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父母不在兒遠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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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樓上下來,老鴇已經拿了賣身契候著。黎南付了錢,接過賣身契,細細看了,又對老鴇道,“錦兒身邊那個伺候的孩子,也一並贖了。”
“你是說小淺?他可是簽的死契。”老鴇有些遲疑。
“不妨事,你去拿來就是,少不了你的。”
“好吧!”老鴇一聽有錢拿,立馬答應下來。
黎南在一邊坐下,並不急著走,他知道錦羅有幾個朋友要道別。
人家都說,戲子無義,婊子無情,偏偏這些人又都不是那樣的人。
果然,老鴇一走,一個公子就走過來了,他後麵跟著幾個人。那公子年紀已不輕了,身上帶著一種上了年歲的人才有的氣度,黎南奇怪,為什麼沒人帶他離開這裏?
“繁哥哥。”錦羅喚了一聲,止不住要流淚。
“錦兒,別哭。該高興才是,我們都為你感到高興呢。”那公子說話的語氣很是輕柔。
“我知道。”錦羅努力扯了個笑臉。
那公子笑著拉了拉錦羅的手,對著身後眾人招呼,“大家都來和錦羅告別吧,以後,就見不到了呢。”
一個看起來很囂張的孩子走過來,悶悶道,“錦羅哥,對不起啦,我不該和你吵架。”這話說得好像他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小賢,這是說的什麼話,本來是我的錯。”錦羅終於破涕為笑。
“現在別說這些掃興話。”繁公子笑道,拉了幾人到一邊去,像是有什麼悄悄話要說。
黎南隻是看著錦羅和這些倌人話別而已,自己心裏麵卻浮上來一個人。隻是不曉得,這個人,願不願意見見他。
老鴇拿著賣身契過來,揮揮手,讓那群倌人散開,道,“黎爺,東西我可是拿來了,不過,價錢嘛,有點貴。”
“你說多少吧。”黎南有點不耐煩。
“兩百兩。”這個價錢,隻是一個小童,確實有點貴了。
“好吧,字據拿來。”黎南正準備掏錢,一個軟軟的聲音插進來,“我什麼時候答應賣的?”
“陳老爺!!”老鴇驚叫一聲,連忙把伸出去的手收回來。
來人看起來不過二十五,有著江南文人特有的氣息,老鴇卻是叫的陳老爺。
眾倌人對著來人行了禮,大部分都散去了。
“臨春,你這是幹什麼?”黎南問道,聲音裏麵有他自己都想不到的驚喜。
“黎南,我這裏的人,隻要你有錢,隨便你嫖。可是要買,得看我高不高興。”陳臨春說著狠話,神情卻是淡淡的。
“這話我以前可沒有聽過。”黎南挑起眉毛,饒有興致的看著陳臨春,他,並不急。
“我現在說了,也算數。”陳臨春坐到黎南對麵,“錦羅的賣身契你已經得了?”
黎南點點頭,陳臨春沉吟一會,“既然這樣,那就算了。不過,今晚他不能走,明天再來接他吧。”
錦羅聽的這話,早嚇得不知要怎麼樣了,撲通一聲跪在黎南麵前,哀求道,“黎郎,我不要!”
