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淩以看寧天掀起袖子準備洗碗，趕忙一步過去手就伸到水裏，“我洗吧。”
    寧天無奈，靠在一旁看他乖順的動作，從側麵看他的睫毛很長，卻又不像女生那樣濃密卷翹，淡色的紅唇略微張著，上唇微微翹起，幾絲性感勾人的意味，白嫩的脖頸延伸至衣領下，有種脆弱的氣息。
    細白的手指上沾滿泡沫。
    “英語一直都是我拖後腿的科目，我也拿它沒辦法。”
    “是的，你數理化都很好，如果英語再好一點，那你總成績應該就很厲害了。沒想著補補？”
    挽起的袖子滑落下來，韓淩以歪著頭用臉往上蹭，寧天一笑，過來幫他挽上去。
    “嗯，不過我覺得可能沒什麼用。”
    “對了，安雲城不是英語很好嗎？要不讓他給你補補課？”寧天突然想到。
    韓淩以想到安雲城的情況，他怕是也有的忙，直覺地回了話：“不了，這個時候大家都忙自己的，誰能顧得上別人。我自己看著辦吧。”甩甩手上的水，“去複習吧。”
    要說韓淩以為什麼學習好，應該就是智商上的優勢了。數理化這些靠智商說話的科目都是他韓淩以的強項。英語就是另一個問題了，語法，單詞，句型，什麼都是要記憶的，還要外加一種玄乎的天賦：語感。早就說過韓淩以不是個刻苦努力的主兒，對於文科那些多靠記憶的密密麻麻的文字字母，他隻能是束手就擒，對於他這種在全年級都名列前茅的好學生來說，有一科稍微落後對總成績的影響都是放大的，他的英語說不好那也是放在頂尖優等生裏來說，不比寧天，沒有偏科，門門都是高水平。
    寧天擔心他的成績，不僅是出於對朋友的關懷，更加昭然若揭的是自己的那份私心，他清楚自己未來的走向，他給自己定下了足夠遙遠卻又有足夠把握能達到的目標，韓淩以在他的未來裏是不可或缺的，他比韓淩以自己更擔心他的英語對他總成績的影響，他的私心，就是希望韓淩以能和他站在同一個夢想始發地，他覺得韓淩以有足夠機會與能力和自己一起進入最高學府，這樣才能繼續和他在一起。
    設想了他的未來，但更多的是不確定，不確定他會不會和自己一起，去承載成長後的風雨。
    剩下的英語和理綜兩門，韓淩以其實到現在這個時候已經沒多少擔心，理綜沒必要，英語，是聽天由命。所以此時此刻他所表現出的一副認真專注複習的樣子隻是表麵現象。韓淩以自己也說不清，為什麼這個時候他就是對旁邊那副同樣平靜泰然的身影這樣挪不開眼。借著手裏拿的英語資料，他時不時從旁邊的縫隙裏偷偷觀察寧天，對於自己的心猿意馬刻意忽略，就放任著自己一次一次將視線悄悄留在他身上。
    對麵那個溫潤俊秀的男生早已收起了自己往日的溫柔笑臉，寧天在對待自己需要專注的事物時就會異常專注，心無旁騖，他是個講求效率的人，知道自己什麼時候需要十分的認真。
    寧天臉上沒什麼表情，墨色的眉是那樣平和，墨色的眼仁似是發出睿智的光芒，讓人看不出他的心理活動，好似一潭無底無邊的湖，拒絕任何人的窺探與打擾。偶爾的一翻書頁，嘶啦的一聲也好像因為是經過寧天那修長好看的手而顯得異常悅耳好聽，寧天的手如那手下寫出的字一般，讓人看著心生飄逸，極其養眼。
    如果寧天隻是他看起來的那樣。
    當然，寧天他也是個十足的偽裝好手，在韓淩以眼裏他此刻極致認真，其實他早就發現了對麵時不時傳來的探視目光。韓淩以他不知道自己的小小行為早已被寧天發覺，那就是在記憶的時候韓淩以會不自覺小聲念出來，這是他從小養成的習慣，韓淩以他自己也知道，所以在背英語的時候他都克製自己幾乎不出聲，也就是那點隻有嘴唇與空氣互相碰撞的微不可聞的聲音，偷看寧天好像對這些沒什麼反應，也就放鬆大意。
