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老鄉
    小表姨的話，讓墩子和李苦藤都倍感意外。李苦藤有些著急，問：嫂子，為什麼？
    你哥剛去世，你就定親，這不合適。嫂子說出了她的理由。
    李苦藤不說話了，低下了頭，她感到嫂子的理由太牽強了。是啊，哥哥是剛去世，按理說家裏有人去世自己卻急著找婆家，有些不近情理，但細想想，又不是什麼大問題。於是，李苦藤抬起頭來說：這我知道。可嫂子，我並不是說現在就結婚啊，我是說等到明年再說嘛，現在隻是先定親。
    定親也不行。嫂子的話像钁頭刨地一樣。
    墩子沒說什麼。對於這個小表姨，因為接觸不多，脾氣性格都不了解，也不敢多說。隻是墩子有個問題想問一直沒問，就是小表姨怎麼嫁到這裏來的呢？
    小表姨寸步不讓，李苦藤也感到心情不暢，墩子夾在中間不知說什麼好，吃過飯就回去了。小表姨沒說什麼，李苦藤還要挽留，墩子說：店光關著也不是事，我得去看看。
    在回來的路上，墩子一直考慮李苦藤和小表姨在家裏說什麼。看小表姨的態度，他和李苦藤的事要黃了。嗨，黃就黃吧。墩子想到，李苦藤那麼年輕，那麼漂亮，是靠不住的。現在信誓旦旦地說跟著他，不過因為哥哥剛去世，有些六神無主，想找一個靠山。不過是一時衝動罷了。
    小表姨估計也是這樣考慮的。她是過來人，考慮問題要全麵些，提出反對意見，是想讓李苦藤從幻覺中蘇醒過來。小表姨是為李苦藤將來著想。
    尤三潔兩口子馬上要出獄了，自己很快就成了什麼沒有的流浪漢，這樣的人怎麼能養活李苦藤呢？雖然小表姨是墩子的親戚，但她也得為死去的丈夫負責啊。照顧不好李苦藤，她怎麼向死去的丈夫交代呢？
    墩子想了一路，等到了小店，似乎什麼都想清楚了：他要麵對現實了。
    墩子剛開開門，就有一撥遊客浩浩蕩蕩地過來了，他趕緊扯開嗓子喊道：旅遊紀念品啊，貨真價實、品種齊全啊，來一趟杭州不容易啊，帶幾件回家留個紀念啊。
    這是一群保險公司職工，因為業績突出，被公司獎勵出遊的。有個中年婦女還笑嘻嘻地上來套近乎說：聽你口音好像是山東人啊。
    是啊，我是山東沂蒙山的。墩子大氣地說。
    一群人激動起來，幾種聲音一起砸向墩子，把墩子的耳膜都要震裂了。
    啊，你是沂蒙山人，老鄉啊。
    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
    你怎麼來這裏了，下海嗎？
    他們嘰嘰喳喳地嚷著，墩子不知回答誰的好。等一波叫嚷潮水一樣過去後，墩子抓住短暫的間隙說：既然是老鄉，所有物品打八折。
    有一個中年婦女還不滿足，說：都是老鄉，你不每人送我們一件嘛。
    墩子一臉苦相，說：我也是替別人看店的，真送不起。
    這夥跑保險的，就靠嘴皮子吃飯。別看他們又套近乎又砍價，可真讓他們掏錢，還真是難事。墩子叫喊了半天，嗓子都啞了，隻賣出去了幾十塊錢的物品。等這夥人過去，墩子像一灘泥似的坐在方凳上喝水。
    遠遠地，墩子看到有個身影在晃，墩子警覺起來，她怎麼來了，弄得那麼神秘幹什麼呢？是暗地裏偵查他嗎？可偵查他什麼呢？她不是不知道，墩子什麼都說過了：店是替別人看的，別人來了他就得走。自己是外地人，在杭州上無片瓦下無插針之地。
    那女人還在遠處鬼鬼祟祟地伸頭露頭，墩子站了起來，大喊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