黎南為難的看著錦羅,他知道留下來是要幹什麼,心裏也有些不情願,隻得對陳臨春道,“我知道你們的規矩,可是他一直都隻有我,不知道你能不能通融一下。”
“你說呢?”陳臨春反問。
“如果非得要守你們的規矩,不知道可不可以由我來代替?”所有人聽到這話都倒抽了一口氣,黎南卻自顧拉了錦羅起來,拍著他的手安慰著。
陳臨春低下頭去,仿佛想了一想,突然抬起頭來,“好。”
“豔姑,去準備一下。”陳臨春吩咐旁邊的老鴇。
“陳老爺!”老鴇再次驚叫。
“沒聽到嗎?去準備吧。”陳臨春淡淡吩咐。
豔姑咬咬牙,最後隻說了聲是,便不情不願的下去了。
“那麼,我等你。”陳臨春說完叫了繁雲,上了樓,在走廊上的時候,還回過頭來看了黎南兩眼。
黎南目送陳臨春離開,對著錦羅安慰的一笑,錦羅臉色有點發白,期期艾艾道,“黎郎,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這是規矩,沒辦法。”黎南笑笑,“好了,不用擔心,你上去歇著,反正明天才能離開。”
錦羅聽了,垂著頭回房去了。這時一個倌人過來對黎南道,“黎少爺,請跟我來。”
黎南起身,深吸一口氣,才跟了那人去。
夜晚很快來臨,黎南跟著那倌人在走廊上慢慢的走。那倌人也是一點不急,領著黎南左繞右繞,終於來到一扇門前。
裏麵的人應該聽到腳步聲,“進來。”是陳臨春的聲音,黎南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那倌人推開門,站在一邊,待黎南一進去,便將門關上了。黎南沒有回頭,他隻看到陳臨春坐在桌前自斟自飲,那人頭發披散著,素著一張臉,卻特別的有味道,黎南早被他吸引住目光,哪裏還有時間去管別的事情。
“看什麼,還不過來?”陳臨春放下手上的酒壺酒杯,看著黎南。黎南紅了臉,挪了過去。
陳臨春站起來,晃了兩晃,黎南連忙扶住,哪知陳臨春卻急急拂開他的手,惱道,“你做什麼?”黎南不知道他惱什麼,訥訥道,“我沒做什麼啊。”陳臨春不再理他,自己走到床邊,本來是要坐的,卻栽倒在床上,黎南忙過去看。
剛剛俯下身去,陳臨春突然伸手抱住他,把他拉到床上去了。黎南掙紮道,“臨春,你別急!”
陳臨春沒有說話,黎南仔細一看,陳臨春兩頰緋紅,眼神迷離,隻當他是醉了,“臨春,你都醉了。”黎南大著膽子撫上陳臨春的臉,光滑細膩。紅唇一張一合,止不住的誘惑,黎南湊過去,輕輕吻了吻,做賊般刺激。剛要退開,陳臨春說話了,“黎南,我好熱。”
黎南伸手在陳臨春頭上試了一下,好燙!難道發燒了?“臨春,怎麼這麼燙?”
陳臨春微微笑著,並不說話,黎南被他看得心裏發毛,想抽身離開,陳臨春卻說,“黎南,你不知道嗎?這裏是妓院,最多的就是春藥。”黎南驚道,“臨春,你不是自己吃了吧?”陳臨春不說話,隻胡亂點點頭,身子已經不自覺靠近黎南,不住的扭動。黎南抓住他的手,製住他亂動的身子,道,“臨春,你知道我是誰麼?”黎南已經沒時間去想陳臨春為什麼要用藥了,隻知道,自己想要他。
“黎南,你說什麼?”陳臨春扭動身體,想擺脫黎南的控製,“黎南,放開我!”黎南不再說話,帶著點恨意似的,狠狠吻上那張唇。陳臨春則像個饑渴的路人遇到甘泉似的抓緊了黎南,很緊很緊,黎南有些喘不過氣來,可還是沒有放開。
黎南睜開眼睛的時候,陳臨春窩在他懷裏,雙眼緊閉,眉頭深皺。黎南動了動被壓住的手,陳臨春像是有感覺般抱得緊了一些,黎南頓了頓,伸了另外一隻手,撫上陳臨春的額頭,輕輕的輕輕的撚平。陳臨春換了個姿勢,依舊窩在黎南懷裏,仿佛那是他一生追求的歸宿。“臨春,你這是為什麼呢?”黎南最後還是問出藏了一夜的問題,可是,卻是那人沒法回答的時候。
等了大約半個時辰,陳臨春才醒過來,睜開眼,入目的是黎南裸露的胸膛,或許想到什麼,陳臨春紅了臉,淡淡的粉紅色,黎南笑了。
“臨春,你也會害羞嗎?”
