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白頭一方 第一百七十三章推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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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人似乎對初雲勢在必得,是什麼給了他們這樣的勇氣?是盲目無知,還是真的有所倚仗?
肯定是有所倚仗,才會勢在必得!
難道有他印征還不算有所倚仗?
印征麵帶驕傲,仰麵靠坐在椅子上,突然身下一痛,他皺眉一腳踢開伏在自己身前的符百靈,高聲問房外的人:“沐陽公子這幾天做甚呢?本將軍還請不動他了?”
這處是專門修建了湯泉的屋子,龍頭流出的泉水冒著熱氣,把屋子裏暈染得濕熱。
近日印征身邊都跟著符百靈——就是那日他從王宮裏帶出來的內侍。印征站起來垂頭看著麵容清秀的符百靈,心裏卻沒由來煩躁,一腳把符百靈踢進了湯泉池裏。
“撲通”一聲,嗆了水的符百靈也不敢驚呼掙紮,隻能用盡全力鳧到池邊趴著伏低做小,好在湯泉水不深,不然他這旱鴨子得活生生淹死。他身上的傷還沒好全,這麼一折騰又冒出了血,把雪白的裏衣染紅了一片。
房外這才傳來中氣十足的回應:“八都魯,沐陽公子被二王子喊去了。”
印征一聽,虎目圓睜就要暴怒,嚇得符百靈趴在池邊瑟瑟發抖,生怕他又拿自己出氣。
不過還好印征沒有別的舉動,隻是把腰帶綁好,光著腳就拉開門,臉上帶著陰冷地笑道:“好久沒去拜見二王子了,來人,準備幾壇好酒幾個美人,本將軍這就去登門拜訪。”
等印征的腳步聲遠去,符百靈才敢從湯泉池裏爬出來,抖抖索索地穿好衣服連忙回到自己在將軍府的住處——後院的一處空馬房。
身上的傷口疼得他麵色蒼白,他卻始終咬牙不吭聲,隻是抖著手摸索著給自己上藥,然後盯著白瓷藥瓶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二王子塔木山的府邸就在及第城東市邊上,那邊靠近花柳巷,仿佛空氣裏都浮動著胭脂水粉的香味。晚上這處燈火輝煌,車水馬龍,然而白天這邊卻不怎麼熱鬧,甚至可以說是冷清,隻有塔木山的府邸傳出絲竹聲和歡笑聲。
印征帶著幾個屬下和美人,提著幾壇好酒來到二王子府門前,隻見府門緊閉,連門口的守衛都不見蹤影。不用印征吩咐,自有一人不客氣地去拍門。
好半天不聞人應聲,門被拍得震天響。就在大紅漆的門板快要被拍倒的時候,守衛終於滿臉不耐煩地打開了門。
“來了來了,大白天的打劫啊!拍拍拍,把門拍爛了看老子怎麼……”
後麵的叫嚷聲在看到印征的時候戛然而止,守衛臉上的氣憤僵住,在印征的人開口前,他終於換上了驚喜又恐懼的笑容,卑顏屈膝地請罪:“小的該死,不知是八都魯大駕光臨,小的該死!請八都魯饒恕!”邊說邊“啪啪”打自己耳光,不一會兒臉頰就紅腫起來。
拍門的人正要發作,看夠了好戲的印征大方地擺擺手,攔住了拔刀的屬下。
半出鞘的刀反射著光投在臉上,守衛忙不迭地跪在地上求饒。
印征道:“不妨事,你且帶路吧,本將軍要去陪你家二王子吃酒。”
“是是是!”守衛連忙應聲,一邊爬起來彎著腰引路,“八都魯這邊請。”
印征一撩袍擺,帶著人隨守衛浩浩蕩蕩往府內行去。
塔木山是個草包一般的人,每天醉倒在溫柔鄉,目前除了還沒完全荒廢的武功,其他的一無是處。這聽聞仆人說八都魯來了,他還以為是印征看到他最近從大王子塔木吉那裏搶了差事,認為他是可以支持的繼位人選,這才親自到他府上來的。
這會兒府裏後花園的水榭上正歌舞升平,四五個年輕人推杯換盞,到處充滿了歡聲笑語,塔木山可顧不上這些,他連忙推開懷裏給他喂酒的美人,靴子都沒穿上就順著長廊離開了,仆人抱了靴子在後麵追得氣喘籲籲。
塔木山哪裏知道,在印征眼裏,他和塔木吉的那些明爭暗鬥都是過家家,做不得真。
安霈清放下手裏的白瓷酒杯,和坐在他邊上的如意對視一眼,他不由得在心裏想:印征這該死的家夥,最好不是來找我麻煩的。
如意才來及第城不久,因為提前和安霈清通過信,當時剛到他就直奔沐陽公子府,得到了安霈清的盛情款待,還直接邀請他在府上住下,每天帶他出入各種享樂場所,似乎真的想為他答疑解惑,教他怎麼抓住心上人的全部心神。
等安霈清知曉如意來及第城做什麼,恐怕他得把牙咬碎,可惜這會兒他隻當如意是個頗有才能,卻被心上人漠視的可憐人。
不一會兒,如意就看到一行人進了後花園,為首的是塔木山和一個高壯男子,那男子小山一般的體型,把塔木山襯得越發幹癟瘦黑。
印征的感覺很敏銳,不過水榭裏的人幾乎都在暗自打量他,他也懶得計較,就讓這些廢物點心多看看他八都魯的偉岸身軀。
如意淡然收回視線,本想幫安霈清斟酒,但想到這人和印征的糾葛,還是隻默默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印征直接坐在塔木山旁邊,他的下屬把提來的酒送到每一桌,跟來的美人也按他吩咐款款落座。塔木山見此就更激動了,他恨不得直接開門見山像印征證明自己有多厲害,以後輔佐自己將有多大的建業。
印征卻表情淡淡,他多看了一眼和他們長相截然不同的如意,抬起下屬倒的酒道:“本將軍不請自來,打擾了各位的雅興,自罰一杯望大家海涵。”
“將軍哪裏的話!”
