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卷 還如一夢中 番外一棘心夭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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棘心夭夭
河清五年五月初五,宜祭祀、結網,忌嫁娶、出行。
晉陽城金明河迎來了這一年中最為熱鬧的一天,龍舟彩船鱗次櫛比,人山人海鑼鼓喧天。
位於晉陽城東的廣平王府,卻因其主人尚被禁足,少了許多節日的氣氛。
“父親。”一個約莫四五歲身著粉裙的小姑娘帶著小侍女來到王府書房門前,踮起腳尖輕輕叩門,書房裏卻許久都沒傳出動靜。
小姑娘皺著眉頭想了想,從廊前小路繞過一片花圃,爬上假山,終於可以透過那離地一人高的大窗戶看進書房裏。
此刻,書房正中的躺椅上正斜靠著一個白衣灰袍的青年男子,左手握著書卷,右手搭在眉骨遮去窗外略有刺眼的強光,眼睛半閉,因著那炎炎的夏日,頗有幾分昏昏欲睡之感。
忽聞得窗外傳來呼喊,躺椅上的廣平王爺慢慢揉著眼,不經意間往外看了一眼,隻見他那穿的像隻花蝴蝶似的小姑娘正歡快地向這裏揮手,王爺感到頭有些疼,便給她招了招手,然後起身去開門。
“父親!”王爺站在門口,看著小姑娘一蹦一跳地跑過來,然後從站在門口的侍女手中接過食盒,獻寶似的捧著,“父親,這是我跟阿嬤親手做的粽子,你嚐嚐。”
王爺笑著摸摸她的頭發,連人帶盒子一起抱進去,“一起嚐嚐。”
侍女本是要跟進去服侍,誰知王爺揮揮手把她打發出去。
“阿爹,你不生皇祖母的氣了好嗎?”小姑娘小心翼翼說道。
王爺打開盒蓋的手微微一頓,輕輕挑眉,“誰教你說的?”
“沒有人。”小姑娘連忙搖頭,雖然阿爹很好說話,可是生氣起來也是很可怕的。
王爺笑了笑,把女兒抱上膝頭,“你怎麼知道阿爹在生皇祖母的氣?”
小姑娘低下頭撅起小嘴,“你要是不生氣,怎麼連皇祖母病了都不去看?今早孩兒帶小蕊給祖母請安,祖母看到阿爹沒來,都哭了。”
王爺神色略黯,自言自語一般說道:“是母後將我禁足的啊!”
“阿爹,你去看看皇祖母好不好?母妃一天看不見敏兒都會著急,祖母都十天沒看到你了。”小姑娘不懂父親話裏的深意,隻知將心比心。
王爺隻有三個女兒,最疼愛的就是這個冰雪聰明的大女兒,往常若是見她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必定是不論什麼事都能依她,這次卻是微微皺起眉頭,目光幽暗。
原來已經十天了啊……
半月前,當朝太子也就是王爺唯一的兄長曹順在從碧華宮請安回去的路上被毒蛇咬傷,經禦醫救治排出蛇毒,眾人皆是慶幸,誰也不想一國儲君就這樣隕歿。
誰知不過短短一夜過去,太子隻留下了一副冰冷的屍體和床前跪了遍地的孤兒寡母。
王爺得知這消息時正在王家品鑒表兄王績新作的賦,聽聞此言瞬間臉色大變,顧不得對表兄解釋什麼就要進宮,王家表兄怕他一時激動闖出禍來,連忙將他扣下。
“你為何攔我?”王爺這時候並不知他這表兄早料到了會出這種事。
王績慢慢添了杯茶水給他,盯著他一字一句問道:“你懷疑是皇後害死了太子?要入宮去質問皇後?”
