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曉芙
    他離開府裏已經好幾日了。
    這次他沒有回信，莫不是生氣了？他總是這樣陰晴不定的。
    想到他臨走時對我那般，至今都很迷惑：他於我究竟是討厭的還是歡喜的？
    隻是討厭又如何，歡喜又如何？我自問沒有信心與另一個女子共分一份愛。
    所以不喜不愛，就會不傷不怒。
    那日，他與我話別。
    他似是有滿滿的深情，眼眸裏的柔情蜜意讓我懷疑得了眼疾。
    最可惡的是我自己竟那麼容易就陷落進去了，我推不開他的懷抱，躲不掉他的親吻，我甚至找到了一份安全感。
    但我實在無法說服自己去接納他，我隻好如此糊塗著，緣於我不知該在這王府如何自處。
    這幾日我都不曾出府，我想我的心大概是臣服於他的，然而又有些不願。
    不知道他如何得知連大哥與我會麵的事，莫不是監視？
    其實是他多心了，女子一旦嫁定一人，如何會有旁心？
    連大哥，或許閨中之時卻是有好感的，但遠不至於愛。
    在得知蓉兒對連大哥的傾慕之情，我自然樂得其成。也是那時，我才發覺連大哥已然屬心與我，我怎可讓蓉兒傷心，自小她身子弱，我長她幾歲，總是照顧於她的。
    更何況，我對連大哥的心意並不到那層份上。
    此時正好皇上賜婚，我一麵驚訝一麵也舒了一口氣。
    我猜著父親是先帝時期以來的老臣，邊疆立功無數，隻可惜膝下無子，隻得我和蓉兒兩個。
    皇上大概是想安慰父親，同時也對先帝盡一份孝心，遂將我賜婚與睿王爺。
    之前雖未謀麵，卻聽起過，他是皇上跟前的紅人，文蹈武略，尤其擅口才，所以周邊國家的邦交權宜均托付於他，雖不是皇族，但因祖上的功德襲了這王爺的封號，又加之睿王爺的才名，聽聞許多皇族女兒都求著皇上想嫁進睿王府呢。
    但我當時並沒想那麼多，連大哥的失意，蓉兒的不安，讓我恨不能早點出嫁。
    隻是我沒想到，這睿王爺與傳聞中大不相同。
    他簡直讓人捉摸不透，尤其令我捉摸不透。
    但我如今也知道怎麼應對他，隻要不理不睬，他拿我也沒法子，隻是歡喜折磨我，我隻當看不見。
    每日裏做做女紅，養養小魚，種種花草，隻要不想到他，我在這睿王府也沒什麼遺憾的。
    母親又隻得睿王爺一個，老王爺鍾情母親一人，母親生產時死裏逃生，老王爺便不肯再生養。
    母親一直想有個女兒，所以對我是極好的，也或許是因著皇上賜婚吧。
    但無論如何，我見母親如此看重我，心裏總是溫暖的。
    **
    這一日，我正在給花兒搭架子，小荔急慌慌跑過來，剛要說什麼，見我頂著日頭擺弄這些個花草，小嘴撅起來：“小姐，說了多少遍了，這些事不勞小姐費神。”
    “你個小丫頭懂什麼呀，都讓底下人做了，養花的樂趣何在？”
    “哎呀，小姐，你快上來，別弄了，仔細曬壞了。”
    我知道不上去會被她磨死。
    “好好好，就上去，你如此慌張，為了何事？”
    “啊！忘了！小姐，你快上來，我去收拾東西，府裏來人說，夫人風寒還不見好，想小姐了呢。”
    我一聽也連忙上來：“母親的風寒至今都不見好嗎？”
    “嗯，是啊，聽府裏的大成哥說，夫人這次的風寒尤其猛，竟把舊年的咳疾又勾了出來。”
    我急忙和她一起收拾，待收拾妥當，我便帶著小荔往母親的房中去。
    母親聽聞，也是焦急，慌忙命貼身丫頭小碧張羅底下人撿了好些名貴的中草藥，又遣了兩個得力的小廝護送我們回將軍府。
    等回到家，隻見母親神容憔悴，父親看我來了舒了口氣：“芙兒來了就好，你母親總念著你。”
    我連忙上前握著母親的手：“幾時這般厲害了，上回瞧著還好端端的。”
    母親見我聲音哽咽，寬慰道：“別擔心，是娘親不好，為這個就喚了你來。都不是什麼新鮮事。”
