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多休息了2小時，然後坐起身來。這時，已經有人通知我——實驗的第二步驟將啟動。以此實驗來證明人魚在缺氧的狀態下會怎樣度過睡眠。這是關於睡眠呼吸領域的海洋生物問題。當然附帶項目就是研究人魚的血液對人類有何作用。這需要一批囚犯，死囚。
    威爾遜博士跟我說：“什麼是生物的進化？人類自身的進化也同樣重要！我們逮到了一隻人魚，瞧瞧，想想看，它能不能為我們帶來驚喜？驚奇，是的，驚奇……”這個瘋狂的科學家手舞足蹈的，幾乎跳起踢踏舞。我目瞪口呆。
    “在我休息的這三天內發生了什麼？我想我需要一個解釋，博士。”我說。
    “好吧……”博士點點頭，帶來了一個爆炸性的消息，“倫琴貝爾與姚奈死了。”
    “就是受到攻擊的另外兩人？可……”
    “我們懷疑這條人魚帶毒，而它對你的方式……是特別的。”
    “他們……都是被毒死的？”我不由問道。疑惑和好奇。還有一點點擔憂，以及說不出的愧疚。
    “不，這3天以來……姚奈皮膚潰爛，皮肉脫落，最終她的遺骸變成了……”博士取出一張照片，“你自己看吧。”
    照片上，那具遺骸有著人類上半身的骸骨，以及下半身明顯的魚骨……顯然，是人魚的骸骨。不是人類的。
    “假設她是蛻變不成功的人魚A種，那麼倫琴貝爾的情況則……”博士難得的沉默下來，“我想，你有權知道……倫琴貝爾失蹤了，而他最後去過的地方，就是那個有著鋼化玻璃的水箱——”
    “冷靜，博士。”我說，“情況還在我們的掌控之中。您看要不要新招兩名研究員來補這個缺？”
    “……這幾天，人魚都沒吃我們投喂的食物。可是，在水箱排水道中……我們發現了排泄出的爛肉和消化不了的硬骨——於是，我做了個大膽的假設。倫琴貝爾已經死亡，死因是……被這條人魚所殺。”
    “啊，非常精彩的假設。”我點頭道，“可是，也有可能是老鼠，或者魚或者青蛙……我想，已經無法確認那些東西是不是人類了吧？”
    聽著博士逐個分析人魚的異常行為，我想——“博士，有攝像頭安裝在水箱附近吧？假如有的話，不就是最確切的證據了嗎？倫琴貝爾有掉入水箱，或者說巨型水缸裏頭嗎？”
    “沒有，攝像頭上顯示他在裝著人魚的水缸旁站了一會兒，他沒有回去。我們失去了他的消息。但更讓我驚奇的是，那具人魚骸骨。假如姚奈是人魚，或者蛻變，不管怎麼說，人類可能受到傳染變成人魚？這個課題非常新穎，是的，富有意義。”威爾遜博士的表情再度興奮起來，“至於少了兩名研究員的事，我覺得，我們可以暫時封鎖消息。你看呢？小趙，引起不必要的恐慌真沒有必要！”
    “博士——”我歎了口長氣，“我們去看看那條人魚。過幾天，準備好了，就進行實驗的下一步驟。”
    Surprise，surprise——驚訝，驚奇，圍繞著人魚的謎團增加了一條。姚奈可能是一條雌人魚嗎？如果是的話，又如何會被雄人魚所殺？還是人魚的基因具有傳染性？我感到周身都在冒冷汗，雖然天氣不算冷，可是整個事件給人涼颼颼的感覺。冰如骨髓。
    攝像頭中的一切……有待確認？照片又會不會是偽造的？抑或代表真實的一切呢？
    我站在巨型魚缸前，看到人魚白溜溜的，沒有瞳孔的眼睛向我望來，森森的人魚嘴彎起類似人類微笑的弧度——
    不知它在嘲笑，挑釁抑或是表示友好？天啊，一條人魚的友好！得了，提起來就夠可怖的了。
    “博士，不是可以進行DNA檢驗嗎？這樣我們就可以知道倫琴貝爾是否是……”我提到DNA檢驗。
    “你以為我們沒有試過嗎？檢驗了，不是倫琴貝爾的屍骨遺留。雖然目前他——可我們認為他已經死亡。對了，那些水缸管道裏的碎肉末雖然不是……但確實是人類的，我不知道——……”
    “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博士。”
    人魚在巨型魚缸裏煩躁地遊動著。我不認為它有煩躁那樣複雜的感情，最多，它隻是純粹的無所事事。我確定，它聽不懂我們的話。