陳臨春隻覺得臉更紅,卻什麼都說不出來,憤憤的想要翻身下床,卻扯動了傷口,“嘶”了一聲,跌回原地。黎南擁著他,“別亂動,我去讓人送水來。你得洗洗。”
陳臨春沒開口,臉也扭向一邊。
黎南叫了熱水進來,便要去抱陳臨春,陳臨春卻掙紮著要自己起來,黎南把他抱在懷裏道,“小心,裂了可不好辦。”
陳臨春一下就沒了聲氣,心裏卻是恨恨的,這人,怎麼這樣?
抱著陳臨春進木桶的時候,他卻又再次掙紮起來,黎南不由得氣息紊亂,緊緊擁住他,聲音暗啞,“別亂動,否則再發生什麼我可不負責。”
“你……”陳臨春哽得說不出話來,渾然不覺,黎南已經把他抱進木桶了。
兩人相對坐了,黎南招了水在陳臨春身上,貌似無意,“臨春,昨天你喝春藥幹什麼?”
“我喜歡不行嗎?”陳臨春一句話頂了回去。
“是嗎?我以為你是不願意……”
陳臨春低著頭,打斷了黎南的話,“我是怕自己沒有膽子。”
“是嘛,我說自己技術這麼好,你不可能不願意。”趁著陳臨春沒有反應過來,黎南沿著他後背伸手下去,“你轉過去,我幫你清理一下。”
陳臨春連忙截住他的手,“還是……還是我自己來。”
黎南看了陳臨春一眼,陳臨春一副很是堅持的樣子,“好吧,我先出去。”黎南說完就站起來,跨出木桶。陳臨春抬起頭剛好看到黎南的背影,眼神變得溫柔起來。
黎南穿好衣服,邊吃早飯,邊等陳臨春出來。結果他吃完飯,陳臨春卻還沒有出來,黎南忙進去看,陳臨春正在那裏忙活,絲毫沒有察覺到黎南進來。
黎南看著,情不自禁的道,“臨春!”
陳臨春嚇了一跳,腳下一滑,差點摔倒在木桶裏麵,幸好他及時抓住了桶沿,喘過氣來,紅了臉,吼道,“你怎麼進來了?”可是那聲音聽上去一點威懾力都沒有。
黎南笑道,“我見你總是不出來,還以為你暈倒了呢。”
“你……不過是那裏受傷,怎麼可能暈倒?”陳臨春小聲嘟囔,卻連脖子根都紅了。
“哦!那昨天晚上,是誰暈過去了呢?”黎南拍著頭,依舊調笑。
“黎南!”陳臨春惱羞成怒。
“好了,你洗好沒有?水冷了。要是受了涼,我隻怕你這幾天都不會好過。”黎南正色道,說著走過去,站在陳臨春身後,伸了手下去。陳臨春受了刺激,腳軟了下去,黎南架住他,道,“看看,我都說了幫你,你不聽,現在好了。還是要我來。”不理會陳臨春的掙紮,清理好陳臨春,黎南取了件衣服把陳臨春包起來,然後抱著他回到床上。
“你好好休息,我這就走了。”黎南替他蓋好被子,轉身就要走。
“黎南,你真無情!”陳臨春躺在床上,恨恨道。
“你也知道,這種事情對我來說,平常得很,我本就不在意的。再說了,我也沒有逼你。”黎南沒有回頭,聲音冷的和剛才不像是一個人。
“我沒有想讓你在意什麼,你別忘了我便是。我知道你的房子要賣,賣給我好麼?”陳臨春斟酌著言語,要是真的把黎南惹惱了,他也不願意。
“好啊,你出多少?”黎南走回床邊,陳臨春心中痛的厲害,卻還是笑著說,“我知道你原來買的時候是五千兩,現在我隻能給你兩千兩。”
“果然和豔姑是主仆,兩人宰人的手段都一樣狠。”黎南憤憤道,“好吧,兩千就兩千,那你把小淺的賣身契送給我吧。”
“你喜歡拿去就是。”陳臨春笑了笑,叫人看不出裏麵帶著苦,隻道他是奸計得逞,“我明天過來收房子,你走吧。”說完閉上眼睛,不再理會黎南。
黎南轉身走了,順帶把門關上。屋內的人一動不動,眼角卻滑下一滴淚來。
黎南帶了錦羅回去,小淺卻不得不先待在縹緲閣。
臨走時,錦羅在縹緲閣外麵站了一會,算是告別。進黎宅的時候,錦羅問道,“怎麼一個人都沒有?”
