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王湛不比常人，說得好聽是丞相家四公子，說得難聽就是丞相與胡姬廝混的私生子。當年王繼業四十多歲的時候還是尚書令，出了這檔子事不敢給丞相老爹說實話，偷偷請陛下幫忙，陛下一想這孩子跟自己兒子隻差了一個月，幹脆就收了義子。所以這位王四公子從百日起就同太子生活在一起，比親兄弟還親，這種關係是謝逸周世傑沒法相比的。這世上沒人比王湛更了解從前的太子，這也是孟澤遲遲不見他的原因。
    “阿湛，搬去沁碧園住可好？”孟澤靜默了許久才道，這鸞湖濕冷著實不適合他常年住著，東宮顯然也不太合適，王家他必然不想回，唯有沁碧園是王家的園子。
    王湛盯著他的雙眼片刻，無言頷首。
    孟澤微微一笑，看著像是與他對視，實則稍稍避開了他的雙眼打量著王湛有些單薄的劍眉，本該是像王丞相的一雙濃厚的劍眉無端添了幾分病中特有的單薄。都說女肖父兒肖母，此刻單是王湛這一雙眼，便可以想見當年傾倒王氏父子的阿史那依雲如何美豔動人，不由得便想起了另一個和他牽連至深的胡女。
    見他笑容僵硬，王湛便將目光移到他袖口金線繡成熠熠生輝的金蓮上，何時他喜歡上了這般冷漠的花色？
    “為何不回來？”王湛終究把不該出口的話問出了口。
    “自在慣了，受不了拘束。”孟澤含笑，並非不敢說，一切往事都不過是掩蓋在重重紗幕下的肮髒腐敗，終有一日會暴露在陽光下，他隻是不希望有人陪著他一起麵對不曾愈合的舊傷口罷了。
    王湛想起早前查到的東西，心裏一陣煩躁，幹脆閉著眼躺下，手還死死地抓住他的袖子不放，仿佛還是幼時形影不離的樣子。
    孟澤就一直看著他的睡顏，直到王湛的呼吸平穩下來才準備起身離去，誰知袖子被他攥在手心抽不出來，無奈之下隻得脫了外麵罩的杏黃色袍子，穿上王湛搭在屏風上的白袍離去。
    關上門的那一刻，王湛便睜開了眼，掏出絹帕看了許久，亮晶晶的眸子裏頓時多了些密布的的陰雲，猩紅的顏色刺激著敏感的神經，這顏色逼得人呼吸不及。
    過了一會子，王康貓著腰進了房，本來以為主子睡著了進來熄燈，誰知自家王爺還發著呆。
    “公子，外麵出事了。”王康著實猶豫了好一會子才開口。
    王湛淡淡問道：“怎麼？”
    “不知誰家的兩個部曲趁著廟會偷了護國公家的孩子，正準備扔湖裏淹死被尚書大人的隨從救了。”小廝咽了口口水，繼續說道：“尚書大人帶著孩子走了，兩個部曲被溺死。”
    “他沒審問？”王湛取琉璃燈罩的手頓了一下。
    “沒有，直接溺死的。”
    王湛彎起嘴角，這事有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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