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白頭一方  第一百六十四章拖延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3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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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詩宇得到了允許,進入了皇宮。
    富麗堂皇的皇宮從來沒有變過,還是和她出嫁前一樣,多年未曾走過,她有些恍惚。
    近日她已經派人打聽了雲安發生的事,算得上大事的就是蕭家叛逆被滅門和丞相遇刺至今昏迷不醒,以及她那病危的父皇。
    走過陌生又熟悉的甬道,她來到了乾元殿,殿外裏三層外三層地守著魁梧的侍衛,進入殿內,宮人不見一個,隻有跟了江鴻幾十年的大太監在。
    寢殿裏,江天玨也在,正伏在榻邊哭,聽到傳報聲回頭看過來,眼眶通紅,神色憔悴。
    “父皇!”江詩宇慟呼一聲,撲了過去,莫爾維都沒來得及扶住她,她就跪倒在地上痛哭起來。
    好一副親人離世、悲痛欲絕的心痛場麵。
    不過江鴻還有微弱的呼吸,隻是昏迷著。
    等兩姐弟痛哭流涕一頓之後,互相攙扶著到了大殿,莫爾維默默跟上。
    到了大殿坐下,江天玨道:“皇姐你怎麼回來了也不提前說一聲,我好給你接風洗塵。”
    江詩宇傷心道:“雖然我已遠嫁,但心裏始終牽掛著父皇和你們弟兄,我平日裏和老五書信來往,前不久他來信說父皇病重,我猶豫幾番,還是在擔心和孝心的催促下日夜兼程地趕回雲安,是以沒來得及提前告知八皇弟。如今父皇病重,你哪裏還有閑心備宴,我們也哪裏吃得下?”
    江天玨深深點頭:“我隻求父皇能轉危為安,趕快好起來。莫要讓我們子欲養而親不待。”
    江詩宇抽泣著問:“說起來,父皇病重,怎麼不見其他兄弟來侍疾?老五和老六怎麼樣?”
    “五皇兄身體還是老樣子,聽聞他知曉父皇病重後直接一病不起,咳嗽症狀越發嚴重了。”江天玨應答道,“六皇兄遞了折子表達了憂思,然斯坦國頻頻來擾,他讓我替他向父皇告罪無法榻前陪伴。”
    說得滴水不漏。江詩宇又問:“那怎麼沒見到母後和熙娘娘?母後最是掛懷父皇的,熙娘娘素日裏頗得父皇恩寵,怎麼?”
    江天玨道:“母後自從父皇病後就去了佛堂祈福,琉月皇妹突染天花,熙娘娘隻得緊閉宮門,不得相見,也是十分掛念父皇。”
    莫爾維見姐弟二人一直說這些,難得開口問:“來的路上我見已放了皇榜召醫,有無醫者來替聖/主診治?”
    姐弟二人目光聚集到他身上,他不由得縮了縮手,移開了視線。
    江天玨道:“確實如駙馬所說放了皇榜,可……”
    話沒說完,殿外傳來驚喜的通報聲:“八皇子,有人揭皇榜了!”
    揭皇榜的是誰?那自然是梧桐和陌塵。
    來到乾元宮,再次給江鴻診治,發現此人體內毒素又重了幾分,梧桐更加確定這皇帝確是無力回天了。
    但他也不好直接說,隻能想辦法拖住這人的命,讓他苟延殘喘,不至於立馬撒手人寰,導致皇室內亂。
    梧桐道:“陛下已病入骨髓,在下也隻能盡力而為。”他沒說中毒,這種毒在醫者看來就是一種怪病,他也不好直接說是毒。
    江詩宇一雙秀眸瞪著他道:“你這低賤的草民胡亂說些什麼?要事我父皇出了事,我定千刀萬剮了你!”
    梧桐毫無懼色。
    江天玨拉住她:“皇姐,太醫院都沒辦法,隻能讓這位神醫盡力救治了!”
    江詩宇回頭瞪江天玨,對方毫不在意,轉而對梧桐道:“這位神醫,我父皇就拜托你了。”
    身段放低,完全不似一個皇子,反而像麵對病重的老父親隻能請求醫者救治的大孝子。
    梧桐沒應他,隻是點頭。然後說要進行初次救治,請他們都離開,一邊慢條斯理地拿出前幾天買的銀針用具。
    江詩宇萬般不願,就像生怕梧桐會一針紮死她爹,最後被江天玨和莫爾維拉了出去。
    等人走了,梧桐才鬆了一口氣。他本就不是什麼神醫,剛才裝高深莫測就僵著臉,多餘的表情都不敢露,可憋死他了。
    陌塵忍俊不禁:“我們梧桐還挺厲害的。”
    梧桐不好意思一笑,就在陌塵的幫助下借助銀針引導江鴻體內的毒素集中到一處,然後封住穴位把它鎖住,隻有這樣,才能拖住江鴻往閻王殿奔去的腳步。
    等救治結束,梧桐出了一額頭的細汗,陌塵拿出錦帕替他擦拭。
    梧桐對他一笑,就仔細地把銀針用具擺放好。
    這時,江鴻悠悠轉醒,渾濁的眼睛先看到的是一襲碧色衣袍,然而他的神智已被毒素浸透已久,近日發生的事早就忘的一幹二淨,隻覺得渾身疼痛,就像在油鍋裏滾過一遭,比他年輕時受得最重的傷都讓人難以忍受,讓他忍不住痛苦地呻//吟起來。
    江鴻醒了過來,梧桐和陌塵近距離欣賞了一番皇家的“父慈子孝”,然後他們被當做神醫請到乾元宮的偏殿住下。
    哪怕是偏殿,那也是富麗堂皇,異常華麗。
    就是江天玨似乎沒考慮到他們是兩個人,偏殿就一間臥房,臥房裏也隻有一張床,也許江天玨是把陌塵當作隨從隨意打發了。
    還好窗邊還有一張美人榻,他可以睡榻上,不至於讓梧桐過於局促。
    是夜,江天玨以陛下化險為夷是天賜鴻福為由,給他皇姐江詩宇接風洗塵,還邀請梧桐出席。
    梧桐帶著陌塵一起,這回江天玨似乎考慮到了,在梧桐邊上多擺了一個席位。
    美酒佳肴,珍奇果蔬,參加的人無一不是喜氣洋洋,滿口阿諛奉承。
    梧桐和陌塵坐在席位上安靜用飯,他隻覺得這一切十分諷刺。
    父親病重在床,多半還跟這裏的某些人脫不了幹係,邊界被擾,民眾苦不堪言,然而這富麗堂皇的皇宮裏,卻每每上演著“朱門酒肉臭”的場麵,似乎國泰民安,風調雨順。
    可是事實如此嗎?不,正相反。
    多麼令人發指的做法。
    梧桐眼不見心不煩,沒用多少飯就和陌塵一起告辭回了偏殿,說是去靜思是否有辦法延長陛下的壽命,減少陛下的痛苦。
    江詩宇當然是滿口答應,雖然還是高高在上的姿態,但喝了點葡萄酒之後似乎多了幾分平易近人。
    回到偏殿,梧桐不是很高興地道:“真是夠了!”