王爺一愣,低頭死死扣住手裏茶杯,這是默認。
“王爺須知,任何人都可以那樣想,唯獨王爺不可以。”王績冷聲道。
“為何?皇兄的太子之位母後覬覦多年,早欲除之而後快,除了母後還能有誰下這樣狠的手。”王爺猛地抬頭,麵目有些猙獰扭曲。
王績微微一笑,“王爺都知道這事,難道陛下就不會懷疑皇後娘娘?王爺這樣貿然去質問娘娘,豈不是讓全天下人都知道是皇後娘娘謀害儲君,王爺曆來孝順,可此舉無異於陷娘娘於危難。再者自從皇後娘娘入宮處處被謝貴妃穩壓一頭,將來若是太子繼位,哪還有娘娘的立足之地?”
“可太子是我大哥,母後竟能害他性命!”
王績聞言便知王爺不會再衝動,此事也還有回轉的餘地,隻不過王爺和皇後的母子之情恐怕再難修複,便道:“皇後是王爺的生母,王爺想想,娘娘這樣做,到底是為了誰?”
王爺徹底僵住。
為了誰?
王爺頹然跌坐。
自古以來一國皇儲無非“嫡長”二字,皇兄比他早出生八年,王爺便隻剩下個“嫡”。
皇兄領兵作戰武功蓋世,王爺便一心埋進詩書不問外事。
都退避到這種地步了,母後竟還看不出自己是真的無心皇位嗎?
王家表兄淡淡道:“你知道去年陛下突發頭疾是為何嗎?”
王爺茫然抬頭。
“因為陛下在皇後娘娘宮中看到了清兒的靈位,清兒在時,幾個孫兒裏麵陛下最喜歡清兒。”王績麵無表情地說道。
王爺猛然一震,三年前唯一的兒子在宮中夭折得不明不白,這些年來他府中再也沒有誕下過男嬰。
皇家當真便情薄到這種程度嗎?
王爺每每想起母後嚴厲的教誨、皇兄溫和的囑咐,便覺得冷到了骨髓裏。
“阿爹,”小姑娘抓住父親的袖口不停搖晃,“求你了。”
王爺臉色稍緩,拍拍女兒的頭發,“你忘啦,阿爹也在生病。”
小姑娘撇撇嘴,“阿爹生病有姨娘們照顧,皇祖母生病誰照顧啊?”
這個小機靈鬼!
王爺瞪她一眼,正打算開口,門外內侍通報:“王爺,王老太爺王家大公子到了。”
王爺一愣,母後動作這麼快!
“有請。”
小姑娘睜著亮晶晶的大眼睛聞到:“韜兒表哥也來了嗎?”
郡主問的是王家這一代嫡長孫王楠小字韜兒。
內侍答道:“正是。”
“父親談正事,孩兒去找表哥玩了。”小姑娘扮了個鬼臉飛快地跑去前廳。
王爺無奈地笑笑。
“臣王賓參見殿下。”
本朝禮製,非太子公主親王者,不得稱殿下。
王爺成年開府封郡王,親王之位唯有其兄長登基後由新皇分封。
堂堂丞相拜倒在他腳下,行三跪九叩之大禮,王爺便知此事已塵埃落定,再無回轉的餘地。
王爺想起如今坐在金殿之上的父皇,其實他什麼都明白的,隻是人老了,無可奈何罷了。
“平身吧。”
王賓父子對視一眼,沒想到王爺妥協得這麼快,本以為還要費一番口舌。
“舅父親自來此,可是有什麼事嗎?”
王賓道:“萬事俱備隻欠東風。”
王爺淡淡笑道:“聽說了,洪天師正在來的路上,勞煩舅父轉告母後,就說,兒臣全憑母後做主。”
王賓:“……”
這還有什麼好勸的?
王績靜靜看著,直到王爺登基很多年後,國儲之事再度成為難題,他才有些朦朧地想起來,所謂天子威儀,其實便是由此而來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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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閑話:
魯國公主的舊事阿澤不方便說,文章自然不好明著寫,在這裏暗示一二,差不多可以了,至於為什麼沒嫁給王楠,還是那句老話,防火防盜⊙▽⊙
再有陛下和太後的恩怨也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