已經被割斷。
    好快的身手,眾人懼不敢再上前一步,隻見那陰鷲的眼睛閃過一絲激賞。“逍遙散人的功夫果然名不虛傳。”
    他心中一動,“你是何人,居然知道我師父是誰!”
    “這你不必知道,逍遙散人已經死了,他的衣缽隻傳給了一個乳臭未幹的官家小子,你必定不知道我是誰,可是我卻知道你是誰!”說話的同時,他整個人蓄勢待發,猶如拉滿的弓。
    刀發出“錚”的鳴響,黑衣人的臉色大駭。他的刀居然眨眼之間斷為兩截,橫插砸地上。圍攻的人都露出不可置信的驚詫,領頭人的瞳孔緊縮,握在的斷刀上的手青筋暴突。
    他鎮定的看著黑衣人,眼神淩厲,整個人在無形中化做一支利劍。
    僵持不到一會兒,幾個黑衣人如來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還好,他用盡全身的力氣拚出那一招!
    見到那些人撤退得毫無影蹤的時候,耗盡了自己全部的功力撐著走了幾裏,他整個人虛脫得癱在戈壁裏!
    渾身上下都覺得沒有力氣,這樣在沙漠裏下去很快就會餓死,他努力的想看清眼前的東西。好黑啊,黑暗的房間中沒有一絲光線。他驚恐的伸出手,在眼前晃動。他俊朗的臉上表情極為痛苦,絕望透過每一根汗毛滲透。
    “公子莫慌,這隻是暫時的失明。你暈倒時砸到了戈壁上的石頭!”清脆的嗓音安撫著他的情緒。
    “多謝姑娘救了我,我叫蕭……蕭若郎!姑娘你呢?”他溫潤的笑笑,包紮著繃帶的臉露出溫暖的笑容,他的手臂和修長的手指上有很多擦傷和刮傷,足見路程的艱難。
    “我叫郡主,或者你可以叫我小郡!嗬嗬!”雖然看不見她的臉龐,但是此刻他能想象得到這個女孩必定才有十三、四歲的年紀,想必是個可愛活潑的女孩。
    “小郡嗎?”他又扯了扯嘴角,臉上熱辣辣的燒灼。
    “不是小郡馬,難道你想做我的郡馬?”她俏皮的笑著,均勻的塗著手中的藥膏在他的臉上和手臂上。那藥膏飄著一股淡淡的清香,氣味獨特,在多年前他曾經聞到過這個味道,因為那股特殊的味道,他在父親受傷時聞過一次,蕭若郎知道這是宮內才有的良藥。
    他突然慌張的在尋找著什麼,摸遍了自己的全身,卻沒有找到。
    郡主眼珠滴溜溜的轉著,“莫非你在找件重要物什!”她把玩著那名貴的青花小瓷瓶。
    “那是個什麼樣的物件呢?”她好奇的問道,正襟危坐的樣子讓她自己覺得很是別扭。她很想挪動自己的屁股,又覺得不甚雅觀,怕蕭若郎笑話,就硬撐著不敢動一動。
    偷瞄了一眼正在專注的翻找著自己東西的蕭若郎,見他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動作,她這才拍了帕屁股,趕緊的挪了挪位置。
    “那是我娘給我的遺物,一麵極為普通的銅鏡。”他歎了口氣,那麵鏡子是娘唯一的遺物,雙麵鍍銀,烙著梨花。
    “放心好了,一會我便讓雷虎去你暈倒的地方尋尋,說不定能找到呢,你安心的歇著吧!”說完這些話,她散開腳丫子跑了出去。
    沒有來由的心頭一暖,躺下複又睡去。
    傍晚時分,夕陽的餘光順著窗欞邊的縫隙透了出來,暖暖的照在褥子上。他安穩的睡到了下午,雖然還沒有習慣眼前的黑暗,但卻可以用感覺來判斷現在的時間。
    院子裏傳來砍柴的聲音,是那個叫雷虎的人在燒火做飯。那雙粗糙的手掌在給他換鵬帶的時候,紮得他生疼。他隻一皺眉,便被大漢訓斥了一頓,那洪亮如鍾的聲音震得他耳朵嗡嗡直響。一想到那麼個大力士被小小的女孩指揮來去的,他便覺得驚奇——這世上當真是一物降一物呢!
    不多會,聽見女孩微弱的聲音,然後大漢洪鍾般的聲音帶著怒氣響起。“不是叫你不要隨便出去的嗎?這麼危險,萬一遇見那些人怎麼辦,你是不是替那小子找東西去了。我不去,你就自己去了!你當真越來越大膽了!”大漢的訓斥傳來,隻聽見那小女孩嘻嘻哈哈的說了些什麼,那大漢這才住了嘴。
    噼裏啪啦的聽見一路小跑過來的腳步聲,他收起笑意。“蕭大哥,我找到你的鏡子了!”是那個小丫頭沒有錯,她歡快的聲音遠遠的就能聽見。
    “你這樣冒冒失失的闖出去,若是遇見了壞人,那該怎麼辦!”
    “蕭大哥,我生長在這裏,不會被人欺負的。再說了我懂些功夫,如果不能自保,我便跑回來,那些人想必不會和我這個小女孩一般計較的。”她毫不在意的盯著蕭若郎,涉世未深的心理讓人不忍心責罵。
    “這鏡子送與你吧!”蕭若郎微笑著,雖然看不見,但是這小女孩必定十分美麗。
    “可這鏡子是你娘送給你的遺物,我不能收下的。”雖然喜歡這麵做工精美的鏡子,但也懂得什麼是君子不奪人所好。
    “這鏡子雖然是娘的遺物,但是我現在卻保護不了它,你就當我暫寄在你那裏的!倘若有一日我們能再想見,我再向姑娘索回便是。”他鄭重的許諾,一雙被包著的眼睛看不到什麼波動,但是他此刻的神態卻是安詳平靜的。
    “既然如此,我便暫時幫你保管罷!”說完又一陣風似的往門外跑去,“你好好休息,快快好起來,我才能帶你到處去逛逛呢!”餘音還飄蕩在屋子裏,蕭若郎嘴角噙笑的半躺在床鋪上。
    仿佛娘溫柔的眼睛在看著,透出激勵和信任的神采。“娘,我終於能安心的在這邊關生活了!”
    歡快的笑聲再次充滿了整個小院,或許許多年後,郡主會永遠記得這一天,無論時間怎流逝,人和事怎麼改變,但是記憶永遠不會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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