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叔，我見到了一個人……”荀攸這樣開口。
    “誰……？”荀彧哆嗦了幾下，想說什麼，卻又沒說，最終變成了，“回來就好。”
    “侄兒想讓小叔分享一下侄兒的喜悅——”荀攸似乎興致很高，“這次我見到的人……”
    “夠了！！！”荀彧的聲音銳利得有些刺耳。半餉，他尷尬地道：“公達，我不是這個意思……呃……”
    “好吧。”荀攸緘默了。他走上前，看到半倚在荀彧身上的少年，“還沒有來得及問，這位是？”
    “這位是郭先生。”荀彧的口氣很冷淡，顯然在生氣。
    郭嘉大笑起來，“哈哈哈……文若不要拿嘉作擋箭牌啊……嘉替文若說了吧：文若喜……歡……”他的唇被捂上了。
    荀彧一臉狼狽的看著公達，“對不起，公達，今天可能……”
    荀攸笑了，“沒什麼。侄兒無所謂。”他聳聳肩，“說起來，小叔就要成婚了吧。侄兒預先恭喜叔叔了。”
    郭嘉看著這對叔侄，一瞬間有種荀彧就要哭出來的錯覺。唉……看起來文若要被欺負哭了……這個文若的大侄子可真不懂得疼惜美人兒啊……
    “啊哈……文若要成婚，嘉和……公達……”郭嘉毫不見外的說到公達的字，就見公達一挑眉，“郭先生？”
    “公達，也是個美人兒，”郭嘉繞著荀攸轉了一圈，嘖嘖稱讚。
    荀攸的眉毛揚得高高的，一副哭笑不得的樣子。
    荀彧的臉色則越來越難看，半餉，他道，“公達，彧要成婚了，你……”你沒有什麼表示嗎？
    “哦，忘了送叔叔和未來嫂子賀禮。不過我近日手頭有點……所以，待叔叔成親後再補上。”
    “……我不是說這個。”荀彧低下頭，然後抬頭直視著荀攸，“小叔打算著……成親後就與你上京。”其實，我隻是想要……
    郭嘉道：“若是文若上京了，這學堂可就無聊了……不如……嘉做個隨行的？文若以為如何？”他那可惡的笑臉分明在說：你想什麼我都一清二楚。
    荀彧被噎了一下，沉默片刻，他道：“帶你去……也不是不可。”
    “哈哈……嘉開玩笑的，就不承文若的情了。”郭嘉大笑著進了室內，將桌上酒壺裏的酒灌入酒囊，然後大步向門外走去，“多謝文若的酒了……噢，對了，忘了問文若……你所想的，孔老夫子允許了麼？你的古之聖人允許了麼？哈哈……不是花中獨愛菊！若菊有牡丹，文若又當如何？哈哈哈……”笑得張狂，郭嘉笑出了眼淚，隻是背對著荀氏叔侄，因此，他們都沒有看到——那個浪子笑得癲狂，眼中卻是揣摩一切的銳利眼神，“文若啊，早作打算吧……哈哈哈……”
    “這位……郭先生……可真不是尋常人。”半餉，荀公達道，“小叔，你去哪裏尋了這麼個活寶？”
    “……我……也不知道……”荀彧不知道在回答誰。彧根本沒想過若菊有牡丹之類的問題……因為，菊最先看到的不是蓮嗎？因為，攸侄最早看到的是我啊，我也是……
    我想要快些長大，讓攸侄傾心相待。
    青梅已熟，竹馬當摘……
    “青梅已熟，竹馬當摘！”郭嘉在酒肆裏灌著酒，戲誌才坐在他旁邊。
    戲誌才露出惡劣的笑臉，“失敗了，是不是？”
    “切，要你管！”
    “要不要我給你出個主意？”戲誌才以折扇點了點郭嘉的身板。
    “主意？”
    “看你的誠意咯！比如，有三種花：菊，蓮和牡丹，你喜歡那種？”
