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痕（15）
     眾人跪下接旨，一個穿著太監清了清嗓子，說：“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將軍獨子風輕揚，倉大人之女倉玥以及民女羅裳，即刻進宮。欽此。”
     “臣等接旨。”起身接旨。
     “轎子都備好了，三位請吧。”那太監尖聲說。
     雖然不明白有什麼事情，皇帝無緣無故召見我幹什麼，但還是無奈，隻能去。將軍府門口有一隊侍衛，還有三頂轎子。我回望一眼林芷霄和銀狼，心裏忽然很不安。我坐進第一頂轎子裏，隨著一聲“起轎”，我們應該朝著皇宮的方向移動。
     過了段時間，轎子落地，有個小太監掀起轎子的簾子，說：“姑娘，轎子隻能抬到這了，後邊的路要走著去。”
     “哦。”我點了下頭，走出了轎子，眼前是宏偉的宮殿。雖然比不上紫禁城的壯麗卻也算恢弘，一眼望去看不到盡頭。
     風輕揚和倉玥已在前麵走向某處了，小太監在我前麵引路。他們頭也不回，我卻分明感覺到了風輕揚的緊張，他那樣容易被看穿。
     我們慢慢靠近了皇帝接見我們的地方，我越來越不安。走進門，我連門上的匾額都來不及看就被傳了進去。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我跟著眾人行禮。
     “平身。”沉穩威嚴的聲音。
     “謝皇上。”我跟著眾人一起站了起來。
     抬眼看了下皇帝，一身金黃色的龍袍，神色並不嚴肅卻也不輕佻。兩眼銳利，華發被整齊梳好藏在帽子裏，眉宇間有點英氣。這，就是李世民？曆史書上的畫像真是一點也不傳神，完全醜化了他。
     “風輕揚，聽說你要在近日內與倉玥成婚？”皇帝開口問道。
     風輕揚上前一步，作揖說：“回皇上，的確。”
     “那，朕就在此祝賀你們了。”
     “謝皇上。”風輕揚和倉玥齊聲說道。
     皇帝忽然看我一眼，我一驚，連忙低下頭。
     “你就是羅裳？”他問。
     我馬上回道：“回皇上，民女就是羅裳。”
     “你可知朕召你來所謂何事？”
     “羅裳不知。”
     “聽說，你兩次救了蒙古王子璟和？”他說，“把璟和傳來。”
     “是。”皇帝邊上的一個太監尖聲應了聲，跑了出去。
     “璟和可是蒙古王子，救他可是大功。你又是中原人士，這對蒙古和大唐的關係是很有幫助的，朕是要獎賞你的。”
     “皇上，折煞民女了。”我怎麼感覺那皇帝講話有玄機啊。
     “蒙古二王子到！”太監的聲音響起，一陣刺耳。
     “璟和參見皇上。”璟和走近，行的似乎是蒙古禮儀。
     “不必多禮，璟和，你昨天不是要我賞羅裳嗎？我這就把人給召來了。”李世民生性尚算溫和，璟和又是遠道來的客人，他對璟和自是很客氣的。
     璟和看了我一眼，問皇帝：“那皇上要怎麼賞我的救命恩人呢？”
     “羅裳十八歲了，還未出嫁。倒不如，朕牽次紅線，把羅裳許配給你，可好啊？”
     我一聽皇帝這話就悶了，璟和高興地連忙謝恩，我卻呆立著。
     “羅裳，大膽，還不謝恩，難道想抗旨不成？”皇帝邊上的一個太監說道。
     抗旨？那不是要砍頭？
     我當即跪下謝恩，糊裏糊塗地，我竟然要嫁給璟和，我還一點都不反抗。
     等到皇帝讓我們退下準備婚事，我才清醒了一點。跟著小太監埋頭走路，心裏亂七八糟的。我竟然要和風輕揚同一天成親。他要擁著倉玥，我要遠嫁蒙古。
     “羅裳，羅裳，等一下！”身後傳來璟和的聲音。
     他追上來，還喘著氣，走在前頭的風輕揚和倉玥都止步回頭看來。璟和跑到我麵前，把一隻銀鐲子套在我手上，雕琢著精致的花紋，食指般寬。
     “這個送你，我娘留給我的。她是漢人，所以我才會來中原的。”他看我一臉迷茫，笑著對我說。
     我隨後問了句：“留給你的？”
     “她兩年前過世了。”璟和低下頭看著我手腕上的銀鐲子。
     拒收是肯定不行了，我都要嫁給他了，我低聲喚了聲：“璟和……”
     他抬起頭，說：“要不是我娘過世，兩年前我估計就娶親了，這一耽擱就是兩年。沒想到能碰到你，回蒙古以後，父汗肯定會喜歡你的，他說漢族女子有種蒙古女子沒有的東西。”
     我看著他琥珀色的眼眸，歎口氣說：“過幾天就要舉行婚禮了。我無親無故，也不認識什麼人，你不免要應酬些王公大臣，別累壞了。”
     “嗯。”他點了點頭，一臉笑意。
     我道了聲別，轉身離去，回到將軍府。
     婚前幾天，我這裏的冷落與風輕揚那的忙碌成為對比。我歎息，總覺得這一切都是夢，醒了，我依舊在二十一世紀。
     發了半天呆，才猛然發現銀狼不見了。我去了林芷霄住的客棧，掌櫃說他退了房。我有點不知所措，他們都不在，他們都去了哪裏？
     天色漸暗，我恍恍惚惚地回到將軍府。我無視所有叫我去吃晚飯的下人，我把自己鎖在房裏。我看著鏡子裏的自己，為什麼我要在這裏？我一下把銅鏡以及梳妝台上的東西全部掃到地上。想哭，卻哭不出來，一種難以言明的無奈悲哀。
     我開了門，已是深夜，無人再來敲我的門。我雙手結印，召出了索龍蝶。藍色的光照亮我眼前的景物，它越飛越高，沒入雲霄。他，在天上嗎？
     “羅裳。”風輕揚的聲音響起。
     我看著站在我麵前的如今的他，已經覺得陌生了。曾經迷戀過，依賴過，牽掛過。人，總是會變的，無可奈何。
     “你晚飯沒有來吃，怎麼了？”他皺著眉問我。
     我說：“沒什麼胃口。”
     他朝我房裏看了一眼，問：“心情不好？”
     我看了看那些被我掃到地上的東西，歎口氣說：“嗯。”
     “都要成親了，應該高興啊。”他皺著眉頭對我說，有些著急的樣子。
     我直視他的眼睛問：“你呢？你又開心到哪裏去了？我不是你的新娘，你該關心的人不是我吧？”我知道這麼說他一定會受傷，但不傷地徹底要他怎麼能忘記我？
     他眼眸中閃著的光迅速暗了下去，他低下樂了頭。我和他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以後便是長安與蒙古之間的空間距離。空間距離倒也不讓人如此難受，讓人更難受的是現在。
     咫尺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