    “嗚——嗚——迪——嗚——！”人魚發出尖嘯。似乎想表達什麼。
    “它怎麼了？博士。”
    威爾遜博士搖搖頭，“每天中午固定點數它都這樣。餓了？可它從不吃我們投遞的食物。”
    “我認為它是需要個玩具。假設它有人類幼兒兩到三歲時的智商。”我說。
    “噢？看不出小趙你還是個人魚心理學家！那麼看護人員的任務你也搭一把手吧！”博士咧開嘴，露出整齊的八顆假牙。
    我：……
    “就交給你了，不許推托噢！”博士拍了拍我的肩，叫看護人員運來兩筐魚，我皺著眉頭——看看人魚又看看那些魚……真它媽的艸蛋！
    我拿出一條魚，剛伸去，人魚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姿態奪過了魚，爪子在我手上新長的皮膚上劃出長長的血痕。每次，遇到這條人魚我都負傷呢，我咬牙切齒的想：這會兒不該說真不愧是寶寶魚嗎？
    “寶寶魚，乖——吃——魚！”我忍住疼痛，又拿了一條，這次小心地離那條人魚距離遠了些。它氣哼哼的‘迪嗚’了一聲。用手臂和魚鰭慢慢爬到巨型魚缸邊緣，它可爬不出來。它又‘迪嗚’了幾聲，嘴裏的水射向我的臉，帶出一連串血珠。我‘惡狠狠’的看著那條寶寶魚，“寶寶不乖，下次沒有你的魚了！”我嚴肅道，“接下來我喂你，你好好吃行嗎？”我用商量的口吻對它說，抹了把臉上的血珠。
    我的臉頰有一道裂紋，不過，這說明寶寶魚很有精神。
    我想起剛才博士的話，身體並沒感覺異常。如果說人魚的基因是帶毒的，並且有傳染性的話，我是不是被這條人魚認為是特殊的？它想好好捉弄我？不，它沒那麼高的情商，假設它隻是個兩，三歲的孩子……這時，人魚沉了下去。它似乎有些疲憊了。起先，似乎沒任何不對的地方。但血水很快浸染出來，人魚正毫無力氣地沉落下去。
    “不！”我不顧在場看護員震驚的抗議，連衣服都沒脫就跳入了巨型魚缸內。它，此時在我懷裏，像個真正的乖寶寶，那麼安靜。我半遊半抱，把它拖到魚缸邊緣，“快！我快沒力氣了！”我甚至忘記了懷中的寶寶魚是一種極端危險的海洋生物，我隻知道它不能出事，否則研究就作廢了，“快拿氧氣罩來！”我呼喊著。
    然後我看到寶寶魚睜開眼，沒有瞳孔的眼睛眨了眨，張口向我頸部咬來，中途卻改變主意咬上了我的胸肌，它沒有用很大力氣，卻讓我窒息。
    水……氧氣……越來越少，到處都是水，還有這條該死的人魚。
    看起來，它似乎沒打算來一頓人肉大餐，也許，它隻是需要個玩伴。不管怎麼說，它在戲弄一個人類？也許。它鬆開嘴，再一次將重量全部壓在我身上。我濕漉漉的，還有那條濕漉漉的人魚，但，我終於探出水麵，它又一把將我拖了回去。它的腮一張一合的，裏麵有我需要的……氧氣。可是，氣泡我肯定是不可能吸收的，我再一次掙紮著探出水麵，又被它壓回去。它那張幹枯魚幹或者木乃伊似的臉忽然……我感覺和以前有所不同，沒那麼幹，圓潤了些。它發生了什麼？它在起變化。但，我知道它不會變成傳說中的美人魚，它隻是一條以人類的觀點來看，長得很醜的人魚。它會變得濕漉漉的，濕噠噠的，恢複它過去淺色的樣子。以及，它幾乎不能在岸上呼吸。除非通過一種特殊的方法。
    有空氣，這條人魚在給我度氣？麵對這張木乃伊似的臉，尋常人會感到反胃和惡心。我卻以一個科學家，一名飼養員的態度來觀察，感受，記錄。我幾乎不會動了，兩耳口鼻充水脫力。我在水下微微睜開眼睛，看到人魚——它與我們在岸上看到的不同。它不是魚幹，也不是木乃伊，它長著威脅性的魚鰭，魚鰓上旁有尖尖的雙耳，上麵綴滿倒刺，在它飽滿光滑的額頭上還有兩個觸須，類似鯰魚。它胸前的囊袋一鼓一縮的，盛滿氣泡。雙眼大睜著，沒有顏色，都是眼白；鼻子和嘴唇有人類的外形，圓潤，它褐色的尾巴展開了，顯然是豔麗的深藍與鶴紅相間，豔麗的海洋魚類的尾巴；這條人魚在自我修複？它是與海洋，深海中其他一類魚類一樣濕潤，圓潤，卻不能以人類的審美觀衡量的生物。照我看，魚與魚都長得差不多。就好像飛禽走獸的彼此在我們人類眼中都差不多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