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意外消息
    投票結束，墩子以全票通過，老黃帶著十足的滿意走出會場，想著這些年來，他把一個小偷培養成一個反扒能手，現在馬上又要轉成正式幹警了，心中歡騰的海水掀起了滔天巨浪，老黃被衝擊得心潮澎湃，走路也不平穩了，像喝醉了酒似的搖搖晃晃。
    老黃剛走出公安局大樓，一個女人等在了那裏，是老情人武四平。老黃像小偷似的緊張起來，臉上的汗都出來了。他回過頭去看了看，並沒有人注意他，又左右看了看，也沒有人注意。老黃這才知道，自己有些多慮了。武四平是個標準的農村婦女，農村婦女跑到公安局來找派出所長，除了辦公務還會有什麼呢？
    老黃顧意放慢腳步，等著那些急匆匆的腳步從身邊逐漸消失。不一會，那些總有人或事在等著他們的中層幹部就好像一股洪流從山坡上流下，而老黃就像洪流中的一根樹樁。一直等到所有的人都流到他前麵去了，他這根樹樁才搖晃著向下走。老黃搖晃到四平跟前的時候，與會人員的警車像一群魚似的向大門遊去了。
    “你上這裏來幹什麼？”老黃顯然是對四平說話的，可他的雙眼並沒看四平的臉。
    “墩子的爹杜杲仁死了。”四平說。
    “嗯？”老黃疑惑地盯著四平的臉。老黃知道，四平娘家和墩子家有世仇，相互之間從不往來，對於各自的事，也從不過問。今天怎麼了？怎麼關心起他家的事了呢？難道單單是因為墩子要轉正了嗎？
    “正好好的，摔了一跤就不行了。”
    “哦。”
    “臨死前他說話了。”
    “嗯？”老黃臉帶嘲笑想，瘋人臨死前說話，肯定是瘋話。
    “他說墩子不是他親兒子。”
    “嗯？”老黃的猜測應驗了，臉上帶著得意的微笑。
    “他說是從茅草荒裏撿的。他說他兒子死了，他去茅草荒扔死孩子，發現誰扔的孩子還沒完全斷氣，就抱了回來，讓王小嘴救活了。就是墩子。”
    “嗯？”老黃不想聽下去了，敷衍了一聲，他心裏想到：標準的瘋話。
    “他說他抱孩子的時候，也把孩子身上穿的衣服和身上蓋著的小棉祅一起抱回來了”。
    “嗯！”老黃有些煩，心想這不是很正常的事嘛，抱孩子能扒光了衣服抱嗎？看來瘋話有時也合情合理。
    “孩子身上的衣服和小棉襖我仔細看了，都是我做的。”
    “嗯？”老黃瞪大了眼睛。
    “墩子是你和我的兒子。”四平眼裏噙滿淚。
    老黃嘴張得像二盆但卻沒吐出一個字。他的腦子在飛速地旋轉著，就像一台攪拌機。他把墩子的一切信息都搜集進來，讓攪拌機飛速地攪拌著。
    一直把腦子攪拌得發熱了，要爆炸了，他才不去想了，他似乎明白了什麼似的把眉頭皺起來又舒展開，舒展開又皺起來。最後，他不再去想墩子了，他在想自己的事：自己提副科的事。在討論墩子轉正的前夕，領導找他談話了。
    領導說老黃這麼些年來兢兢業業地工作，還發現了墩子這個人才，是個有功之臣，理應提拔重用。但由於他年齡太大了，不能勝任更高的領導職務，就給他提升副科。提升一個級別，也算對他進行了照顧。不過，提了副科以後就要退居二線了。老黃很高興，對於領導的關心照顧感恩戴德。他已經很滿意了，自己提升了級別，墩子轉了正，他的一切心事都算了了。可現在聽了四平的話，他嚇壞了。一但墩子轉了正，就要去政審，政審就要深入基層，深入基層就要了解情況，了解情況就會有人說三道四，有人說三到四就容易扯上他，萬一政審人員知道墩子是自己和四平的私生子，他的副科級就算泡湯了。不光副科級泡湯，自己舉薦私生子的事就會被人誤解，那自己一生的功勞和名聲就要受損，他抱了半輩子的鐵飯碗就可能被砸碎。鐵飯碗砸碎了，他下半生的日子就沒法過了。
    不行，他想到，別管四平的話是真是假，決不能讓墩子轉正，他轉正之日，就有可能是我倒黴之時。老黃把四平涼在一邊，自己轉身向樓上跑去。他跑進剛才的會議室。所有的人都走了，會議室裏空曠得有些嚇人。他又跑到三樓，跑進局長辦公室。局長正和副局長說著什麼，見老黃氣喘籲籲地進來，忙站了起來。
    “墩子當過小偷，小偷不能轉正。”老黃帶著凜然正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