“八都魯太客氣了!我們巴不得您來!”
有幾個人立馬抬了酒恭恭敬敬地喝起來,哪裏敢真的讓印征自罰。
塔木山哈哈大笑,二十出頭的人,比起印征來卻很沒有精氣神。他眼下青黑,嘴唇帶紫,沾沾自喜道:“八都魯大駕光臨,本王子今日的宴會才算是有價值!”
一句話,把在座的多數人都得罪了。當然,這些人明麵上是無比應和,心裏卻在暗自罵塔木山慣於諂媚逢迎。
如意心裏撇了撇嘴,都是皇帝的兒子,這塔木山和江天還比起來可差遠了。
他跟在荊銘義身邊,經常聽男人提起江天還,誇江天還是難得的將帥之才,雖然聽時不以為意,這會兒想起來卻不由得長本朝人威風。
安霈清心裏卻很不舒服,印征被他種了蠱,他發動的時候印征就會被他控製,他之前試過很多次,現在麵對印征他完全有恃無恐。
最近好不容易被安信新安排多和塔木山走動,可以借此少和印征碰麵,他心裏剛好過了不少,這會兒印征這廝又巴巴地湊過來了。
印征之所以突然到塔木山的府邸,其一是因為安霈清,其二是因為想來塔木山這裏看看樂子。他過幾日就要出發去邊界領軍指揮,軍中除了打勝仗,其他的也頗為無趣,出發前來找找樂子也不錯。他原本還想著把安霈清帶上,如今看來這沐陽公子心思已經不在他這兒了。
想到此處,他的眼睛又往安霈清看去。
安霈清抬頭朝他看過來,燦然一笑,朝他舉了舉酒杯。印征挑起眉梢一笑,心裏的不痛快少了些許。
安霈清垂眸喝酒,眼裏神色晦暗不明,十分複雜。
塔木山那邊還在喋喋不休地說他近日有何打算,期望得到印征的支持。
印征放下酒杯道:“二王子自是天賦異稟,本將軍很是欣賞,宴會結束咱們大可多飲幾杯。”
塔木山一聽,頓時眉開眼笑,連忙吩咐身邊的美人給印征倒酒。
印征既然都這麼說了,塔木山也沒什麼心情繼續飲酒作樂,其他人也不是沒眼力見的,再喝幾杯就紛紛告辭。不一會兒,熱鬧非凡的水榭就安靜下來。
塔木山也迫不及待地引著印征到了書房,兩人密談一番,又花了不少時間。
出了二王子府,如意和安霈清一道回沐陽府,馬車寬敞,鋪了軟墊安了小桌,桌上擺了茶具和幾樣糕點。
如意打量著安霈清的神色,擔憂地問道:“安哥哥,八都魯是不是和咱們有嫌隙?”
在安霈清麵前,他一直扮演著天真無邪的貴公子,不太懂人情世故,也沒什麼心機。
安霈清歎息道:“無事。八都魯從來對我青眼相待。”
如意“啊”一聲,又恍然大悟一般道:“安哥哥郎豔絕絕,八都魯眼光好呀!我覺得這及第城好多王孫貴族眼光都很好。”
安霈清被他一誇,臉上有了笑容,拿起一塊糯米糕遞給他,嘴裏道:“天真的孩子。”
如意看起來確實比他小了很多,他這麼說完全是把如意當成自己人。
如意笑著道:“我才不傻,我知道八都魯肯定要去打初雲了。前幾天我都看到軍要處的大老爺在采買了。”斯坦國的軍要處是仿初雲的兵部製度體係建立的,負責軍需采買。
安霈清看他一眼,見他滿眼都是糕點,吃得極其認真,嘴邊沾了一些糕點細屑都不知道。心裏的懷疑煙消雲散,這麼個無知的貴公子,能懂什麼?
如意懂得可不少,他最近打探了不少消息,都已經用特地帶來的暗哨傳給蕭欽和荊銘義。
剛到沐陽府,印征就親自登門把安霈清接走了,如意正好得了空出去逛逛。結果午後突然來一場雨,來去匆匆,攜風帶雷,頗為驚天動地。
如意尋了一處客棧避雨,恰好就碰到了梧桐和陌塵。
梧桐二人和如意本不認識,全是因為如意路過的時候,正好聽到這兩個容貌出色格外讓他多注意些的人提到“蕭汴”和“阿芫”,他一下子停住腳步,緩了會還是上了樓再讓小二來請這二人。
梧桐二人對視一眼,跟著小二上了樓進了雅間,就看到坐在桌邊的年輕公子。
這邊,印征心裏終於爽快了,有安霈清陪著喝酒吃肉好不逍遙,酒喝多了,話也變多了。
安霈清有意想知道他和塔木山說了些什麼,就發動了蠱,印征眼神稍變喝著酒道:“也沒說什麼,塔木山小兒目光短淺,反正本將軍要遠征,不如讓他兄弟倆好好玩段時間。”
安霈清放鬆心神,印征就回複了正常,照樣喝酒吃肉,仿佛對剛才自己說了什麼一無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