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成為將軍的這個男人，應該是可以信任的吧？但，萬一戰局不利，何子越太激動了做出越界的事情來，他受責罰事小，蝴蝶效應以至於界限崩塌他可承受不住。
    他本想悄悄地跟在何子越的身後，就在“走”過一座幹涸小河上的石橋時，沒想到對方忽然停了下來，他沒來得及閃躲進小巷的陰影中，對方就已轉過身來了。
    不愧是將軍啊，反應速度秒殺他這個新生小仙。
    “不如，仙人您陪我一起去罷？”何子越說著，扯開嘴角笑了笑，很艱難的動作，做出來的樣子也並不好看反而有些嚇人，但友善的意思還是傳達到了。
    “好。”他點點頭，雖說有點尷尬。
    原本牽引異世靈魂就是他的工作，不管過程怎樣，總之先不能看丟了才行。
    陰沉厚重的雲層覆蓋了整個天空，行走在山間，山體巨大的陰影將整個山穀覆蓋，更是黑暗得伸手不見五指——如果，他們還是人的話。
    他們的“行走”沒有一點聲音，碰到轉彎的時候則幹脆穿大樹而過，他能聽到的，隻有山間偶爾的鳥獸鳴叫，嗚咽嗚咽的很是淒涼。
    到達南麵的城池，城門緊閉，門樓上巡守的士兵，雙眼已睜得滿是血絲通紅。
    戰時的緊張，蔓延在城池的每一角落。在天亮很久之後，東市上依舊人煙寥寥。
    “何將軍，”他開口，不自覺也這麼稱呼對方了，“這麵牆，有什麼不對勁嗎？”
    “……沒、沒什麼。”何子越恍然回神，轉過搖搖晃晃的腦袋，看向他。
    或許是他的錯覺，何子越半透明的身形，好像又變得更暗沉了一點，從他的身上感受到的死的氣息，也更濃了一點點。
    何子越盯著他，忽然瞪大了雙眼，泛黃渾濁的眼珠幾乎都要掉出眼眶，“等等，我記起來了！就是在這裏！敵軍的線報，交接應該就在今日，就在這裏！”
    “這裏？”他環顧四周，這麵牆，在一家酒肆的後巷牆角，出口處臨著城裏的清水渠。
    “抱歉，仙人，我實在是有點在意。”何子越拱手抱拳，又長歎了一聲：“我所陣亡的那一場戰，我們本不該打得那樣辛苦。”
    “所以，你要在這裏等交接的人來嗎？”
    “是，我想知道，究竟是哪裏出了問題。”
    “好，何將軍，我陪你等這半日。”
    他化形為人，入了酒肆，上了二樓，要來一壺清酒，坐在欄杆後。而他身邊的空位則坐著沒有人看得見的何子越，泛黃渾濁的雙眼圓睜著，一眨不眨地看著那麵牆。
    他嘬一口清酒，不合口味，便放下了杯盞。他現在是百分百確定了，相比最初看到何子越的時候，這個半透明遊魂看起來變得更暗稠了，而且，還散發出這一種讓他覺得十分不妙的氣味。
    他很介意何子越看著那麵牆時的樣子，那樣子看起來，就好像忘記了很重要的事情，怎麼都記不起來。雖說，最後還是記起來了。
    忽然腳底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響，他幾乎在低下頭的一瞬就一下跳到了凳子上——這些從木板縫間湧出來的長黑蟲子，都是些什麼啊？！密密麻麻糾纏在一起就像蚯蚓一樣！
    正好從身後走過的店侍，停下來隻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端著菜盤子又走開了。所以，這些蟲子是人看不見的……！
    “啊！！”他聽到何子越的叫聲，轉過去看，黑蟲子竟然已爬到了何子越的身上，已將小腿都覆蓋住了，還在迅速向上蔓延。
    ——但似乎在靠近自己的這個方向，黑蟲子要少一些，似乎是有意避開了自己。
    他沒多想，立即衝上去，將何子越整個抱住，然後伸手從腰間扯下了一隻皮袋子——驅邪的仙藥粉，他好歹還是帶了的。
    手一抖將整整一袋的粉末都倒到了何子越的身上，隨著金光閃過，那些惡心的長黑蟲子眨眼間都消失得一幹二淨。
    他低頭望著腳下，心有餘悸，所幸再沒有蟲子湧上來。
    店侍和整個二層坐著的客人，都像是看著瘋子一樣地看著他。他尷尬地清嗓子咳了幾聲，裝作若無其事地坐下來，端起杯盞，沒想到一口酒嗆著了，咳得根本停不下來。何子越大概看不過去了，在他後背拍了幾下，他沒忍住，打了個寒顫。
    雖說不該對人死後的靈魂樣態有所歧視，實際上他抱住何子越就像是抱住一塊冰冷的木頭的感覺，僅此而已，但從視覺上來說，他還是覺得有點惡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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