    陌塵安撫他:“他們也逍遙不了多久,隻要我們盡快查出真相。”
    梧桐這才氣順些:“也不知蕭汴大哥和江天白達成協議沒有。”
    協議達成了。
    江天白咳嗽著點了頭,蕭汴雖然是蕭欽的人,而且他那昏聵的父皇前不久才讓蕭欽家破人亡,但蕭汴既然找到了他,那就說明在複仇之前,還需要借他之力,他也正好可以借助蕭欽的力量肅清江天玨的勢力,不到最後一刻,說不準誰是贏家,何樂而不為?
    蕭汴前幾天已經拿到了蕭欽的信,在信中得到指示,讓他聯係江天白,表明要和對方合作,蕭欽隻要江詩宇的命,皇位也好,江山也罷,他完全不在乎。
    蕭汴把公子的意思明明白白地表述清楚,就等著江天白的回複,沒想到對方根本沒有猶豫,直接爽快地答應了。
    江天白雖然表麵沒有疑慮,但心中有數,蕭欽所圖謀的絕非如此簡單。
    蕭汴晉王府悄無聲息地離開,等回到住處,發現門口掛了一盞燈,他笑著提起燈進了院子,發現杜寧還在等著,不過已經坐在椅子上睡了過去。
    杜寧以往跟著自家公子早睡早起,就上京那會兒風餐露宿過,可那時哪想如今這般,不但作息不規律,而且擔驚受怕,眼下落了青黑,人也清瘦了不少。
    蕭汴心疼不已,把燈熄了,就抱著杜寧去房裏休息。
    蕭汴才把人抱起來,杜寧就醒了,發現是蕭汴,他嘟囔一聲“蕭大哥你回來了”,就靠在他懷裏又睡了過去。
    杜寧安心睡下,梧桐卻有些輾轉反側。
    為什麼是“有些”?因為他確實困了,然而每每要睡著時,卻一個激靈突然睜開眼睛,循環往複,愣是沒睡著。
    睡前陌塵非要讓他睡床上,自己去榻上,梧桐拗不過他,再加上心裏有些莫名的慌,也就沒再拒絕。
    屋裏光線暗淡,雲母屏風上搖曳著燭光,梧桐翻個身去看陌塵,依稀看到他蜷著身體,背朝著他也不知睡著沒。
    今晚剛到宮裏,他們本來想去查探一番的,但是江天玨突然來訪,一直閑聊到深夜,導致他們錯過了時機,隻能等明天再看。
    梧桐翻個身平躺著,看著床帷上的流蘇出神,忍不住歎息一聲。
    “睡不著?”陌塵聽他動靜好半晌,見他歎息就問了出來。
    “打擾到你了嗎?不好意思。”梧桐挺尷尬的。
    陌塵翻個身坐了起來,直接走到床邊坐下。梧桐想直接坐起來,卻被他伸手按住了。
    “你躺著。我們聊聊天吧。”陌塵替他掖掖被角。
    梧桐捏著被麵裏子,視線遊移,然後盯著屏風上的牡丹花看。
    “梧桐。”陌塵喚他一聲,等他看過去,他才接著道,“憂思過重,於身體有害。”
    梧桐笑了:“我知道,無名給的醫書裏寫了。”
    陌塵不說話,就盯著他瞧。
    他把臉往被子裏藏了半截道:“我就是莫名覺得心慌。”
    “可是晚飯沒吃好?”
    梧桐搖頭:“不是餓,就是……我也形容不來,就是覺得心慌口跳,焦躁不安。”
    接觸到陌塵的目光,他紅著臉道:“現在還覺得有點熱。”
    陌塵伸手去摸他的額頭,並沒有發熱,隻覺得觸手溫涼,手感不錯,就順著摸了摸他的鬢角。
    梧桐敏//感地歪了歪頭:“我覺得更熱了。”臉發燙,身上也發燙。
    陌塵也發現他臉更紅了,連脖子和耳朵都紅透了。
    梧桐掀了掀被子:“不行。陌塵你開一下窗,我覺得悶。”
    “好。”陌塵起身道,“你不要亂動,我這就去開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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