    我眼圈更紅了：“娘親莫不是還要瞞著芙兒嗎？芙兒豈不成了不孝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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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我和母親共眠，母親隻是趕我走，怕自己身上患病的晦氣累及到我。
    我偏不答應，她心裏終究還是歡喜我陪伴的。
    等到把睿王府帶來的藥材熬了，讓母親服過之後。
    母親說身子舒服一點了，我也感覺母親的咳嗽不是那麼頻繁了，也稍稍安了心。
    母親拉著我的手，細細碎碎地同我話著我在睿王府的日子。
    母親說：“瞧老夫人讓你帶來的這上等藥材，想她是極疼愛你的，我心裏放心了。”
    我說：“嗯，母親是把我當親生女兒看待的。”
    母親說：“那你一定要好好待她，也要好好待王爺。”
    我聲音弱了下來：“芙兒知道的。”
    母親突然拿眼睛直看著我：“芙兒，你可是有喜了？”
    我大駭：“娘親胡說什麼呢！芙兒才嫁過去多久！”說完就趕緊側對著母親。
    母親笑起來，拍了拍我的肩背：“傻丫頭，還害羞呢，這不遲早的事嗎？娘親瞧你氣色不太好，才有此猜測。”
    我又轉過來：“娘親不要再笑芙兒了。”
    母親又問：“那王爺待你好嗎？”
    我最終還是點了點頭：“他待女兒很好的。”
    母親又打趣我：“你這氣色不好，大概是在思念你的夫君吧？”
    我真不知道母親還有這麼活潑的一麵，急忙幫她掖好被子：“不許再胡說了，快休息，仔細明天又要咳了。”
    母親以為我害羞，就放過我，緩緩入眠了。
    我看著窗幔下的月光，這幾日，我是有在思念他嗎？是有在盼他回來嗎？我自己都不清楚了。在將軍府待了幾日，中間睿王府來人帶了母親的話，讓我在將軍府多住一些時候，盡盡孝心。
    倒是父親母親頗多不安，念在王府隻有母親一人，憂心王爺回府難免要怪罪。
    我想著他大概是要回來了，心裏十分複雜，卻不願回睿王府，隻想在家中躲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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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日，我和蓉兒陪母親在後院裏散步，才在園中亭閣裏坐下，就瞧見連大哥過來了。
    我一瞅蓉兒，嬌俏的笑顏仿佛是在告訴我，連大哥對她是不錯的，我心裏也踏實了。
    連大哥先是問候了母親，然後拿眼睛看我：“芙兒也來了。”
    蓉兒跳到他麵前：“姐姐來了好幾日了，連哥哥才知道？”
    死妮子說話帶棒。
    我趕忙應著：“來了這幾日，怕是府裏要催了，明日就回去的。”
    連大哥淺淺一笑：“聽聞琉璃國備了豪禮，想是睿王爺此次出使又是成功的。”
    蓉兒叫起來：“哇，沒想到我的王爺姐夫這麼厲害！姐姐好有福的。”
    我起來敲了她腦門一下：“我有福，你一樣有福，連大哥如此疼你。”
    蓉兒聽後望了連大哥一眼，羞澀地低下頭：“姐姐這樣取笑我，娘親你也不管管嗎？是不是就因為她如今做了王妃……”
    還未說完，母親嗔道：“你又胡鬧，你姐姐哪裏說的不對？你連大哥如此待你，你拿出大家閨秀的樣子，別讓人笑話了去。”
    連大哥看看我，又對著母親說道：“師母，蓉兒天真爛漫，自是比大家閨秀更有可愛之處。”
    我聽他說此話，不由得瞅他一眼，心裏盼望這是他的心裏話。
    大家說說笑笑，小荔過來喚大家去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