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宴還在繼續，在場眾人興致漸高，江鴻心裏也高興，就吩咐歌姬舞女到殿中表演，以歌舞助興。
    “你剛才是不是想否認？”蕭欽目不斜視，低聲對杜芫道。
    杜芫低頭看著桌上早已冰冷的美味佳肴，道，“我們是好友？”
    “難道不是嗎？”蕭欽抬起酒杯，眼角瞥向杜芫。
    杜芫道，“我還以為我們隻是合作夥伴。”
    蕭欽沒有再糾結於這個問題，轉而道，“等一會兒不管發生什麼，你都不要管，有我在呢。”
    杜芫笑了笑，道，“我樂得清閑。”
    恰在這時，花團錦簇的歌舞結束，一個異族女子穿著一身勁裝，手提一把長劍入場，女子烏黑的長發高高束起，麵上覆了輕紗，隻露出雙眼；那雙眼睛很是迷人，是雙眼皮，睫毛很長，水汪汪的眼珠，黑葡萄似的；身上是彩色露腰短衣，下著一條收緊長褲，身材高挑，腰肢曼妙。應該是受過專業訓練的劍舞女。
    “這是吏部尚書獻上的異族舞女，據說是麗都國皇族後裔，世間唯有這一女了。”
    “嘖嘖嘖，還真是大手筆，為了討好聖上還真是煞費苦心。”
    旁邊的兩人看到那舞女，就討論起來，一臉新奇神色。
    麗都國是初雲之前的一個地方小國，大約有千餘國人，後來被初雲滅國。傳說這麗都國的先祖是漂洋過海而來的仙人，繼承了那仙人的美貌，國內人人貌若天仙，連男子都不例外，個個都是絕色美人。
    杜芫看了那已經開始舞劍的舞女一眼，垂下眼簾沒有多餘反應。
    蕭欽抿一口美酒，嘴角微微帶笑。
    看到舞劍的女子，江鴻又想到了自己擅長劍法的，常年在外守邊的六兒子，就有感而發，“天還守邊不能回來一同過除夕，天白最近身體也抱恙，那天正近日可好？”
    然而江天正根本就沒有應有的反應，而是眼睛盯著舞女轉動的身姿，仿佛在出神。
    江天正當然是在出神，流月皇妹雖然被夢寐以求的千裏馬吸引了全部心思，根本完全忘記了杜芫的“不識抬舉”，但是江天正左想右想都覺得不甘心，還是覺得自己的計劃不能胎死腹中，一定得讓蕭欽長長記性。
    心裏計較著這些，江天正就有些走神，所以根本沒有聽到自家老爹的問話。
    蕭爻低聲提醒了一下，江天正才回過神來。
    江天正連忙站起身來，抱拳道，“孩兒剛才想到六皇兄難免有些記掛和走神，還請父皇恕罪。”
    聽他這樣說，江鴻心裏稍稍的不悅就退去，他道，“難為你有心了。你近日可好？”
    “回父皇，孩兒近日很好，隻是記掛著六皇兄，兼憂心五皇兄的身體，睡眠有些少，休息一下就好了。”江天正睜眼說瞎話的能力確實不一般。不過，情況確實如此每日尋歡作樂、歌舞升平睡眠確實少，隻是緣由不同罷了。
    江天白起身道，“勞皇弟憂心了。”
    於是又是一番兄友弟恭的表演。
    杜芫和蕭欽一麵看著，一麵心裏好笑，這就是皇室的親情嗎？
    最後，江鴻總結道，“朕看到你們如此兄友弟恭，心裏甚是欣慰，隻是希望你們不要辜負朕的期望。”
    “定不負父皇恩澤！”其他幾個皇子也一道站起來，恭敬地齊聲回道。
    倒真像是演練過無數次一樣的整齊劃一。蕭欽呷一口杯中酒，麵帶微笑地在心裏諷刺道。
    無極殿燈火通明，金碧輝煌。長劍反射著燭光，搖曳生姿。舞女漸漸靠近了江鴻所在之處。
    異族女子一雙美眸映著溫暖的燭光看向江鴻，光彩奪目，勾魂奪魄。
    江天正在其他皇子坐下的空閑裏，看了看蕭欽那邊，道，“父皇，聽聞……”
    眼神一變，怨恨交加，長劍挽了一個劍花，突然一變劍鋒，氣勢洶洶地刺向江鴻。