“我們明天就走,要人來做什麼?”黎南答道,可是明顯心不在焉,“你在這裏等我,我去買點東西回來。”
“好吧。”錦羅遲疑了一下,諾諾答道,心裏有幾分害怕。
黎南出得門去,先上了馬市,買了一匹馬,套上車。交通工具算是成了。
到珍味齋買了許多糕點餅子,幹糧也成了。
又買了水囊若幹,水也是準備好了。
衣服等等倒是不用,家裏還有許多,到時候通通往車上一裝,就好了。
黎南回去的時候,試著趕了趕車,還比較順手,雖然許久不趕,可是隨手一拈,那感覺還是回來了。
進門卻沒有看到錦羅,黎南放好東西,叫了幾聲,沒有人應,隻隱隱聽到有人在哭。尋著聲音找過去,正是錦羅,他蹲在角落裏麵,頭埋在雙臂間,嗚嗚的哭。
黎南走過去,不敢動手去碰他,隻輕輕道,“錦兒,你怎麼了?我回來了。”
錦羅依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麵,黎南隻得提高了聲音,一邊和他說話,一邊試著將他摟進懷裏,看這錦羅小兔子一般的模樣,黎南隻覺得心裏難受得緊。
“沒事了,沒事了。”錦羅終於放聲哭了出來,撲在黎南懷裏,肩膀一抽一抽的抖動。黎南一邊安慰,一邊哄著他站起來,扶著進了屋子。
錦羅哭了一陣,好不容易止住了,黎南問道,“怎麼回事?”
“黎郎,我怕。別丟下我一個人。”錦羅眼睛裏麵閃著恐懼的光,縮瑟著往黎南懷裏鑽。
黎南隻得把他摟緊了,安慰了一會,懷裏的人終於睡著了,黎南把他放在床上,自去做該做的事情。
中午做了飯,叫了錦羅起來吃過,又睡下了,黎南有點擔心,該不是出了什麼事情吧?
下午的時候,錦羅醒過來,看著黎南做事,兩人這才安穩了。
當晚兩人睡的一張床,卻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第二日一早,陳臨春帶著小淺過來。黎南迎了人進來,親自泡了茶。
陳臨春拿了小淺的賣身契、兩千兩銀子和買賣文書,交到黎南手上,“你什麼時候走?”
“今日就走。”黎南遞了房契等等給陳臨春,陳臨春接了,道,“你給我寫個文書。”
“好。”黎南瞅了陳臨春一眼,拿了筆墨紙硯,工工整整的寫了一張文書。陳臨春看著認真的黎南,心生感慨,這樣子的人,終究要走了。把自己都賠上了,竟然還是留他不下。
寫好後,黎南把文書拿在手上,吹幹了。
陳臨春道,“我那邊事多,就不送你了。”
“好。”黎南答道,把文書放在陳臨春手上。
兩人都以為,這是他們最後一次交集。
送走陳臨春,小淺和錦羅說了好一會話,錦羅直道,“你個死孩子!”
三人上了馬車,卻是直接往黎南父母安歇之地去了。黎南下車的時候問道,“要不要去看看?”
“不用了,黎老爺不喜歡看到我的。”錦羅拒了黎南,目光放到遠處。
黎南隻覺得自己討了無趣,訕訕的不說話,到了父母墳前,點香叩拜,一套禮過去,又低低說了幾句什麼。
回到車上,黎南扯了韁繩,往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