    對於複習寧天早已做好了十足準備，此時他並沒有花什麼精力專注在眼前的資料上，那些悉悉索索的聲音光明正大地落入耳朵，聽得他心裏跟著酥酥癢癢，餘光中逮到韓淩以調皮的視線，不由得心裏好笑，本想問他在看什麼，卻私心眷戀他的視線對自己的追逐，以及內心裏對於這種微妙氣氛的享受，便沒有說破，繼續裝作平靜，在恰當的空隙裏觀察韓淩以的反應，著實是好玩的緊。
    他小聲默念時的嘴唇微微顫動，有種不可思議的吸引力。
    這種假象的平靜維持了兩個小時左右，寧天看了一眼窗外，天早就黑的徹底了。
    “都十一點了。”寧天看了看手機。
    聽到寧天的聲音，韓淩以才發覺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有點神思迷離，眼裏的倦意更是一波一波泛來收不回去，揉揉眼睛，稍作清醒。
    “嗯，瞌睡了。”
    寧天微笑：“早點睡吧。”
    “嗯。”
    “你們家這邊出租車好打嗎？”
    寧天收拾著自己的東西問，韓淩以心裏猶豫了一秒不到，連忙說，“那個，睡我家吧。”指了指外麵，“這麼晚了。”
    寧天還是以他最快的反應最樂意的語氣回了一句：“好。”
    這麼容易就得到肯定回答，暗自咒罵自己怎麼這樣糾結，心虛什麼？安雲城他不也睡過嗎？怎麼還緊張？
    中邪。
    “那個，你睡我房間。”
    “嗯，好。”寧天幫著韓淩以抱過來被子，看到韓淩以的床還挺寬敞，“你也睡這兒吧淩以，你的床這麼大。”
    話一出韓淩以動作一滯。寧天他發覺到了，裝著沒看見，忍住笑，繼續說：“我們一起睡就不會無聊了。”
    也許從很久以前韓淩以就發覺寧天他有時候會使壞，還是不動聲色的那種，他發誓寧天已經察覺到自己剛才的不對勁，但他就是裝著不戳破，讓人沒有辦法，繼續愣著尷尬不是，自己去說破也不是。
    “我不太習慣。”聲音很小，藏著心虛。
    寧天反客為主，一點客氣都沒有：“睡一次不就習慣了？”嘴角一揚，轉身去衛生間洗漱。
    留下韓淩以獨自淩亂。
    ……
    很怪異，很尷尬，睡一次，睡一次……
    像是魔咒一樣在腦海裏一遍遍循環播放……
    啊，病的不輕了……
    韓淩以看到寧天穿上自己小一號的睡衣，視覺效果絕對的滑稽，寧天自己卻沒有意識到這樣的氣氛，乖順地爬上床，往裏躲了躲，拍拍旁邊空餘的床，“淩以，快來睡，很晚了。”笑得很溫柔，溫柔中有股狡黠，讓人恨得牙癢癢。
    對於自己掌控不了的場麵最好的方式就是逃離，韓淩以抱著被子擋住自己的臉，一聲“晚安”在偌大一團棉絮裏無力散開，留下一道糯糯的尾音，逃一般地離開。
    夜色裏睜著眼睛，內心小小的不平靜說不清道不明，關於寧天。
    什麼時候才能允許自己承認那個事實？
    一切皆無定數，也許到那個時候自己已經失去了可以承認的資格。
    不管什麼時候，都不會是現在。
    早晨的陽光很清透，淡淡的，籠著冬日的寒氣漸漸升溫，今天會是個好天氣。
    韓淩以一早睜開了眼，窗外還沒亮的透徹，他過去看了看寧天，沒有醒的跡象，溫潤如玉的麵容顯得及其安詳平靜。突然覺得是不是長得好家境好的公子哥們都有好睡的毛病，安雲城那家夥也是這般賴床，上次在自己家裏睡到大中午才稍顯滿足地醒過來。沒有外界的打擾他們好像就能這麼一直睡下去，睡王子的特性麼？
    此刻卻不容他憐香惜玉，再不起會遲到的，韓淩以過去拍了拍寧天的臉，“醒醒吧，要遲到了。”才看到他極不情願地緊了緊眼睛然後睜開。
    去廚房熱了兩杯牛奶，做了兩份簡單的三明治，看到寧天從衛生間出來，穿著洗漱完畢，翩翩公子，煥然一新，“怎麼起這麼早呢。”
    韓淩以笑了笑，“快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