    “父皇小心！”看著江鴻的江天正一聲驚呼，打破了現場的平靜。
    江鴻看著逼近的劍尖，一擲酒杯，反袖把麵前的矮幾掀翻退出，人已經退出了好幾步，直接抵到了金黃色的牆壁上。
    倉促之下，他根本就還沒有反應過來，而且武功已經荒廢多年，如今老去的身體根本無法和異族女子的長劍抗衡，他隻能躲避。
    “護駕護駕！”大太監尖銳的聲音如同利哨一般響起，打破了皇宮的平靜。
    蕭欽一下子站起來，把杜芫護在身後，臉上卻絲毫不見擔憂。
    立即的，一大批宮廷侍衛湧進無極殿，並把外麵包圍得水泄不通。
    而異族女子還是對江鴻緊追不舍，一副非要取他性命的樣子。
    “狗皇帝，你還我麗都國幾千人性命來！今日就要你血債血償！”
    “護駕護駕！皇上快躲！”
    “啊！救命！”
    太監和女子的聲音此刻出奇的融合，都特別尖銳，再加上那些官員的聲音，讓人耳膜發疼。
    事發突然，在場那麼多人，竟然沒有一個反應過來要護駕，得先製服那個異族女子。
    “皇上小心！”眼見異族女子的長劍就要觸到江鴻，皇後一下子撲過去，擋在了他的前麵。
    看到皇後臉上的決然和慌張，異族女子猶豫了一瞬。就是這麼一瞬，她的身體就被趕來的侍衛首領王靜懸踢出去幾丈遠，直接摔在了冰涼的地麵上，手裏卻還是緊緊握著長劍沒有鬆開。
    “大膽賊女！給我捉起來！”王靜懸拔出腰間的大刀，護在江鴻身前，一雙鷹目淩厲地盯著異族女子。
    女子見大勢已去，刺殺已然失敗，而且自己如果被活捉就肯定少不了一番淩辱，心裏一橫，抬起長劍就自刎了。
    身體軟軟地倒下去，雙眼卻還是怨毒地盯著江鴻，當真是死不瞑目。
    “臣等救駕來遲，望皇上恕罪！”王靜懸跪在地上，身後跪了一地的官員和侍衛。
    有幾個宮女在收拾地上的殘局，兩個侍衛把異族女子的屍體搬了下去。
    吏部尚書熊思成臉色煞白，拉著自己的兒子熊韜平戰戰兢兢地跪在地上，隻覺得心裏一片愁雲，高呼這回死定了，絲毫感覺不到地板的冰涼。
    江鴻擺擺手，看了看熊思成父子一眼，道，“事發突然，你們也無法預料到，起來吧。今夜的宮宴到此結束，眾卿家回家與家人一道守歲吧。”
    熊思成聞言緊繃的身體瞬間軟下來，才發現自己出了滿頭大汗。
    “謝皇上隆恩。”眾人一道高呼，而後起身離開。
    待官員離開後，江鴻道，“王首領，爾等一定要查清楚今晚的事情，不得有誤！”
    “遵命！”王靜懸領命而去。
    一一看過自己的兒子和抱著流月的熙貴妃，最後看向手裏的念珠因為剛才的事情而碎掉的皇後，江鴻悠悠一歎，道，“今晚你們就陪朕到朝陽殿一道守歲吧。”
    拉著皇後的手走在前麵，江鴻低聲問道，“皇後，剛才可傷曾到哪裏？”
    皇後有些受寵若驚，一想也明了是自己剛才以身擋劍的舉動感動了皇上，心裏雖然有些悲涼，卻還是笑道，“臣妾沒事，倒是皇上你可曾傷到哪裏？”
    江鴻搖頭，“今晚朕就陪你一起守歲吧。”
    “謝皇上。”皇後淡雅一笑。
    看到這笑容，江鴻突然憶起了很久沒有想起過的苓容，也就是如今皇後的姐姐。
    那是個溫柔賢惠的女子，可惜早早撒手人寰，來不及同他一起享受榮華。
    熙貴妃在後麵看著，心裏咬牙切齒，要不是得護著流月，她肯定早就撲上去護住皇上了，哪裏還會有這女人表現的機會！
    一場刺殺，讓江天正的計劃胎死腹中，解決了一場杜芫和蕭欽可能會麵對的尷尬場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