    “嗯……牡丹國色啊……誌才兄。”郭嘉灌了一口酒，似醉非醉地道，“牡丹國色誰爭鋒？開後無花至洛陽。”
    “哦，看來……”戲誌才大笑，他舔著嘴唇，坐下陪同郭嘉喝酒，似乎因為知道了一丁點郭嘉的小秘密，懷著某種得意洋洋的心情。
    荀氏大院裏，雙荀無言的站著。良久，荀彧問：“公達，我想問你一個問題……蓮，菊和牡丹，你喜歡哪一種？”
    “這個麼，小叔……你得知道：‘不是花中獨愛菊，此花之後更無花’啊！”
    “我的話，則是——獨愛秋菊三分魄，但使青蓮一片心！”
    “……”
    沉默，沉默，還是沉默。
    “……小叔，你魔障了。”荀攸沉默了良久，才道。
    “忘了它吧，不過是些詩詞……公達不必在意。”荀彧笑得……令人不忍……觀睹。這個白衣公子此時那樣風輕雲淡地笑著，“公達，我說——”我要成親了，你……沒有什麼表示？“公達，我帶你去看家父吧。”最終變成這樣。
    “從叔祖自是應去看的。”公達道。
    荀攸的心情很好，荀公達的好心情現在很輕易的能看出來。這次上京，他見到了一個人……
    那人是天下諸侯爭鋒的潛力股，荀家的選擇之一——原本，不過如此。但是，後麵卻變成：攸願為君謀，隻願明公目攸而笑。變成這樣……
    漢末，男風盛行。他與那人當然發生了一點兒什麼。不止是吻。
    荀攸還記得那晚的熱度和溫度，還有那人告訴他的，關於天下——誌在必得的決心。
    他的心發燙，臉皮卻是涼薄的。
    “公達，你怎麼了？”白衣青年寬心地問。
    “我沒事，小叔。”他苦笑道，“很明顯麼？”
    “……很明顯。是……誰？侄媳婦？”
    “不，小叔，他……是個好的籃子，可以放一些荀家的蛋。”
    “她還是他？”
    “……小叔很快會見到他的。我向他辭行了。如果……他能發展下去，那麼有一天，小叔和攸都會在他麾下。”
    “公達，我原本以為你是個保守的人——你們……對不起，我不該問的。”荀彧的情緒有些失控，然後又後悔了。
    “如果——小叔隻是想知道那件事，直接找個人問不就行了嗎？”荀攸回答得有些揶揄，“攸25了，已經到了一個可以決定自己的年齡。雖然，小叔是攸的長輩，但攸也隻有言盡於此。而且，小叔新婚之夜一定會懂得的——多說無益。”
    荀彧臉紅了。他氣得渾身發抖。良久，平靜下來，“公達，這次回來……”
    “這次回來，是為了和家父，叔叔們團聚。”
    “家族為了迎接你回來，準備了一個晚宴，你參加嗎？”
    “嗯……這次，攸還是慣例邀請元常，建平。小叔那邊有請的人嗎？”
    “嗯……彧想邀請一個。”荀彧開口道。
    自從荀彧把請帖送到郭奉孝手上後，郭嘉把荀家的帖子往戲誌才眼皮下晃來晃去，“想要嗎？誌才兄。求我啊！”
    “我求求你！”戲誌才立馬狗腿地求了。
    郭嘉——這個浪子惡劣地笑了，“誌才兄，你太沒骨氣了。”
    “骨氣是什麼？能吃嗎？”
    “行，今晚不要帖子。我們翻牆進去！”郭嘉當即幹脆地撕了請柬，拋在一片空氣中，“混進荀家一定相當好玩！”
    “這才是好兄弟！看來你到底沒有見色……”戲誌才話說到一半，被郭奉孝猛的一打狗頭，“蠢誌才！”
    “蠢奉孝！”
    “蠢誌才！”
    ……
    兩人開始幼稚的鬥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