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被撒旦附身，冰冷暴戾，泯滅人性，眼中升騰著藍色火焰般的怒意，滿心的肅殺之意化作拳頭，一拳一拳打在那人的臉上。韓淩以被嚇到了，此刻的安雲城，沒有知覺，沒有意識，隻是機械地瞪著眼睛，一拳一拳地打。
    猥瑣男的幾個朋友也被安雲城的氣勢驚到，還未意識到出手，趕來的保安都認識安家的少爺，幫忙攔住了猥瑣男人的同夥，但是安雲城，沒人敢上前阻擋。
    他沒有停手的意思，地上的人已經不怎麼反抗，鼻子嘴巴都溢出了血，與他幾分鍾前囂張作惡的樣子簡直天壤之別，可安雲城還是沒有作罷。
    韓淩以被他的樣子嚇到，僅留的幾分理智告誡自己不能再這樣下去，會出事的。他強自鎮定快步上去抓住了他：“安雲城！”
    後麵發現有情況的丁正凱他們趕到的時候場麵已經暫時平息，寧天不可置信地看著韓淩以和安雲城都愣在那裏，易遠向君離他們也趕過來。一時間幾人都愣在原地，沒有動作。周圍的人群也慢慢停滯了身體，都往這邊探視。
    “安雲城？”韓淩以死死抓著他的胳膊，想用疼痛喚回他的意識，安雲城慢慢聚焦了視線，放在眼前的韓淩以身上。
    他臉上的淚，讓人如此心痛與疼惜。
    酒吧的老板被叫過來，易遠過去和他交談了幾句。二十出頭的年輕男人模樣和易遠有七八分的相似，正是易遠的哥哥易辰，易遠猜測著把之前的情況說了大概，易辰就讓保安把那幾個鬧事的男人趕出去了。剩下那個被安雲城打傷的，易辰安排幾個屬下送去了醫院。
    別人眼中的插曲已收場，人群又隨著音樂鬧開，繼續自己的聖誕狂歡。
    安雲城突然回轉了意識，他反手抓住韓淩以的胳膊，力道大的出奇，“你傷到沒有？”一臉的慌亂，眼中快要瘋掉一般炙熱，盯著韓淩以讓他竟不能移開半寸視線。
    他拉著韓淩以就往出走。
    外麵的真實世界不似酒吧裏那樣迷幻虛假，寒冬的風，吹得人臉上刺痛，瞬間被拉回現實，好似剛才發生的事情也隻是迷迷蒙蒙的一場戲。
    安雲城還是維持著抓緊他胳膊的姿勢不放手，追問他：“淩以你到底怎麼樣？有沒有哪兒傷到？”
    韓淩以原本還是一陣驚懼反胃，後來又被安雲城那樣暴戾的模樣震撼到，他掙脫他的手，反握在自己手裏，無奈他的手比自己的大，怎麼都握不全。手上的關節已經紅腫，浮起一片，光是看著就讓人如身處其境般的疼，更何況他之前一次一次那樣拚命打，那人受了多重的傷，安雲城的手就有多重的痛。
    “我沒事。”韓淩以突然很難過，“你疼麼？”
    “你沒事就好，我不疼。”招了taxi，他抓緊韓淩以，“我送你回去。”
    快到午夜，正是酒吧裏最嗨的時候，他們一夥人經曆了剛才的事，也都無意再繼續，各自散了。
    安果走前塞給寧天一個盒子，什麼都沒說就跑了。
    “雲城打的那家夥被送醫院了？”向君離望著街上穿行的車流，一道道光影瞬息劃過。
    易遠沒有說話，形狀好看的眉失了平順的線條，略微擰住，散發出一絲凜冽氣息。向君離看他沒動靜，點了支煙遞過去，易遠看了一眼便接住。
    沉默了一刻，向君離又開口。
    “雲城他今天還真是反常。”
    扔了煙頭，還是沉默，易遠轉身進了酒吧。
    獨留向君離站在原地，視線糾結在地上半明半滅的煙頭，男子性感的臉上失了常日的放縱誘惑，無奈笑出一聲，“嗬，還都是反常的人。”
    ……
    天是深海天，月是弦上月。
    像墨色的大海潮湧於天際泛起默聲的波瀾，夜色寧靜。
    一路都是沉默。
    此刻沉默遮掩了韓淩以所有的心理活動。
    對於今天晚上發生的一切，都讓他太過難以適從。意外來得太突然，還沒整理清晰頭緒。
    這明明是個萬人歡慶的節日，這一天明明是他的十七歲生日，明明是該像其他十七八的少年一樣接受別人祝福開懷大笑感謝人生美好的時候，他卻受到了平生未遇的屈辱。
    太過驚心、恐懼，那時的絕望仿佛還在周身縈繞，是自己怎麼都不會淡忘的醜陋記憶。
    胃裏又是一陣翻攪，手不自覺抓上胸口，快要窒息的感覺。
    安雲城察覺到他的手掙脫了自己，卻未曾發覺從上車到現在他都一直攥著韓淩以的手，看他一臉不舒服的表情探問：“你怎麼了？”
    沒有說話，韓淩以按下車窗，挾著寒意的夜風一下子湧進來，他深吸一口涼氣，稍有緩解。
    在離家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韓淩以要求下車。
    已經夜過零點，今年的聖誕節算是徹底過去了。周圍商鋪居民樓都鮮有燈光，一片寂靜。
    一路跟在他身邊，安雲城有些在意他過久的沉默，看他表情略變得平常，也不知該從何開口。
    路過一家24小時便利店的時候，安雲城讓他等一下，就跑進去。
    幾分鍾後他手裏提著一袋東西出來。
    “什麼？”韓淩以終於開了口。
    安雲城一聽他出了聲，揚了嘴角笑得釋然，“雖然12點過了，但你生日還沒吃蛋糕呢，就剩這個了，怎麼也得意思一下吧！”他拿出來，是一個包裝的巴掌大的奶黃色小蛋糕。
    對於之前種種的恐懼厭惡閉口不談，安雲城隻想讓他完滿地度過他生命中最特殊的一天，“去你家過生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