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壞女人
    小紅走了，墩子看著女兒粉嫩的小臉浮想聯翩。女兒剛出生的時候，特別任性，離開媽媽一會就找。墩子哄她，怎麼哄都哄不好。女兒哭起來沒完沒了，好像唱歌一樣，啊嗯嗯，啊嗯嗯。聲音一會高一會低。她似乎不覺著累，連續哭幾個小時都不休息。有一次墩子去鄰居家借了台錄音機，把女兒的哭聲錄了下來。沒想到磁帶不夠時長，一盒磁帶錄完了，女兒還在哭。孩子哭似乎對身體有好處。在女兒小的時候，從未見女兒有過病。就是頭疼腦熱的小毛病，一年也就一兩次。而且從不吃藥打針，過個一兩天就好。沒想到現在，吃東西卻吃出來了大毛病，還差點送了命。
    墩子看著女兒瘦得樹枝一樣的身體，落起淚來。女兒到底受了多大委屈啊，怎麼會這個樣子呢。
    墩子邊哭邊摸了摸女兒的小臉蛋，顆顆淚珠像早上草葉上晶瑩的露珠，隨著春風的輕撫，一顆一顆滴落下來。淚珠滴在女兒消瘦的臉上，女兒醒了，瞪著眼看著墩子。接著，像小時候離開媽媽一樣哭了，邊哭邊喊媽媽，媽媽。
    墩子忙勸她說：別哭，別哭，剛做完手術吧傷口哭壞了麻煩了。
    女兒不聽，還是哭著找媽媽。
    墩子又哄她說：媽媽給你買吃的東西去了，一會回來。
    女兒不哭了，說騙人。
    真的，真的，怎麼會騙你呢。
    就是騙人，媽媽說不能吃東西。
    墩子無語。女兒太聰明了。這時，李苦藤進來了，手裏拿著一個彩色塑料球遞給女兒。女兒摸索著小球，有些愛不釋手，但突然，扔了出去，說：我不要你的東西，你是壞女人。
    你聽誰說的？你又沒見過她，怎麼知道她是壞女人？你李阿姨很好。墩子上前說。
    不，媽媽說了，爸爸找了個壞女人。女兒撅著嘴說，媽媽說爸爸被壞女人逮走了，不回來了，把我們家的錢也弄走了。
    你媽媽那時胡說，她也沒見過你李阿姨，怎麼會知道她是好是壞呢？嘹亮，這件事上，可不要隻聽你媽媽的話。我和你媽媽的事，你還小，什麼不懂，等你長大了，我會告訴你一切的。
    墩子的話，女兒似懂非懂地睜著兩個大眼睛看著墩子，但嘴裏還是喃喃地說：就壞，就壞。
    墩子不說什麼了，也似乎明白了。女兒和兒子見了他就跑，原來小紅不知說了他多少壞話。離婚是她先提出來的，判決書是從這裏寄去的，她怎麼向孩子說這樣的話呢。
    墩子看了看窗外，料峭的寒風吹著院子裏的楊樹，呼呼作響。楊樹葉子落光了，樹皮皸裂、粗糙，像小紅的手。偶爾有一兩個人縮著脖子、快速地在院子裏跑來跑去，就是沒有小紅的影子。女兒還在像牙疼似的哼著，一個勁地喊媽媽。
    墩子被女兒叫喊的有些心煩意亂，小紅走那麼長時間也不回來，在幹什麼呢？郵局那麼近，找人問個事就那麼難嗎？墩子想起了小紅走時他的擔心，不由嘀咕起來：難道小紅又耍什麼花招了？
    墩子不由生氣了，心裏想著：等小紅回來，我絕對不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